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外边的天,还是感到孤独和窒息。 仿佛自己随时就要跟着日落死去一般的窒息。 她好像看到自己苍白的尸体,也如父亲骤然离世那般,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 外面也是这样的日落,天地不变。 周枫开始失眠。 即使白天运动过,夜里也常难睡着。 脑子里挤满了东西,七/七/八八的,什么都有。 鼓噪得太阳穴都在跳。 这并不少见。 或者说像是一个周期。 有段时间她开朗如常人,有段时间又会像现在这样,躁/动不安。 温筠鹭每天都能收到很多来自周枫的消息。 有时和她正在写的小说剧情有关,有时和朋友的趣事有关,有时就是纯粹的生活分享。 她常常不能及时回复,但并不觉得烦。 温筠鹭能很清楚地感受到周枫对自己的依赖。 不过这种依赖究竟包含着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这日周六,早上上完一节通选课后。 温筠鹭给周枫打了电话,想问问要不要出来约会。 周枫在通话那头轻笑着:“那就看个电影,再吃顿饭?” “吃什么?” “火锅。”周枫说,“我想在家吃,来我家吧温教。” 温筠鹭打开APP,翻了翻近期的大热电影。 内容大多是炒冷饭,没什么新奇的。 倒是有部热度不高,讲留守儿童的电影。 她想了想,截屏发给周枫。 周枫说:“可以。” 于是订了票,待将近时间,驱车赶过去。 电影院在一个世界城里,在六楼,楼层很大,不太好找。 不过温筠鹭认路快,没多久就找了影院大门口,看看时间,还早,就想着去买点待会看电影时要吃的零食。 周枫到达这栋大楼的时候,她还在楼下的店里挑,就这么错过了两个电话和十几条消息。 等好不容易挑好,让老板称完,拿出手机准备扫码,结果看到这么多爆炸似的消息,挑眉。 先付完款,接过袋子,不紧不慢地打开微信将消息一一看去—— 周枫:我到世界城这里了,车真不好停。 周枫:……德国步行街在哪里,每次来这这么多分区真的好烦。 十分钟后。 周枫:8号楼到底在哪里,我走的楼梯,没看见啊。 后面跟着张照片。 周枫:影院?你能发个定位给我吗? 周枫:……我要找疯了,走半天,这是影院的后门,前门到底在哪里? 最后一句话是:我要回去了!不找了。 温筠鹭哭笑不得,赶紧给她打了电话过去。 主要是早上上课手机静了音,一直到现在都忘记调回来,所以才错过这么多消息。 电话很快被接通,不过那边人似乎堵着气,一时没出声,偶尔能听见几声很嘈杂的杜比音效。 温筠鹭听得仔细,暗自松了口气,问:“找到影院大门口了吧?” 周枫“嗯”了声,不咸不淡。 温筠鹭叹气,解释:“我刚刚在买东西,手机静音了,所以没注意,你,生气了?” 周枫说:“我以为你那么久不理我,出什么意外了。” “我能出什么意外?”温筠鹭笑了,“电影快开始了,你在那等着,我现在就过来。” 讲完电话,匆忙上楼赶过去。 那边周枫正百无聊赖地盯着影院大厅放的广告看,手里还抱着一桶爆米花和两杯奶茶。 一个人等着,本来还有些小情绪,一见温筠鹭提着袋明显用水清洗过的鲜绿提子过来,顿时乐了。 “你去买这个干嘛?吃?” “不然呢?”看的电影已经开始检票了,温筠鹭边说边去取票机那里扫码取票,“刚还要洗,所以上来耽误了点时间。” “我还没见过谁看电影吃提子的……” 温筠鹭把票递给她一张,笑道:“你现在看到了。” 冷门电影,入座率不高。 她们这一排没坐什么人。 周枫纯粹一副过来约会的模样,灯一关,就把头枕在温筠鹭肩上,偶尔端起自己的奶茶要给她喝。 温筠鹭无奈,但也随她。 不过随着电影渐入高/潮,身旁人逐渐坐直,吃东西的频率也慢慢减少。 院场里很安静,几乎没什么人出声。 可能因为人少,也可能是因为,电影的内容。 偶尔听见几声细微的啜泣,已经有小姑娘看得落泪。 温筠鹭不由转头去看周枫,她正姿态散漫地撑着脑袋,半靠在座椅上,盯着屏幕出神。 光影晦涩不明,她半张面埋在阴影里,看起来竟显得有些麻木。 怀中抱着的那桶爆米花要掉不掉的,她却浑然没有察觉。 温筠鹭叹出一口气,从袋子里拿出一颗提子,递到她唇边要喂她。 周枫倏地回了神,笑笑,张嘴,把这颗提子吃下。 电影散场后,两人又去附近的商超买菜。 豆腐、茼蒿、长筒白菜、牛肚还有羊肉卷,周枫情绪这才见涨,买了一堆食材,路过水果区,还调笑着要再来一颗榴莲。 仲春的天不冷不热,拿了电磁炉放在餐桌上,摆上平底锅和各色食材。 调蘸料时却不甚弄脏衬衣,周枫“嘶”了一声,顿时如临大敌,赶忙去卧室换。 温筠鹭笑笑,将那份蘸料弄好摆在桌上后,往卧室方向一看,门没关,周枫也还没出来。 心神一动,走过去看了看。 