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坐在桌前的两人却都没有接话。 唐槿一脸的生无可恋,毁灭吧,她现在一个字都不想说。 楚凌月神色冷清,脸颊上却一片绯红。 唐棉当然明白这俩人为啥不吭声,换了她也没心情理会。 当下,她便扯住周萱的袖子:“我们去外面说。” 周萱不依:“放手。” 她都说一路了,这个小捕快一文钱都没退。 楚凌月稳了稳心神,淡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第94章 “她骗我银子。”周萱抢先一步道, 随后望着楚凌月淡然无波的脸,她话音一顿,瞪了眼唐棉, “小捕快, 你来狡辩。”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理直气壮的事,但被楚凌月这么专注地看着, 她莫名觉得有点没底气。 唐棉轻咳两声,一本正经道:“我是想教她习武之前, 先让她了解学成武艺之后都能做什么,比如排兵布阵,比如上阵杀敌,所以就带她去买了几本书。” 话落, 她有点心虚, 有点不确定楚凌月会不会帮自己胡扯。 “几本?你买了十几本,还有笔墨纸砚,一共花了我一百多两银子,我看你就是想糊弄我, 存心骗我银子。”周萱开口质疑,她虽然没习过武,但也见过王府的侍卫是怎么学的,都是直接开练,哪有看书写字的。 要不是出门在外,需要顾及王府长女的身份和体面, 她才不付银子, 一早在书肆就跟唐棉吵起来了。 楚凌月听明白了,原来是唐棉太小气, 哄着周萱付了买书买笔墨的银子,而周萱当时虽没有拆穿,但事后想要个说法。 两个人这是想让她和唐槿说句公道话。 思及此,楚凌月无奈地看向唐棉:“你想退银子吗?” 唐棉一听就慌了,神色也尴尬起来:“还能想不退吗?” 凌月也太直接了,这种话悄悄问就好。 楚凌月眼底划过了然,又看向周萱:“你真的想习武?” 周萱点头,想。 楚凌月浅浅一笑:“那便这样吧,以后你们二人便一起习武,一起读书,相互讨教,可好?” 一来,引蛇出洞的计划终止了,唐棉每日除了送三道私房菜之外,就没别的事了。 二来,周萱身为王府长女,想必琴棋书画都不差,与周棉待在一起也能安分些。 唐棉点头:“我没问题。” 周萱皱了皱眉,感觉好像没吃亏,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她皱眉想了想:“凌月姐姐的意思是,小捕快教我习武,我教她读书,我还要付她银子?” 她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合着到最后还是她吃亏。 楚凌月也不勉强,笑笑道:“你若不愿便罢了,让唐棉把银子都退给你。” “愿意,她愿意。”唐棉一把扯住周萱的胳膊,朝她眨眨眼,用口型示意‘我们出去说’。 周萱:“…” “好吧,我愿意。”她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首先她不缺银子,其次她也看得出来,唐棉的武艺很高。 她之所以会来争执,不过是赌一口气,现在好像也不怎么气了。 唐棉扬眉笑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你们继续。”说完,她拉着周萱就往外走,径直回房。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才松开手道:“你也不要觉得亏了,我教得了你武艺,你未必能教得了我读书,这样算起来,你的银子也没白花。” 她对女魔头的学识可没什么信心,往后还是要多向楚凌月请教才让人安心。 周萱轻嗤一声:“瞧不起谁呢,就你那几本书,我早都学过了。” 真当她这些年在王府就只知道吃了,父王给她请的都是名师,她要是想,考个进士都不在话下。 以前她没想过习武,平时除了弹琴便是看书,学识渊博着呢。 见周萱一脸傲慢,唐棉语带挑剔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今天便先教你习武。” “说吧,先练什么?” “去院子里蹲马步,等我叫你再进来,可别半路放弃,哭鼻子。” 周萱咬了咬牙,气鼓鼓地冲出了房门。 唐棉笑笑,反锁房门,悄悄跳出后窗,她才不跟女魔头一起习武呢,她要找甲一师父切磋,顺便去试探一下那个老乞丐。 另一边书房里。 唐槿和楚凌月对视一眼,又齐齐避开对方的视线。 沉默片刻,楚凌月先开了口:“丘大人今晚得了我们这边的准信,回京请奏陛下之后,想来不出五日,消息便会传到平蛮州,稳妥起见,从今晚起便还是我与你一起去城西,每晚都去。” 五日内,安郡王就会收到女帝会在新年携褚皇后巡游京城的消息,而她这些日子要做的就是让对方放松警惕,且被对方掌握行踪。 如此一来,才能顺理成章,不显得刻意。 唐槿盯着桌子上的茶盏,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应声。 