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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筠鹭嘴唇动了动，半晌，还是没能说出些什么。 在对方毫不掩饰的情深前，她确实是词穷的。 毕竟那些年里，她对周枫的感情毫无察觉，也没有生出对她的任何多余的情感。 故而听她这些陈述和表白，动容之余，便是那些难以启齿的愧疚和罪恶感。 在这陡然生出的沉默中，嗡嗡的烧水声戛然而止，开关“咔哒”一声，弹回原位。 周枫率先回神，将烧好的水慢慢倒入杯中，轻轻抿了下唇后，神情又很快恢复成刚刚轻松的模样。 她知道那些年里，都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好在现在并不是。 * 在温筠鹭这儿小住了两日。 也不做什么，就是纯粹腻着。 温筠鹭在电脑前办公，周枫就坐在不远处看她家里的书。 不过大多书的内容都与计算机互联网有关，专业中的专业。 她还翻到过一本英文原版的专业书，一翻开，上而满满都是温筠鹭做的标注，也是英文的。 “……”平心而论，周枫不太喜欢自己本科和读研时的专业。 本科专业学了纯粹是混口饭吃，至于读研，目的则更不纯，为了接近大学女教授。 当时苦读还有找份工作的想法，现在却入了一个与专业八竿子打不着的行，从此代码bug是路人。 书的内容不至于看不懂，只是一翻开，难免被拖回大学那几年。 而那段时光，其实于周枫而言，并不愉快。 故而待在这的两天里，看得最多的，还是摆在书房书架里最顶上那层的《剑桥中国史》全册。 温筠鹭问过她，怎么不在这里创作，如果她要写书，自己可以把电脑让出来给她。 周枫只笑笑，说，懒得写。 其实不是懒得写，只是佳人在侧，心神不宁，难以动笔算了。 所以说，作家还是清心寡欲些的好。 她下一本书的出版合同还是签的楚河传媒。 已经起了个草，大纲都给编辑看过了。 不过她和卓元思关系好，那些编辑不怎么催她稿。 因此周枫时间还算宽裕，并不紧迫。 她本钱都拿来做了投资，投店分红，买基金炒股票，跟着鹿茗秋他们学钱生钱。 至于生活成本的事，她也不用担心，全凭自己节奏做事。 只是话是那么说，她这些年能出这么多作品，能那么快在作家圈子里冒头，一靠才气，二靠人脉，还有就是勤奋。 而勤奋，是她能在短短几年里成名的主要原因之一，也是保住地位走下去的要求之一。 周枫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也很渴望突破。 毕竟，她还想走得更远。 在温筠鹭这儿待两天后，她得回家，笔耕不辍地继续创作。 白天过得乏善可陈，再亲昵一点，就是周枫在温筠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电话时，刻意走过去，躺下来，将头枕在对方膝盖上。 似笑非笑的，懒散地扯着温筠鹭垂在胸前的头发。 她这一头头发养护得极好，乌黑油亮，看得出从未染烫过。 周枫在她的浴室里见过好几瓶外文包装的瓶瓶罐罐，全是名贵的护发精油。 不过平日里温筠鹭极少将自己的头发散下来，一般随意扎在脑后，偶尔盘起。 但像这么时不时散下发，周枫不得不承认，她的温教授真是太柔媚了。 扯头发的力道轻了，温筠鹭会不痛不痒地继续打电话。 只有稍稍加重力道，她才会顿一顿，捂住手机，垂眼看她，叹道：“猫爪子痒了？” 周枫笑笑，松开。 但还是不老实，头一歪，凑进温筠鹭怀里。 丝质衬衣柔软，隐隐藏着清浅的香膏气味。 再亲密一点的事，似乎是顾忌什么，双方都不敢轻易越过去。 不过一天之中，周枫最喜欢的还是晚上一起出去买菜的这段时光。 头一日出去开的她的车，重金属风的牧马人行驶在街道上。 傍晚烟霞横行，犹如在废弃的荒漠公路上逃生，拉下车窗，一瞬呼啸而过的风，风噪声苍寂沉穆。 只要不放车载音乐，周枫这车还是非常有型的。 温筠鹭就坐在副驾上，目光带着点笑意地盯着她看。 这种时候，连言语之间的交流都是多余的。 到了商超，说好今晚吃火锅，于是拿一把茼蒿，再称一把香菇。 蔬菜区常日喷洒水汽保湿保鲜，温筠鹭在一旁挑选，周枫便将身子半靠在推车上，伸手去玩那一股股水汽。 温筠鹭挑完去让称重员称量打包，转身，以为周枫还在那玩，没想到却看见她在看着对而一对母女发呆。 叫她才回神，温筠鹭也没有多问的意思，但周枫却自顾自解释了句：“那小女孩好可爱。” 温筠鹭一边想着还要买些什么，一边跟着看过去，点点头：“确实。” 周枫便笑了笑，为这点平淡的幸福。 第二日傍晚亦是如此，不过晚餐吃的黑胡椒牛排佐白兰地。 这次没有玩水汽和看小女孩。 周枫来到水果区，称了两个榴莲。 说：“我想把这玩意和牛排一起煎，尝试史无前例的新菜式。” 温筠鹭而无表情地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不过做晚饭时，温筠鹭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拦下了周枫准备将切成块的榴莲往锅里倒的动作，淡笑道：“其实，这个可以拿来做餐后水果。” 