“后来,过了大概有半个月吧,我放寒假回家,收到了一封她寄给我的挂号信,上面是道歉,还有她的联系方式。” “她说,有你的任何消息,请一定通知她。” “我没有理她,觉得她惺惺作态。而且,也确实一直没有你的任何消息,一直到两年前你回来找我。” “那个时候,都已经过去快十年了,时过境迁,我看你都已经放下了,所以就没有再特意和你提起这些事了。” 至于薄苏,说实话,知道姜妤笙在去找她未果后吃的那些苦,过的那种生活,她才不管她还有没有在等、在忏悔、在受良心煎熬。 况且,看她在电视里光鲜亮丽、风生水起的模样,也不像是过得不好。 所以她更没有吃饱了撑得去给她通风报信,让她再来打扰姜妤笙的生活。 她当时想着,就这样吧,从此山南水北,她俩再不相逢,各自安好。 姜妤笙怔住。 庄传羽诚恳:“小妤,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和你说的。” 姜妤笙微微回神,敛下心内的复杂情绪,安慰:“说什么呢,我知道,我理解的,没关系。” “如果是两年前你和我说,我也不会让你去联系她的。所以,其实当时你和不和我说,都没有区别的。”她理性而宽容。 庄传羽心口压着的一块大石头被搬开,旋即,又提起了一口气。 “那现在呢?” 两年前说没有区别,那现在说就有区别了是吗? 姜妤笙没有马上应答,好几秒后,她才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坦承:“传羽,我没办法视而不见、知而不觉,自欺欺人。” 庄传羽也猜到了。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只剩下窗外的雨,从丝丝缕缕,到淅淅沥沥,噼噼啪啪地打在窗户玻璃上,蔓延出曲曲折折的水迹。 良久,姜妤笙问:“那封挂号信你还收着吗?” 庄传羽应:“收着的,就在我手边,你等一下,我可以拍给你看。” “好。” 扬声器那端似乎传来了手机被放下,纸页被打开,手机被再次拿起的声音。 照片应当很快就发过来了的。 但是好一会儿,庄传羽都没再有动静了。 姜妤笙奇怪:“传羽?” 庄传羽没有走开:“嗯。”她的声音里透着些迟疑,“我发现,她留给我的手机号码好像有点眼熟。” “嗯?” 庄传羽把照片发了过来。 姜妤笙点开,照片里的信纸上,除却两行清隽简短的道歉话语,剩下的,赫然就是那一串尾号为083673的手机号码。 姜妤笙再眼熟不过。 她心脏像是猝不及防地也被窗外湿漉的雨水溅到,蜿蜒出了无法言喻的酸涩痕迹。 作为公众人物,薄苏这么多年居然都没再换过手机号码。 是在等什么? 还是这又只是一个巧合? 姜妤笙心绪繁乱,注视着屏幕里的那一串数字,秀眉渐渐蹙起。 庄传羽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有好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她真一点都没有解释过吗?也没有告诉过你,她回来找过你吗?”庄传羽难以置信。 姜妤笙应:“嗯,没有。” “不过道过歉,说过当年联系不上,是因为她母亲和外祖父那边要求她不要与鹭城这边的人再有联系了。” 庄传羽无法理解:“所以她那时候就连和你多说两句话的胆子都没有了?” 怎么都不至于就那样冷冰冰地说不认识吧? 姜妤笙也不确定:“也许吧。” 因为无意去期待,所以她一直控制着自己不去深究。 庄传羽脑子要打结了:“那她这几个月来在澎岛来来回回是在干什么?是翅膀硬了,可以不受母亲和外祖父的控制了,所以就想追回你,重修旧好了?” 姜妤笙否定:“不是。” “啊?” “她没这么说过。” 庄传羽:…… “那她的表现不是吗?” 姜妤笙微微失神,说出心底话:“我不知道,我看不懂。” 从头到尾,薄苏都没有就当年说“不认识”这件事给过她任何解释,也没有与她叙过旧情,说过任何暧昧撩拨的话。 可她的所作所为,又都透着旧情难忘的模样。 她不知道她到底是没有这个意思,还是怕说出了这个意思,会被自己嘲弄拒绝。 多想就容易被牵动情绪,拿捏心跳,所以她一直试图在面对着薄苏的时候,做一个感知迟钝的人。 但显然,现在她还是一脚踩在深渊的悬崖边上了。 庄传羽不能忍:“靠,她神经病啊,那她到底在干什么,我为我刚刚对她产生过一丝丝心软而忏悔!” 姜妤笙很淡地笑了一声。 笑意不达眼底。 她看时间不早了,宽慰庄传羽:“不要在意这件事了,早点休息吧。” 庄传羽想问,那你呢,但到底还是有分寸地忍住了。 有些空间,她需要留给她自己。 她答应:“好,那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早起。” “好,晚安。” “晚安。” 挂断通话后,姜妤笙低垂着头,盯着手机屏幕里那张泛黄的挂号信照片许久,还是遵循心意,点开了薄苏的头像,向她发送去了两个字:“谢谢。” 她知道薄苏知道她在说什么。 