周枫正站在衣帽镜后面,扣着一件黑色衬衫的袖扣。 领口扣子开着两颗,可窥见内里春/色。 蕾丝边青色内衣,衬着细腻的皮肤,雪一样的颜色,玉一样的质地。 温筠鹭靠在门上,静静看着。 周枫觉察到她目光,眼皮抬了抬,露出一抹笑来:“想什么呢?” “想,抱抱你。” 周枫笑意越深,手一停,那两颗扣子就留在那,没扣上:“那你,过来呗。” 温筠鹭走过去,对方又坐到床上,垂眼,羞怯似的不敢看她。 她想低头,周枫倏尔抬起腿,勾着她的腰,一用力,天旋地转。 温筠鹭也无心反抗,就这么轻轻松松被撂倒在她身下。 周枫俯下/身子。 那点发尾尾部灰蓝色的挑染便落在眼前。 温筠鹭半阖眸子,视线之及处,都是那点灰蓝色。 蓝色更深些,深得艳丽。 像是尼罗河上盛开的蓝睡莲。 馥郁,温暖。 很有生命力的一种感觉。 温筠鹭在密不透风的呼吸中,伸出手,入迷了似的,去触摸周枫的发尾。 只是发丝拢在手心,露出间隙。 温筠鹭视力不差,很清楚的能透过头发的间隙,看到对面床头柜上的药。 一个药瓶,两三板药片,略微凌乱的放在柜面上,旁边还有一个水杯,不过是空的。 周枫素来爱干净。 没收拾,只能说明这些东西她常用。 温筠鹭再没办法继续下去,伸手,不轻不重地掐了下周枫后颈。 跟猫被碰到后脖颈似的,她身子一下就软了。 有些不满地睁开眼睛,轻喘:“干什么?” 温筠鹭一只手手肘抵住柔软的床单,微微起身,上下打量她一圈,皱眉:“你生病了?” 周枫愣住。 温筠鹭又抬起下巴,示意不远处:“这是什么药?”
第50章 毛白杨 “……”周枫难得, 显而易见地词穷了。 温筠鹭见她反应如此,不免皱眉。 又转头看向那些药,越看越不像普通病吃的, 于是往那里挪过去一点。 伸长手, 将最显眼的药瓶拿过来, 放在手里看了看。 白底黑字, 写着“丙戊酸钠缓释片”几个大字。 温筠鹭皱眉愈深, 指尖慢慢滑过这几个字。 德巴金。 她周围人没吃过这个药,唯一一次接触, 是在读本科的一位大学室友身上。 那人就经常吃这个药, 好几次这个药吃完,去复诊买新的, 药瓶难打开, 就会让她们帮忙打开。 那室友留给她的印象深,因为大三那年对方实在受不了学习压力,休学去了。 临走前把自己锁在浴室里大哭一场, 温筠鹭当时和其他室友以为她要自杀,吓得直接找了学校保卫处。 难道,周枫也…… 温筠鹭抬眼, 看向面前的女人,抿唇不语。 少顷, 才问她:“为什么吃这个?” 周枫张了张嘴, 刚想出来的借口在对方异常清明的眼神前, 又不自觉滚落回去。 她明白这些是什么。 清楚地认知到这件事后,周枫咽了口口水, 一下子紧张焦躁起来。 并非刻意隐瞒,而是这种病长时间不吃药, 若是近期情绪都还不错,就很容易忘记,自己还生着病的事。 如果不是最近莫名失眠,周枫也不会重新去医院再开药。 周枫想开口回答。 像平常一样,说一些打趣的玩笑话。 就算不开玩笑,她也想用一种比较轻松的方式,将自己这个病告诉给恋人。 毕竟她也是那样告诉给卓元思和鹿茗秋他们。 只是温筠鹭看着她,愀然作色。 那么严肃的眼神,严肃到,周枫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再好看的美人,严肃起来,也是怵人的。 更何况她曾经还是自己的硕导,这副模样像极了当时教训她和杜溪时摆凶的样子。 平时周枫再怎么吊儿郎当的,见她这样,都不免噤声。 沉默半晌,垂眼,无措地笑了一声:“就,压力太大了。” “这不是一时压力大就会吃上的。”温筠鹭叹口气,“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我只是……” 说着,有些无奈的伸出手。 周枫以为她要抱自己,也伸出手,结果温筠鹭侧一侧身子,只是去把柜面上放着的那些药板拿过来端详。 周枫愣了愣,尴尬地收回手。 “这些是什么药?”温筠鹭看了她一眼,表情总算没那么严肃,“我都看到了,你总要和我说下吧。” 周枫只好起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药盒还有医院开的药单。 温筠鹭接过,很仔细地一一看过去。 她没猜错,周枫得的,就是她那个本科室友得过的病。 捂住额头,许久,才看向她,问:“怎么之前不告诉我?” 周枫方才的气势现下半点也没了,只敛了所有表情,回:“不知道怎么告诉你,而且,比起前两年好太多了,就没当回事了。” “……那你,大概什么时候确诊的?” 周枫听她问得这么仔细,不知为何有点难过:“就,我父亲去世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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