饭后喝的微醺，周枫眯着眼睛坐到温筠鹭膝盖上，搂住她脖子。 没有不舒服的哼哼唧唧，只很安静地将头埋在她细长的脖颈处。 呼吸微烫湿润，熨在肌肤上，起了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有时周枫幼稚得和个十岁的孩子似的，叫人啼笑皆非，有时又大胆的让人不知所措。 温筠鹭抱住她，顺着温热的脊背缓慢的上下安抚着。 凑到她耳边，问：“很不舒服？” 周枫笑了，懒懒抬头看她一眼，黑沉的眼睛很亮，似水：“不至于，跟鹿姐他们喝的时候，可是能比到天明的。” “哦。”温筠鹭突然很正经地说了句，“那你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周枫给她语气弄笑了。 笑了片刻，突然撇了下嘴，有点幽怨似的：“温教刚刚搂女孩子的动作真自然，还知道把腿微微分开点卸力，这是抱过多少个姑娘？” “......看来酒壮人胆，这话真没错。”温筠鹭笑了笑，倒也不隐瞒，直白道，“三个。” 周枫一顿，很快挑了下眉：“都，怎么交往上的？” 温筠鹭素日低调，真的叫人半点看不出她的性取向，就连深有经验的鹿茗秋第一次看她照片时，都对周枫直言，温筠鹭肯定不是，别想了。 温筠鹭垂眼，复而微抬眼皮看她，伸长手去拿桌上未饮尽的白兰地，浅啜一口，回味片刻，才说：“本科谈过两个，一个是社团认识的，另一个则是江大的硕士，来我们学校开交流会时认识的。她们也都喜欢女生，因为是她们先告的白，所以怎么交往上的......反正就是我对她们也有好感，见她们告了白，就答应了。” 周枫：“不愧是温教。” 不过她听得心不在焉，目光停留在温筠鹭手上的酒杯。 脸有点热，对方拿的是她的杯子，喝的是她刚没喝完的酒。 “......” 温筠鹭叹口气，又喝了口酒，才把酒杯放回桌上，说，“第三个嘛，在法国留学时认识的，她是我那个学校电影专业的学生，法国人，性格大胆热情，不过是我先告的白。只可惜不到俩月，好聚好散。” “为什么不到两个月就……分手了？”周枫而色微妙，“该不会是她……” 温筠鹭抿了下唇，无奈：“观念不同而已，我们都没做什么对不起彼此的事，只是不合适罢了，所以她分手那天，还送了句话给我。” “什么话？” 温筠鹭看着她，眼里拢了些似是而非的笑意。 嘴一张，吐出一串流利的法语。 讲得有些快，周枫没怎么听清。 她费力地去捕捉，却徒劳，只能问她：“什么意思啊？” 温筠鹭笑笑：“不告诉你。” “那你再说一遍，说给我的谷歌翻译听。” “……”摸了摸鼻尖，还是耐不过对方，让她凑得更近些，唇贴在耳边，含糊而微哑地说出了这句话的意思。 然后，清晰可见的，周枫一直从脸红到了脖子。
第43章 难言之隐 温筠鹭感慨, 随后笑笑：“周老师真是纯情啊......你想想，她说的有没有道理？” 周枫又把头埋在她肩上，闷闷的：“的确如此。” 温筠鹭抱住她。 在这紧绷到用火就可以点燃的氛围中, 她也有点难耐。 “那前面两个呢, 都是怎么分手的？” 温筠鹭叹道：“各种各样的原因。初恋是大我两届的学姐, 因为要去清华读研, 不想异地恋就......第二个则是, 总觉得我不够喜欢她......加上有些对未来的打算不合，也就分开了。” “嗯。”周枫半垂眼睛, 不知怎么的, 有些低落。 听得出来，温筠鹭之前的对象条件都算不错。 那么不错, 也分手了。 “那你有试过挽留吗？” 温筠鹭微微调整了下姿势, 转头看她：“她们要走，我留什么。而且既然说了分手，那肯定是经过一定考虑的, 我得尊重她们的选择。” “也是。”周枫点点头，“那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温筠鹭说：“没必要。” 提起这些事，她语气淡淡, “她们有自己的生活，而且这样子对彼此的下一任都不好。不过, 去年在江大开研讨会, 倒是遇见了我的第二任, 分手后她去了哥伦比亚大学读博，现在已经是江大的博导教授了。” 周枫语塞一阵后, 说了声：“挺好的。” 怕自己压到温筠鹭似的，动了动身子, 从温筠鹭膝上下来，伸了个懒腰，“我重不重？腿麻了没？” 温筠鹭笑笑：“刚刚好。”停了一下，又道，“抱着还挺舒服的。” 周枫撩撩头发，笑而不语。 “我去洗碗了。”说着开始收拾餐具。 温筠鹭起身想帮忙，周枫却道：“没事儿，我来。” 三言两语间，顷刻收拾完毕，端着摞叠在一起的碗碟刀叉等，去了厨房。 里面正开着大灯，明晃晃的直直从天花板上方照射下来，对面窗户玻璃上，人影清晰可见。 周枫看了下自己的脸，疲倦暗沉，脸上那点红晕散去，只余略呈老态的苍白。 头发也直直垂搭着，原本抢眼的那抹挑染，这么一看，竟显得不伦不类。 她忽然有些局促起来，将手上东西放进洗碗池里后，忍不住拨弄起自己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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