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动,离开逍遥王府。 唐棉四仰八叉地往后一躺,一把扯下面纱:“可算是完了,累死我了。” 扮作楚凌月太难了,她走路不能迈大步子,说话也要夹着嗓子,繁琐的裙装最为折磨人。 她光是装模作样一晚上,什么也不做都觉得累。 “戴上,不可大意。”唐槿皱了皱眉。 “怕什么,没看王府的侍卫都跟着呢吗?”唐棉不以为意道。 唐槿皱了皱眉:“你怎知这不是故意让我们放松警惕。” 唐棉一愣,坐起来戴上了面纱:“行吧,听你的,不过咱们到底是要防谁啊?” 又是谁要对楚凌月不利? 唐槿睨了她一眼,还是没有明说:“以后你便知道了。” 唐棉耸耸肩,没有再问。 她们谨慎了一路,没想到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楼上楼后院的屋檐上。 甲二迟了些回来:“大哥,都拦下来处理掉了,是安郡王府的人。” 甲一沉思片刻,低声问道:“逍遥王的人呢?” “全打晕了。” “安郡王府的人都处理干净了吗?” 甲二拍了拍发酸的胳膊:“放心,干干净净。”他在城外荒林里挖了半天的坑,才把尸首都埋严实了。
第76章 甲一点点头, 飞书一封送往京城,嘱咐甲二小心守在这里,便连夜出城, 去了平安县, 他要查逍遥王侧妃的底细。 身为一个合格的皇家暗卫,发现问题便第一时间呈报上去是职责之内,不用主子吩咐便提前找到问题的答案是他的本分。 至于有了答案之后, 要不要上报,就看主子想不想听了。 听, 他事无巨细,不听,他只当什么都没发生。 如此才能未雨绸缪,做一个合格的暗卫首领。 房间里, 楚凌月见唐槿安全归来, 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 “看来,他们这次是打算按兵不动了。” 唐槿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嗯。” 楚凌月正色看着唐槿:“此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人为何心事重重的样子? “娘子。” 楚凌月注视着唐槿,听她往下说。 唐槿缓缓道:“我见到了我娘。” 楚凌月错愕了一下。 唐槿继续道:“这是王府的赏银,三千两。” 几乎不用想, 她就知道这笔银子定然不是逍遥王的吩咐,应该是钱氏的手笔。 “是伯母?”楚凌月一听便明白了。 “可她这些年从未管过我。”唐槿费解。 若钱氏当真不挂念原主,没必要给她这么一大笔银子,可若是心有惦念,又为何十年来都不见一面。 楚凌月稍作思考道:“伯母或许有自己的苦衷,而且你过往少不更事, 突然得到这么大笔银子, 未必是好事。” 这话,她说含蓄了。 从前的唐槿何止是少不更事, 游手好闲,不思进取…… 唐槿默了默:“我想去看看祖母睡下没有。”她想问老太太一些事。 楚凌月跟着起身:“我陪你一起去吧。” 唐槿没有拒绝,两人来到老太太门外,见房内还亮着烛火,便敲响了房门。 “谁呀?大晚上的不睡觉,你们俩这是?”老太太看着唐槿和楚凌月,目露疑惑。 唐槿顺手带上房门,坐到桌前:“祖母,您能跟我说说我娘吗?” “提你娘作甚?”老太太面色一僵,神情有些不好看。 唐槿深呼一口气:“祖母,我想知道我娘当年离开是否另有内情。” 她总觉得钱氏的眼神不对劲,内疚又复杂,隐隐还带着沉痛。 当年的事,恐怕并不是原主以为的那样。 老太太皱眉:“有什么内情,不就是见异思迁,着急改嫁吗。” 【叮,奖励茄汁鲜虾面一碗】 唐槿深看着老太太:“祖母,我今日见到娘亲了。” “她都跟你说什么了?她在哪儿?”老太太面色一变,忙追问道,脸上满是忧虑,好似怕唐槿知道什么一样。 这样的情景对唐槿来说并不陌生,之前唐大伯出现的时候,老太太也是这般,好似在极力隐瞒着什么。 唐槿想起钱氏,想起原主记忆里的娘亲,稳了稳心神。 “祖母,娘亲走时,我已经记事了。” 系统的播报声说明了一切,老太太在撒谎。 老太太嘴角微动,眼中只觉得干涩,道:“那时候你才十岁,你爹死了还不到一年,她就忍不住改嫁了,老婆子我还能扯谎不成?是你舅舅亲口说的,你娘当时也在。” 她还记得十岁的唐槿不吭不响,只紧紧抱着钱氏的腿。 还记得钱氏的大哥丝毫不避讳地说什么孩子会拖累钱氏一辈子,说钱氏还年轻,说已经给钱氏找到了好人家,而钱氏只是哭,最后用力掰开了唐槿的手。 这次,系统没有反应,但唐槿总觉得老太太还是没把话说完。 但看着老太太红了的眼圈,她叹了叹气:“祖母,我娘亲当时确实还年轻,改嫁也是人之常情。” 老太太一听就怒了:“什么人之常情,我守寡那会儿比她还年轻,这么多年不一样过来了,她怎么忍心抛下你不管。” 唐槿看得出老太太对钱氏有偏见,但人各有志。 她揉了揉眉:“个人选择不同,倘若我有什么不测,难道就要拖着我娘子为我守一辈子寡吗?