楚凌月见她似是在出神,轻唤一声:“阿槿?” 唐槿回过神来:“嗯?你说得都对。” 楚凌月目露审视:“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听着呢。” “那我都说了什么?” 唐槿顶着楚凌月的目光,眼巴巴道:“娘子,那你还记得方才唐棉说了什么吗?” 楚凌月微怔,唐棉说了什么?她忽略了什么重要信息吗? “阿槿此话何意?” 唐槿握住她的手,声音低了低:“唐棉说,让我们继续。” 楚凌月表情凝滞,耳边悄悄染红,一时没有吭声。 这个登徒子果然没听她在说什么…… 见她沉默,唐槿来了勇气:“娘子,我们回房吧,关上门继续。” 在书房太没安全感了,之前是老乡,现在是唐棉,一个个的都是大灯泡。 为了不被打扰,还是回房吧,关上门,上床,嗯,她决定了,到时候就是有人敲门也不开。 只当自己睡死了。 楚凌月直直望着她,莞尔一笑:“好啊。” 唐槿顿时心生雀跃,牵着楚凌月的手就走,步子迈得也快,好似要去捡银子。 进门后,楚凌月却抽开了手,走到衣柜前取出一些银票来。 “走吧。” “去哪?”唐槿愣了一下,她们不是回来继续的吗? 楚凌月睨了她一眼:“去给周萱准备一份像样的见面礼,不要失了礼数。” 钱氏之前给了唐槿三千两银票,逍遥王后面又给了唐槿象征身份的王府令牌。 她们两个都是做姐姐的,于情于理都应该给周萱一份见面礼。 唐槿心里失落了一下,随后又道:“我来付银子就成,娘子不用破费。” 楚凌月轻轻摇头:“你要准备的是你的,我也该准备一份。” “哪用分那么清,我们两个一起就是了。”唐槿随口道。 楚凌月抿了抿唇,缓缓道:“你是她的义姐,我…我是她义姐的发妻,准备两份比较好。” 她在京城时有一个私交甚好的闺中密友,彼时年少无知,也曾满怀幻想。 她还记得好友得知她要嫁人的消息后,曾道:“好姐姐,今年我生辰,你们可要为我准备两份大礼。” 她那时也问过:“为何是两份。” 好友揶揄道:“当然是你一份,未来姐夫一份了,而且姐夫这份礼不能差了,我可是你最好的姐妹,姐夫若是看轻了我,便是看低了你,到时候我可不依。” 想到这里,楚凌月眼神微暗,彼时她只觉得羞,如今却隐约明白了。 其实礼物轻重是次要的,关键是送礼人的态度。 那大概是一种爱屋及乌的感觉吧,因为在意一个人,所以才会心悦这个人的一切,甚至透过这个人,喜其所喜…… 唐槿反复琢磨了一下楚凌月的话,她的发妻啊,真好。 两人相携出门,由楚凌月带路,朝着平蛮州有名的珍宝阁走去。 珍宝阁在距离知府衙门最近的那条大街上,因所售之物多是金银玉器,且以女儿家的首饰为主,所以装饰得很是精巧。 就连位置也是花了心思的,离知府衙门这么近,一般人都不敢来闹事,也少了贼惦记。 走进珍宝阁,楚凌月看着琳琅满目的货架,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她还是无忧无虑相府千金,不识五谷,除却琴棋书画,便是满京城招摇玩乐,这等铺子几乎是每日必去。 彼时好友总会挽着她的胳膊,兴奋地说个没完,那一声声“褚姐姐”也随着时间的洪流逐渐隐没,再也没听过。 “褚姐姐。” 耳边似有呼唤,楚凌月无声苦笑,挽住唐槿的胳膊。 唐槿却驻足不前:“娘子,那个人好像是在叫你。” “褚姐姐,我是海棠啊。”一个妇人从柜台后快步走过来,走到楚凌月面前。 楚凌月怔住,恍惚中,她听到自己不真切的声音:“海棠。” 面前的妇人布衣荆钗,发髻却挽得精致,与记忆中的那个少女逐渐重合在一起。 李海棠听到她唤自己的名字,登时落下泪来:“褚姐姐,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她用力抱住楚凌月,一时呜咽不止。 “海棠,你这妇人又躲懒,快招呼客人,不然这个月的工钱给你扣完了。” 一声高喝传来,李海棠瑟缩了一下,忙松开手:“褚姐姐是来买首饰的吗,快这边看。” 她擦了擦眼睛,脸色暗黄,神色仓皇,与记忆中那个貌美无忧的少女又割裂开来。 李海棠出自当时居于世家名门之首的李氏嫡系,千娇百宠着长大,架势丝毫不逊相府千金。 在那一场皇位之争中,相府千金褚宁莲成了罪臣之女,成了楚凌月,李氏嫡系也被贬被罚,一别十年,她们竟再未见过。 楚凌月望着李海堂,望着自己曾经的闺中密友,眼眶微酸:“海棠,你怎会在此?” 李海堂瞥了眼刚才出声呵斥的中年管事,低头道:“褚姐姐,你现在住哪里,我忙完了去找你,到时候咱们再叙旧。” 楚凌月看着低眉顺眼的李海堂,眼眶又酸了酸。 世事多变…… “挑三个发钗给我吧,我现下住在凉都路的楼上楼。” “哎。”李海棠低着头,递发钗和收银子的时候都不曾抬眼看楚凌月。 人在低谷、在委屈时,不能碰到熟悉的人,更不能看到亲近的人,因为会憋不住眼泪。
第95章 楚凌月看了眼手里的发钗, 都是寻常珠钗的样式,价格也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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