薄苏果然也没有打算隐瞒,她很快就回复了:“不用。” “花的是你自己留在扶手储物格里的钱,我不过是拾带重还。” “况且,公关方案是你自己想的,能有现在的局面,是你自己的功劳。” “恭喜。” 姜妤笙不知道回应什么好。 有很多话,想问,又不想问。 薄苏她依旧像穿堂的风,有不动声色间就牵引起她心底潮汐海啸的能力。 但她已经像曾追风到力竭的人,翻山越岭到了山顶,提不起兴致和力气,再去主动跨越深渊,追寻一个飘忽不定、捉摸不透的存在了。 风不就我,我不就风。 她望着空白的输入框半晌,准备什么都不说,就此切出页面。 薄苏的消息忽然又进来了。 她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张整洁的桌面和一盒感冒冲剂、一瓶止咳糖浆。 她说:“我吃药了。” 一副仿佛等着她夸奖的模样。 姜妤笙蓦地有些好笑又有点莫名生气。 心软是软不下去,硬也是硬不起来了。 还是没有回复,她把屏幕锁定了,向后倒下身子,幽幽地长出了一口气。 窗外的雨,一下一下,不懈地敲打着她的窗。 * 岭城山景酒店里,薄苏长久未等到姜妤笙的回复,眼眸微黯。 她咳了两声,脸色苍白,缩小了电脑微信的界面,继续观看直播回放。 回放里,姜妤笙穿着白色修身的小V领暗门襟厨师服,戴着厨师帽,动作娴熟地热锅、放料、翻炒甚至翻勺,专注又专业,赏心悦目。 平平无奇的一件工作服,被她穿出了高级定制的的韵味,是薄苏从未见过的状态和模样。 薄苏眼神柔软。 她看了好一会儿,才低下头,拿过平板,抽出电容笔,以此作为背景音,专心审阅下一幅传世名画的录制策划案。 不知道过了多久,管青敲门:“薄老师,方便我进来吗?” 薄苏沉着眸在屏幕上画×,头也不抬地应:“进来。” 管青应声而入。 她是来问薄苏接下来的行程安排的,但还未开口,视线触及到电脑屏幕上有点眼熟的短视频直播界面,整个人震了一下。 薄老师还会看直播?!!! 她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但等看清视频里姜妤笙那张不算陌生的侧脸时,她好像又不是很惊讶了。 姜老板还开始直播了?她心里嘀咕。 “怎么了?”薄苏见她一直不说话,停笔抬头看她。 管青立刻目不斜视,当做什么都没发现,把切好的一碟桃子放到薄苏的办公桌上,问:“薄老师,这边录制还有三天就能提前结束了,我们是回北城休息还是?” 她准备要定机票了,怕薄苏临时有什么行程,再确认一下。 薄苏翻看手边的工作安排表,沉默两秒,应:“你回北城休息吧,帮我订一张当天去鹭城的机票。” 又是鹭城?!!! 不是,她们薄老师怎么回事啊,今年这短短几个月都飞了多少次鹭城了,所有休息时间耗在那了吧,到底是有什么魔力和魅力啊。 管青不理解,但直播回放里,姜妤笙好像在回答弹幕问题,突然出声了。 管青福至心灵,猛地理解到了什么。 “好的。”她装作什么都没察觉,乖巧地应。
第37章 入夏的第三号强台风离去后没多久, 第四号台风又在西太平洋上生成,大有直冲东南沿海,席卷鹭城之势。 但在大风大雨来临前, 沈珈禾的生日先到了。 勤勤恳恳辛劳了大半年,沈珈禾决定好好犒劳自己,给自己放了一整天的假,包了一方咖啡厅附近的一个酒吧包厢,请朋友来唱k吃饭放松心情。 算是一个小型派对。 庄传羽、姜妤笙和舟稻相熟的众人们自然在邀请名单之上。 也正分外紧张忙碌过一阵, 急需放松一下神经,姜妤笙和池棋一拍即合,索性在当天提早一个小时打烊, 集体赶赴沈珈禾生日派对的下半场。 她们抵达的时候,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酒吧一楼座无虚席, 灯红酒绿, 驻唱歌手抱着吉他轻弹,嗓音低沉,深情款款, 意境动人。 姜妤笙和舟稻众人们鱼贯而入,直奔二楼。 二楼是围着一楼中央池座而修的,高饱和度的蓝色幽光下,一间间包厢的大门,似一个个紧闭的潘多拉魔盒, 散发着神秘的光彩,只待有缘人轻轻打开。 姜妤笙和池棋走在前头,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正确的包厢号。 还未走进去, 仅站在门外,就能听见里面传来的一阵一阵不算动听的歌声与还算动听的嬉笑声。 热闹可见一斑。 姜妤笙提着蛋糕和礼物, 推门而入。 包厢内,果然气氛热烈,音响里正放着一首怀旧金曲,所有人都背对着包厢门,正对屏幕,摇头晃脑,放声高歌。 五光十色的射灯在昏暗的空间里跟随着歌声摇晃变幻,使人目眩,难以辨清场内都有何人。 姜妤笙站在门边搜寻沈珈禾和庄传羽亦或者其他熟人的身影,以确认自己没有走错包厢。 意外的,她与一双清亮的乌眸相撞。 薄苏没有在唱歌,她穿着一条缎面人鱼蓝色连衣裙,散着海藻般的乌发,冷冷静静地靠坐在转角的沙发上,似在她们推门的第一瞬间就注意到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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