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永良点点头:“这个不错吧?” “不错,真的不错,配得上良哥,比之前那个好太多了!”小弟迟疑道,“但脾气好像挺冷的,感觉不一定比之前那个好搞。” “冷一点有意思,”杜永良无所谓道,“而且哪有真冷的,钱给到位了到最后不都热情得不得了。” 小弟们连连称是。 在众人的附和吹捧声中,杜永良只觉心情舒畅,不久前憋闷此刻总算是烟消云散。他大手一挥招呼道:“走,继续打球去!” 而乔枝,则是跟着何沼走到了操场主席台背阴处的角落里。 一丛白色的小花,从主席台墙根处破碎的砖石缝隙里长了出来。 乔枝与何沼一样在花丛前蹲下,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两下小花,碰得它摇头晃脑。边上的何沼仔细挑选了一番后,挑出花茎最细的几朵,估出差不多的长度小心地将它们采下。 “草环给我一下。”何沼说道。 乔枝十分信赖地将她费了大力气编好的手环交了出去。 之前在树底下看得不够仔细,等手环拿到手中,何沼一边慢慢旋转着它,一边在心里描绘将小花点缀在上面时的样子。手环出乎意料的结实,草叶和草叶之前打了漂亮繁复的结,完全可以想象出编织它该多么费眼。何沼想明白乔枝是怎么打的结后,挑出合适的缝隙,错落有致地将小花编在了上面。 “好了。”何沼说道。 她拉过乔枝的手,乔枝乖巧异常地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指,指节处被捏了几下也没有躲开。何沼这些动作完全是无意识之举,甚至直到把升级版的手环戴到乔枝的手腕上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事。 何沼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视线有些飘忽地问道:“怎么样?” “很好看!”乔枝语气雀跃。 何沼难以想象自己也会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因为别人一句话就膨胀欣喜起来。 她看着乔枝抬起手,一会儿放在眼前,一会儿离得远一点,各种角度欣赏一只平凡的草叶和无人问津的小花编织而成的镯子,好似这是一件稀世珍宝,唇角不知不觉也浮现出笑意。 然而在想起了某件事后,何沼的嘴角又被她自己拉平了。 她能感觉到乔枝现在的心情很好,她也不想扫兴,但是…… “乔枝,”何沼认真对她说道,“离杜永良远一点。” 乔枝有些茫然的目光,从草环上头,移到了何沼脸上。 “就是坐在你左前方,染着一头黄色头发的那个人。”何沼的语气很严肃,“他家里是松兰县的首富,好像和县政府那边也有点关系,势力很大,就算做了不好的事情,学校也拿他没有办法。” “你不要搭理他,也尽量不要和他起冲突。如果实在不知道怎么做的话……”何沼顿了顿,但很快就坚定地说道,“你可以来找我。” 如果边上有第二个人听到何沼说的话,只怕会不屑地嗤笑一声。你一个无权无势,除自己外家里都只剩下一口人的穷光蛋,哪来的底气说这种话? 然而乔枝连一点怀疑都没有,她只是问道:“杜永良以前,是不是做过很不好的事情?” 何沼沉默了片刻。 有一些事情,她其实并不希望乔枝知道。何沼自己都没明白她对乔枝的保护欲从何而来,她希望乔枝能完全从那些与她无关的往事里摘出去。但是在不久之前,看着杜永良离开篮球场朝她们走来——准确地说是朝乔枝走来后,何沼心知肚明乔枝已然要被卷入风波之中。 半晌,何沼还是决定告诉乔枝:“你之前那张坑坑洼洼的桌子,原来坐在那里的,是一个叫于晴的女生。” “她现在休学了,在自杀失败之后。” ————— 居民楼外吵吵嚷嚷,一群穿校服戴红领巾的小学生,嬉笑打闹着穿越狭窄的巷道。 不远处有家长拿不锈钢盆充作锣鼓,用力敲了几下,大声喊家里的孩子回家吃饭。声音传出很远,惊起数只停歇在电线上的麻雀,鸟群振翅飞入逐渐暗沉下来的天幕。 乔枝无意识间一下一下旋转着手腕上的草叶,她正趴在露天阳台的栏杆上,正对着垂落一半的夕阳。 也许是南北差异,也可能是时代原因,全松兰县的学校都是没有晚自习的,松兰三中的食堂只管午饭,晚饭学生们自己回家吃去。乔枝在离学校只隔了两条街的地方租了个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小房子。墙壁很厚,外头贴着颜色斑驳的砖石,是乔枝以前基本上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见的老式住宅的模样。 乔枝放学后路过菜场一趟,给自己买了冬瓜和排骨,决定做个稍微复杂一点的菜式。这会儿厨房的高压锅里还在煲着冬瓜排骨汤,乔枝则是来到阳台上透透气。 不知不觉间,她就想到了在那座只有她和何沼的主席台后面,在那丛微风中飘摇的小花边上,何沼告诉她的话。 “松兰三中的高中部有两种学生,一种是初中部直升上来的,一般住在三中附近。这类人占据高中部的大多数,他们往往在初中的时候就形成了复杂的关系,升上高中后也延续了以前的关系网络。另一类人则是初中在其他地方读的,高中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来到松兰三中,他们中有些人能融入这些原先相识的学生团体里,有些人自己组成新团体,有些人也会成为被排挤的对象。” “于晴和你的情况有点像,她是因为父母工作的缘故高一下学期转到三中的。