难道就不许她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了吗,这对她不公平,所以我支持娘亲,祖母您要是想找个伴儿,我也支持您。” 这是原主在钱氏走后的真实想法,原主是真的希望钱氏能过得好。 别的不说,在这一点上,唐槿对原主是欣赏的。 至于原主长大后为何会变成那么不靠谱的人,或许有很多原因。 爹爹早逝,娘亲改嫁,日子清苦,甚至于老太太的过度期望和强势教育…… “我打死你个胡言乱语的。”老太太气得站起来,伸手就想摸拐杖,摸了个空。 哦,拐杖在床头。 她看着倒霉孙女理所当然的样子,转头看向楚凌月,“凌月,你也这么想?” 楚凌月抿了抿唇,挽住老太太的胳膊,郑重道:“祖母,我也支持您。” 唐老太太:“…” 她嘴角抽搐了几下,她才不找糟老头子做伴儿呢,没有糟老头子能配得上她。 她一个人活得不知道有多自在。 见老太太气得说不出话来,唐槿扶住她另一边胳膊,拖着她坐下,缓和了语气道:“祖母您也别气,我今日见到了娘亲,她对我很好,还给了我三千两银票,怎么看都是在乎我的。” 老太太顺着坐下,仍旧没好气道:“怪不得你帮她说好话呢,原来有银子就是娘。” 唐槿无奈笑笑:“祖母又想岔了,就算娘亲一文钱都没给我,我也会这么说,她看起来不是狠心的人,您老就跟我说实话吧,当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老太太低叹一声,看了眼唐槿,又叹一声,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是唐槿几岁的时候呢,她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原本活泼爱笑的小儿媳不知道怎么就转了性子,再也没有过笑脸。 就连怀孕生下孩子,也一直死气沉沉的。 直到那天,她从田里早回家了一个时辰,一进院子就听到钱氏的哭声。 她心里一慌,刚走到门前就听见钱氏声嘶力竭地哭喊声:“你不喜欢槿儿,你让我生她做什么,你就是希望她是个儿子,哪怕那儿子不是你的种,只要是老唐家的,你也愿意养,可怜我的槿儿,你怎么能下得去手害我的槿儿,你怎么不去死,该死的是你们…” 她推开门,看清屋里的情况后顿时目眼前一黑。 小儿子端着个空碗,地上撒了一滩黑乎乎的东西,刺鼻的气味告诉她,那是毒老鼠的药。 而钱氏抱着吓呆的唐槿,手里握着一把菜刀,一副要跟小儿子拼命的架势。 老太太当时就一阵天旋地转。 也就是那一天,她知道了一切。 更早一些,小儿子被征劳役离家那几天,老大竟打晕了钱氏,欺辱了自己的弟妹。 钱氏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自己的相公。 小儿子却让她不要跟任何人说,那之后就开始冷落她,而她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 小儿子还是只让她忍着,说会把孩子当作亲生的。 后来,钱氏生下了唐槿。 老太太在那一刻才明白,钱氏为何突然转了性子,小儿子又为何不喜唐槿。 她还曾天真地以为是小儿子糊涂,重男轻女,平日里不知道敲打了小儿子多少回。 到头来,真相竟是这样的不堪。 而在小儿子想偷偷杀死唐槿的这一刻,钱氏终于不忍了。 她记得钱氏哭得死去活来,记得小儿子被自己打得遍体鳞伤,记得大儿子狡辩,说是钱氏先行勾引。 她不停地打着两个儿子,感觉天都塌了。 她含辛茹苦半生,到底养出了两个什么样的混账出来,一个窝囊废,一个畜//生。 就在她一怒之下恨不得把大儿子打死的时候,那个畜//生竟然爬起来就跑,竟然就那么跑了。 从此再也不曾归家。 而这个家也彻底散了,小儿子被打狠了,一直病恹恹的,最后一场风寒直接去了。 钱氏也在同年改嫁。 好好的家,就那么散了。 往事历历在目,唐老太太吸了一下鼻子,流出两行热泪来。 她看着唐槿,哭着又笑了,笑得很难看。 “你大伯他原本还算听话,可长大后就翅膀硬了,不肯踏实干活,偷鸡摸狗坏了名声,一直说不成媳妇,可他不思悔改,还欺辱了你娘亲,我知道后就把他赶出了家,后来你爹就病了…” 老太太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她该怎么说那个畜//生大儿子才是唐槿的生父,该怎么说唐槿以为的亲爹曾想一碗老鼠药…… 她说不出口。 是她们老唐家对不起钱氏,她没脸说啊。 “祖母。”唐槿看着痛哭流涕的老太太,有些后悔了。 或许,她不该问的。 老太太握紧唐槿的手,哽咽道:“你娘是个可怜人,她如果过得好,咱们就别去扰她的清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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