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叶宛菁抹去眼泪接起电话:“哪位?” “叶总,您让我们盯的车停在机场再没动过,这事是不是结了?” “多谢,回头请吃饭。” 叶宛菁满目落寞,捏过名片在手,模糊的视野中投射着烫金小字:“Ronie Stevin.” 名与姓,哪还有司若微从前的半分影子? “她走了…我不该来。6年了,她回来是为师母,是我毁了这一切。”叶宛菁起身鞠躬:“二老保重,让我走吧。” “小叶,若没当年的事,我不会认识她,她今日也不会来。别自责,留下吃饭吧,你老师做了很多排骨,我们吃不完。她念旧,也许你们缘分没尽。” “学生胡乱品评,我训过也都赶走了,他们也不会再乱讲你们的事。你这‘罪魁祸首’就留下吧,给你师母弹首曲子祝寿。” “嗯。” 叶宛菁哽咽应下,走去钢琴前,冰凉指尖划过黑白琴键,脑海里复又浮现了司若微弹琴的模样… 是在A国的第二年。 大抵是三月,她从波屯回纽约,意外听到断断续续的琴声,便在门外窗边站了许久。 司若微该是很喜欢钢琴,但她在家时,这人碰都不碰一下,或许是怕她笑话吧。 其实,司若微弹得挺好的。 只可惜,她把当年那小心翼翼爱着她的,明媚甜美的姑娘,弄丢了… 叶宛菁指尖点落琴键,悠扬曲调流进了老屋中每个人的心怀。 基调该是舒曼第一交响曲的第二乐章《春天》。 叶宛菁把不属于钢琴的曲目即兴改编为钢琴独奏。 2月春将至,这首曲子本是作曲家爱情的见证,缠绵柔情,生机萌动,未来可期。 她希望老师和师母能相伴很多个春天,也希望,司若微能做回静赏春桃的惬意姑娘… 春回大地,司若微眼底凝结的冰冷寒意也能消融了吧… “你要是学了音乐,该多好…”慕老眸子里藏满遗憾:“你悟性很高,学音乐,技法娴熟只是基础,共情融情,表情达意,你都是上乘。交响不适合独奏,太单薄不免孤寂,找回你的搭档吧。” 阳台上落了两只浓情蜜意的小麻雀。 叶宛菁转眸瞧了许久,才缓缓合拢琴盖,生怕惊飞它们的一瞬温存。 “春花秋月,携手同游,老师和师母要百岁长乐。排骨我不爱吃,但有人爱吃,争取明年我带她来吃,我走了。” 二老没再挽留。 春去夏至,灼灼芳华化作翠色满庭。 别墅院里栎树的叶片遮天蔽日,施瑞坐在摇椅上,戴着遮阳帽晒太阳。 司若微在旁一颗颗剥着开心果,把小碟推去她眼前:“多少吃一点?” 施瑞骨瘦如柴,脸颊深陷,再厚的粉底也遮不住蜡黄的憔悴病容:“无事献殷勤!” “有事,明天我去F国,跟进三年展进度,5天后回来。” “滚吧。” “…紫薯汁喝点?对您有好处。”司若微又举了个杯子过去。 施瑞还不接:“4个月了,叶宛菁的家业安然无恙,你没话说吗?” “她还挺会看家的,估计把叶诚礼看起来了吧,等着看叶钰行自生自灭?”司若微不以为意:“阿利赌没了公子哥做正事的钱,叶家不救,公子只有死路一条,也不赖。” “啪啦” 施瑞抡圆小臂照着毛茸茸的脑袋就是一下。 司若微揉着吃痛的后脑勺抱怨:“诶呦,打脑袋会傻的,傻子怎么管商会?” “自己的债都讨不来,还敢提商会?” “我讨得来。叶钰行的芯片企业,蓝家会想要的,叶宛菁是重利的商人,不会舍得叶家搭进去的钱给蓝家做嫁衣,到时鹬蚌相争,我们再出手。” “你不拿住叶宛菁,800万的事怎么查?” “我还想问您查到什么没…” “你断奶没?我死了你问鬼啊。” 司若微吃瘪,抓了把开心果塞进嘴里嘎嘣嘎嘣咀嚼半晌:“我在查,有怀疑的人了,但我宁愿查错了。” “怀疑谁?” 司若微眼底闪过须臾落寞:“关宁,曾经我当她…是恩师伯乐,人心难测啊。” “她升任副院长,你还在这感怀呢。”施瑞的语气恨铁不成钢。 司若微眸光微怔,笑得阴恻:“别急,爬得越高,摔得越惨。若真是她,我会让她半辈子守着铁窗,不必出来了。” 施瑞满面不屑:“就你?我下辈子能看到你硬气吗?” “师傅,不怕您笑话。叶宛菁和旁人不同,她害我,我心会疼;别人算计我…用您的逻辑,我只想反手就一枪。” “谋划网暴的人,也没见你动。”施瑞根本不信。 “她…”司若微烦躁地搓起脑袋:“她身上有谜团困扰我很久了,再等等,反正她该不是短命鬼吧。” “滚远点,跟你说话我憋屈。” 施瑞抬脚踹翻了她身下的小椅子。 司若微没防备,一屁股坐进青草地,迸溅的草浆染绿了她淡蓝的裙摆。 “明日医生复诊,您别打人了,我没空回来安抚医生。” 司若微有些不悦,丢下话就走。 身后紫薯汁伴随玻璃杯碎裂的声响,洒了满地。 司若微得承认,她若有施瑞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本事,当真能活得潇洒的多。 但比起憋屈,她觉得还是“隐忍”两字更合适些。 