别说班上了,这个县城里除了父母她谁都不认识。于晴转来没多久就和当时的同桌起了冲突——也是你现在的同桌,邱丹朱。” “邱丹朱联合几个姐妹报复了于晴,开始其实只能算小打小闹,而且很快就停息了。邱丹朱停止欺负于晴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那会儿杜永良开始追求于晴。” “但是于晴拒绝了。” 包括邱丹朱在内的小团体,虽然给于晴的学习生活带来了很大的困扰,但还不至于将她逼到自杀的程度。 真正的噩梦,发生在她拒绝了杜永良之后。 【为什么,会有人能对自己的同学做出那样的事,最后还不用受到任何惩罚呢?】乔枝举目远眺,夕阳即将彻底落到山下。 乔枝不理解杜永良这样的人心中的恶意,也不理解为什么到最后他也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只有系统听到了她心中的疑问,但是系统也无法回答她的话。 这一天,最后就这么在压抑的心情中过去了。 之后乔枝照常上课,她记得何沼的话,不去理睬杜永良,不过也没有和他正面起冲突。 手腕上的草叶手环渐渐枯萎,没过几天,有一日起床的时候乔枝发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环已经枯萎到了不能再戴在手上的程度,叶片脆弱得似乎一碰就会碎掉。 乔枝没有扔掉它,只是无比遗憾地将它收在了一只空盒子里。 上学路上,她还有点可惜地跟系统提起这只手环。如果说最开始它只是一件让乔枝满意的作品,那么经何沼的加工之后,它已然是乔枝珍视的礼物。 这个时候的乔枝不会想到,没过多久,在她来到座位上后,她看见了一只放在桌上的黑色首饰盒。 打开后,只见里面也是一只手环,一只银制的手环。 杜永良说道:“乔枝,这个送给你。”
第65章 无罪推定5 一切的开始, 源于一条手链。 它被装在绒面的首饰盒里,盛在黑色的缎面上,深色的绸缎与白银的链身对比鲜明。银价不比金价, 手链又比手镯更轻更细, 但对于这个年代一个月零花钱基本只有十几块的高中生来说, 这已经是一件十分昂贵的礼物。 于晴对着这只手链不知所措。 “我送你的,这根手链挺衬你。”杜永良双手插在裤兜里,斜斜靠着墙壁,冲于晴抬了抬下巴。 于晴脑袋里的思绪根本连不成一条有逻辑的线。 虽然在之前杜永良就对她有过不少意味暧昧的暗示, 但这条手链来得依旧是太突然了,让于晴大脑一时间变得一片空白,好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久久说不出话来。 杜永良吊儿郎当地摆出一副不少人觉得很帅的姿势,眼神状似不经意地一下下瞥向于晴,显然成竹在胸, 不觉得于晴能接下这礼物的攻势。 同桌邱丹朱嫉妒地看着这条手链,语气酸溜溜的:“这一条要一百来块吧, 良哥还真是用心。” 葛勋与杜永良的其他小弟们在边上起哄。 周遭的一切,都在推动着于晴收下这件礼物, 然而许久之后, 她惊慌地将首饰盒推回给杜永良:“对不起, 这件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下!” 于晴重复地道了几遍歉 她刚转来这所学校没有多久,作为一个外乡人,她并不了解班上同学的家世背景, 但也足够从周边同学的态度中看出杜永良的不同来。 拒绝一件并不恰当的礼物是一件再合乎情理不过的事,但于晴却堪称谦卑地道着歉, 好像自己做了莫大的错事似的,只希望杜永良不要因此心存芥蒂。 杜永良的语气里似乎确实没有不悦,只是说道:“对我来说根本不算几个钱,你收下就是了。” 于晴仍是坚持不能收。 推辞了几次以后,杜永良的声音终于有些不耐烦:“让你收下就收下,推脱来推脱去的,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对啊!”几个杜永良的小弟在边上拱火,“也太不给良哥面子了吧?” 不知不觉间,许多人围在了他们身边。 杜永良理所当然地接受着别人的簇拥,但是于晴手心却渐渐冒出了冷汗。 杜永良又说道:“这链子是女生戴的,我拿着又没用,你要是不要我就只能扔掉了,这样多浪费啊。” 一番软硬兼施之下,于晴最后收下了这份礼物。但是她心里没有丝毫收到礼物的惊喜,在众人的起哄声中露出勉强的笑容,戴了一下那条手链后,上课铃一响,她就忙不迭地把手链摘下来塞进盒子里,跟扔烫手山芋似地将它丢入书桌深处。 “很得意吧?”边上的邱丹朱盯着黑板,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被良哥喜欢上,有点能耐啊。” 对于邱丹朱冷嘲热讽的话,于晴无言以对。 她性格本就内向,不擅长与人交际,来到陌生的环境后社交上的弱点更是雪上加霜。于晴不自觉地想,如果她更会说话一点,是不是就不会让被邱丹朱误以为自己在拒绝她的示好?可是等她意识到这一点后已经来不及了,邱丹朱还有她的姐妹们都不相信自己解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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