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温筠鹭就知道她为何笑得那么别有深意了。 从餐厅出来,她自然是被周枫不依不饶地哄回她公寓里。 一进屋,就被好一通纠缠。 临到关头,周枫却翻身下马,懒洋洋道:“我四肢无力,你来吧。” 温筠鹭:“求之不得。” 但没一会儿,周枫伸手攥着她手臂,嘴里哼哼唧唧,叫的竟是“楚子箫”三个字。 而且娇媚至极,语调更是九曲十八弯。 温筠鹭怔住,哭笑不得,但不知道说什么好,掐了她腰一下:“叫她干什么?煞风景。” 周枫却睁开一只眼,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拉着她头发在手指上打卷,一开口,还是“楚子箫”这个名字。 而且后面花样更多,什么“楚姐”“萧萧”“子箫宝贝”,弄得温筠鹭愣是一倒不起,最后只能扶额下床,叹道:“迟早给你折腾死。”
第64章 没办法 于是什么也没做, 就这么面对面抱着浅眠。 窗帘拉上,即使是白天,屋内一片黑暗, 也催得人生出一股颓靡的困乏感。 不过逐渐睡熟后, 姿势也换了几种。 温筠鹭被身边动静弄醒时, 周枫正坐在床的另一头, 摆弄着手机。 屏幕光打得暗, 她背对着她,衣领松泛地垂至肩膀一侧, 肩头白得晃眼, 于黑暗中,如明珠蒙纱。 温筠鹭叫她, 声音喑哑:“怎么了?” 周枫这才有了点反应, 把手机关掉,沿着温筠鹭脚边爬到她身边,在被子上俯身趴着。 温筠鹭转了个身, 面对她:“嗯?” “没什么,工作上的事罢了。”周枫语气淡淡。 温筠鹭笑了一笑。 周枫所谓的工作内容对她而言玄之又玄。 她像是很忙,又像是空闲的什么事都不用做。 可能全职作家就是如此吧, 随心所欲。 晦暗的室内窗帘紧闭,连刚刚那一点手机上的光都被关了, 现下更是难辨时间。 她将被子拉了拉, 空出点空隙, 伸出一只手去摸周枫的头,眼神沉寂, 若有所思。 半晌,突然开口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打算?” 周枫支着下巴:“嗯?” “就关于职业的一些计划。”温筠鹭对作家这一行业了解并不全面, 但周枫是她的恋人,她理应得和她去谈,“你以后,是打算像现在这样,一直写作,出书,然后改编剧本……就是接编剧的活?” 周枫笑笑:“不然呢?” “其他有什么想法吗?”温筠鹭顿了顿,“但是灵感枯竭了怎么办?” “那就去找灵感啊。” “可是人生总有低谷期吧,比如说作品遇冷,或者说是你不想写作了,当然我只是假设,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准备一份比较稳定的工作来应对?” 周枫被她说得逐渐皱起了眉:“我不太明白,我现在做的事不够稳定吗?而且收入也可观啊,我也有炒股票投资,经济这方面……” 温筠鹭无奈:“低谷期也不单指经济的低谷,但是你总得先做好准备吧。” “准备?做什么准备?”周枫笑得有恃无恐,“就算有困难找上我,不还有你吗?不还有鹿姐他们吗?” 温筠鹭笑笑:“你当然有我,鹿茗秋他们……随便你吧,不过,”说到这,语气认真了几分,“我并不觉得,把宝压到别人身上可不是件好事,你不能依赖别人,自己强大才是真的强大。” 周枫愣了一愣,虽然明白她的意思,但听她语气肃然,还是半开玩笑的:“那你到时候一点都不会帮我吗?” “我不是这意思,我肯定会站在你身边,只是……”温筠鹭微微叹道,“我希望你能有自己的想法。” 周枫还想调笑两句,不过突然想起不久前看到的场景,咬了下唇,颔首:“我知道了。” 温筠鹭“嗯”了一声,稍稍挪动身子,将她拢进怀里。 周枫很安静地隔着被子将头贴在温筠鹭胸口处,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闭着眼睛。 久到温筠鹭以为她又睡着了,周枫却幽幽开口,轻声道:“我想去北京读文学研究生。” 温筠鹭一惊,低头看她。 周枫抬头,和她对上视线。 两人的脸都看得不甚清晰,不过声音和语气却在这种环境下显得越发清楚,连最细微的情绪变化都能被捕捉到。 “我不是科班出身,也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虽然说创作这种东西天赋大于努力,但我觉得,要寻找突破,还是学习下专业的系统知识比较好。” “……江大也考虑过,不过全国文学大能还是主要在北京的那所大学里,可能明年吧,我就准备考过去。” 温筠鹭静静听完,点了点头:“你想去就去吧,提升自己总是好的。” 说着,笑了一声,“只是以后你又多了位硕导,这还真是……” 周枫闻言摸摸鼻尖,赶紧凑过去亲亲她的下巴:“在我这,温教授绝对是第一位!” * 要见的人见过了,温筠鹭又顺理成章地搬到了周枫这里住。 木通这几日在周枫这被养的油光水亮,好在没积食。 它和羊驼没毛身上的羊毛都差不多长回来了,摸上去还是以前的手感,柔软滑顺。 只是天气愈发炎热,看着都觉得闷闷的。 周枫某天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剃毛器,说:“还是给它们剃了吧,不然捂得慌。” 