司若微驶离别墅外的小街,阿利关上大门折返,劝起了施瑞:“您消消气,她的脾气您还没摸透吗?何必呢?” “线索给她,我累了,回屋。”施瑞叹了口气:“再取两支吗啡。” “嗯。”阿利扶她回房,顺带把整理好的线索发给司若微。 司若微不糊涂,施瑞做这些,便是想让她记住这份恩,有心背叛逃离时,她必然过不去心里那道权衡的道德标尺。 飞往F国途中,她翻阅着资料,眸色阴寒至极。 800万是关宁的手笔,关宁也许不知,私人贷公司并未销毁她托关系偷身份骗贷的影像片段。 这世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但“恒远投资”最初是正常经营的,关宁借钱开公司,许是受了出轨刺激想要绝地反击吧。 变故在1年后,恒远突然被一外企注资,大肆扩张业务,起初欣欣向荣,后来,自然什么都没剩。 放在从前,这数据司若微看不懂,但今时她明镜似的,关宁从始至终,都被人设套套牢了。 恒远转手,关宁背负巨额债务无力清还,这才使私人贷利息翻滚至事发时的2400万。 于是,这2400万债务就成了黑手在网暴司若微时举发她挪用青禾公款的有利证据。 大众会信的,自身欠债太多,转移公司财产弥补,情理之中。 最有意思的事,出现了: 给关宁注资的外企幕后马甲换了千万重,营造关宁生意泡沫的同时,也在给她的合作企业——G国文迪的following公司频繁注资。 好生复杂,司若微腹诽,这些线索太乱,她一人很难查出来。 至于青禾的股份怎都去了司若微名下,施瑞查出一份股权赠与文书,还有公司股东大会的表决文书和法人变更代办的证据。 是叶宛菁做的。 时间恰是司若微留在A国最后的暑假…叶家出事、叶宛菁刚回国那会。 大额股权赠与和公司法人变更都是大事,叶宛菁不知给了股东什么好处,竟无人阻止她。 司若微后知后觉,怪不得后来艺术馆员工叫她“司总”。 原不是调侃,是她傻! 至此,污蔑构陷的前提皆已齐备,公司消失的账目,成了关键。 最离奇讽刺的事发生了—— 那笔掏空艺术馆和青禾的钱,竟是杨柳暗中操纵的。最后的资金流向,又是给关宁注资的那家外企下设的账户。 这笔钱没有停留太久,很快流向了天和。 司若微已然清楚,蓝家联合外企,早在谋划对付她一个穷学生,不惜紧跟叶宛菁动向,连关宁都成了吃挂落的棋子,赔了个爪干毛净。 “呵” 她自嘲苦笑,杀鸡焉用牛刀啊,真抬举她了! 外企投资商的马甲层层剥落,最大股东源自一跨国地产商,老总是纽约人,名Jack. Jack是N大校董的公子,有位绯闻女友——N大副教授蓝茵。 司若微忍不住啧啧两声,叶宛菁的未婚妻,是真不嫌累。 蓝茵收拾她这“替身”,她倒也能理解了。 蓝映雪雇水军对她开炮,大抵是个没脑子的,被亲姐利用的傻丫头罢了。
第80章 飞抵巴黎的广播响起, 司若微把繁杂的资料拖进备用U盘,飞速合拢电脑,嘴角涔着抹意味深长的怪笑。 云心在旁瞄着, 忍不住损她:“你这表情好欠, 被人连环设计, 还笑得出来?” “他们如此抬举,折腾我乐此不疲,我为何不笑?花1年多设局, 我竟安然无恙从警局走了出来, 他们是不是得不偿失?” 司若微抱臂嗤笑, 好似曾经的倒霉蛋不是她。 “得不偿失?你本该是24岁毕业的博士,前途平顺。他们毁了你的学业事业, 夺走了你光明正大留在申城的机会!” 云心险些怀疑司若微是个傻子。 “这话别当会长面说, 不然她会怀疑你骂她不能给我‘平顺前途’。” 司若微审视着这所谓的保镖,语气诡谲。 她才不信云心只是身手不差的雇佣兵,施瑞多疑, 怎么可能把单纯四肢发达的人给她? 云心轻嗤一声,闭嘴做哑巴。 试探被司若微看破, 没劲。 司若微故意示弱, 把话头挑明:“就凭师傅给我这些我半辈子都查不清的线索,我也不好负她。云心,我生活够累了, 我不问你来处,你也省省心思吧。” 云心怔愣须臾, 骇然直视着她, 这么直率的人,还真少见。 “‘绛节随金母, 云心捧玉童,更深人悄悄,晨会雨濛濛。’听过这诗吗?” 司若微懵了:“没。” “会长爱过一人,她们情定之年回国寻亲,带回两个深山孤儿,一名云心,一名雨濛。情散人死,孩童碍眼,她把我们送离B国。我的来处。” 司若微莫名吃了口瓜,起初浪漫粘腻,但结局竟是BE:“抱歉,我没怪你。” 云心起身取行李,默然走出机舱,再未多言。 即将开办的展览位于现代艺术博物馆,司若微直奔那里,搞事业时是风风火火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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