吓得没毛“嗯嗯”乱叫,口水四下飞溅。 两头羊在家里看着活蹦乱跳的,收拾起来却甚为麻烦。 周枫在客厅茶几下铺了地毯,它们老喜欢趴在那里,因此沾了不少羊毛在上面。 吸尘器不好扫,只能用手一根一根去揪起来,费时又费力。 温筠鹭每次从学校忙完回来,都能看见周枫撅着屁/股趴在那里数羊毛。 后来她脾气上来了,干脆直接打算把地毯扔掉。 好在给温筠鹭拦下来,洗好晒干放在了卧室的床底下,当个垫脚的。 现在时间久了,温筠鹭也渐渐摸清楚周枫这驴脾气。 虽说脾气上来时不管不顾,但哄却好哄,只要不说重话,暂且顺着她慢慢劝,她总会冷静下来。 不过每次哄完,周枫都要哼上一句:“就是你,我才不计较了。” 温筠鹭只得笑道:“那真是我的荣幸了。” 周枫的母亲自那日大吵被周枫送回老家后就再无消息,反正温筠鹭没再听周枫提过。 她不问,但偶尔想起了,也会好奇和担忧。 这日吃完饭,温筠鹭端着碗筷去厨房,周枫手机铃声却响个不停。 进去前她看了眼对方,对方却神色淡淡,将打来的电话挂了。 没多久,又打进来。 温筠鹭听着这铃声,在洗碗槽前默默叹了口气。 这通来电也很快被挂断,外面突兀响起一声椅脚划拉地板的声音。 尖锐刺耳。 这样的戏码重复三四回,像是一处沉闷无聊的电影片段来回重播似的。 周枫终于不耐烦,接起了电话。 她说的方言,温筠鹭听不太懂,但开口说的第一个字“妈”,她还是听得真切。 看来真是周枫的母亲。 她们像是这样反复纠缠了无数回,即使某一幕的结局如何激烈悲愤,周枫和她的母亲,最终还是会重新联系上。 温筠鹭听不懂她们的对话,但周枫的语气很是不耐,声音也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不想周枫在这样的家事中因为矛盾的感情而深陷其中,但事实上,她无法插/手分毫,只能在一旁静静看着。 温筠鹭不想再听,于是走过去,将厨房门关上,再把水龙头打开,便隔绝了大部分声音。 出来时,通话已经结束,周枫坐在沙发上,有些烦躁的用遥控器翻找着节目。 温筠鹭路过她时,她还抬头看过来一眼。 不知为何,目光小心翼翼的,充满试探的意味。 看完木通和没毛,温筠鹭又过来来到她身边坐下,识趣地没问刚刚的电话,只看向电视,说:“看上次没看完的那部音乐剧呗,你不是说里面的主角长得很符合你审美吗?” 周枫右手食指蜷起,指节不停地在下巴处来回磨动:“我有说过吗?” “反正看那个呗,你都翻多久了。” “哦。” 温筠鹭深深吸了一口气,见桌上有葡萄,便随手拿了颗剥开,塞进嘴里。 “……刚那是我妈啦。”她没问,周枫竟主动解释,“打电话过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想探探口风,看我还生不生气。” 温筠鹭反应不大,只点了点头。 她担心多说,周枫又会生气。 两人沉默下来,周枫靠在沙发上,也不吃水果,就机械地磨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筠鹭觉得气氛有些怪,就挑了颗葡萄给她:“怎么了?” 周枫却反问她:“你怎么了?” 温筠鹭莫名:“什么?” “你都不问我和我妈的事。” “……” 周枫坐得近了一些,看着她:“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吗?” 她双手合十,压低声音接着说,“好了我和你说对不起了,但是我当时真的快疯了,不是让你完全别管我的意思,只是我气上头了,所以……可能就让你有些无法应对。” 温筠鹭哑然。 这事过去那么久,她其实早就不介意了,生气什么的更没可能。 只是周枫如今这么说,真是让她关心也不是,不关心也不是。 温筠鹭想了想,道:“其实现在看来,也不是无法应对。只要顺着你就好了,不过你和你母亲的事,我没办法把你的经历体验一遍,所以我对你们关系的发言很多都掺杂着我个人的固有观念,很容易惹你不高兴,所以我刚刚就没问。” 她说的恳切,条理清晰。 周枫听完后,总算松了口气,突然抱住她:“没事,你以后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总不能老是一个人凭一根筋做事。” 温筠鹭被她这么抱着,一时静默。 周枫却觉得氛围刚好,抬起头要来索取片刻温热。 音乐剧里的鼓点声突然密集起来,紧张得令人耳膜鼓噪。 温筠鹭懒懒靠着,顺着她如何胡来,只留下一句:“明天要上课。” 余下分寸,留周枫自己把握。 周枫却很是不满足。 然而头刚凑到脖颈那,温筠鹭却蓦地伸手,虚虚掐着她下巴,蹙眉道:“我说了,我明天要去学校的。” 言下之意就是,绝对不许,留印子。 周枫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以往亲热,温筠鹭总会冷不丁隐忍又平静地冒出这么一句。 次数多了,她反而越想忤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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