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是吴老家吗?我听说今日是她80大寿,来看望她。”司若微温和淡笑。 女子忙侧身相迎:“是家母还是家父的学生呀?抱歉我没印象了,快请进,欢迎。” 客厅已聚集了很多人,围着两位老人有说有笑。 司若微没想到这么热闹,一时有些局促:“我不是二老的学生,但受过吴老恩惠,冒昧打扰了。这么多桃李在侧,我不留了。” 她没往前,小声跟人寒暄两句,把礼物放在玄关,打算离开。 “别,进去坐。妈,有人来看您!姑娘,怎么称呼?” 听得呼唤,吴老从人堆里颤巍巍站起身,正好对上司若微闪躲的眸光,满是惊讶地冲她招手: “是你呀,我记得你,孩子,过来。” “谢谢。” 司若微颔首应下,乖觉地扯了两个小板凳,分给云心一个,并排坐去沙发边:“打扰您了,没您的联系方式,在学校官网上搜到的,实在冒昧。” “吃水果,别拘谨。”吴老和蔼介绍:“我爱人老慕,这些是我们的学生。火车票写的姓…司?相逢是好多年前了,最近都好?” “前辈们好。”司若微稍稍欠身:“一面之缘,您还记得?当初我遇到难事,多谢您帮扶开解。之前在海外求学没能来当面道谢,您和爷爷都好吗?” “好,举手之劳而已,你太客气了。” 吴老眉目温存,游走杏林半生,是菩萨心吧。 “只想见您一面,祝您福如东海,岁岁安康。”司若微起身鞠了个躬:“二老和高徒欢聚一堂,我不叨扰了,还有琐事,先告辞。” “妈,司姑娘带了很多礼物来。”女儿伺机提醒,那些礼太贵重。 “带什么礼物呀?萍水相逢,你能来见我这把老骨头,我很高兴了。别走啦,人老爱热闹,留下吃个便饭,老慕手艺不错,借了楼下小馆子煨着排骨呢。” “就是,心心念念飞回来一趟,待够5分钟了吗?”云心冷嗤:“不是给老人家祝寿吗?不唱个歌你来干嘛?” 司若微愣了,到底谁是谁老板? “这位是?”吴老笑得欢畅。 “我助理。”司若微谎话张口就来。 吴老自作主张:“都留下。” “咚…咚” 敲门声复又响起,有人打趣:“老师今儿客人多得很!” 女子又去开门,热唠寒暄:“师妹都来啦,今天人齐整,快进来!” “抱歉我又迟了,让老师久等了。” 熟悉的音色入耳,司若微的眸光顷刻呆滞了去。 “呀!小叶,快来!”慕老笑得合不拢嘴:“大忙人都来了啊!” 叶宛菁提着礼物入内,走过玄关后僵在了原地。 人头再多,她也一眼就把视线定格在了司若微身上。 司若微垂着脑袋已然石化,该死的缘分! 走哪儿都能撞见! “你们认识?”吴老见叶宛菁甚是失态,盯着司若微不动,忍不住八卦。 “师母,失礼了。”叶宛菁故作淡然搁下礼物:“若微,好久不见。” 司若微的指甲掐进掌心软肉,勉强淡笑,与吴老辞别:“谢谢您的盛情,我真得走了,您留步。” “师母,若微跟您?”叶宛菁堵在玄关与客厅的接口处:“先前我在您学校做讲师,差点成了小司的合作导师呢。世界真小,处处都是熟人。” “好多年前的夏天,小司在车站晕厥,却非要赶火车离开,我帮了一把。” 话到此处,司若微的脸色已经变了:“云心,我们走。” “师母,我送送她。” 叶宛菁见司若微神色有异,没敢当众拦阻,闪身让路,拔腿跟了出去。 云心眸光微转,并未紧随司若微的脚步,反而自包里取出一叠名片分发:“老板现任B国史蒂芬商会会长助理,旗下康兴制药小有名气,诸位有需要尽管开口,我们必当尽心竭力。吴老,再会!” 一时间,客厅安静非常,气氛诡谲。 二老和学生们盯着名片陷入了迷惘,吴老帮了个活财神吗? 但这活财神的名字,怎么有些耳熟? 二老的学生多是高校老师,已有人回想起了某年毕业季学校里沸沸扬扬的指摘与议论… 竟撞见真人了! 一日见了两位曾经风口浪尖的当事人!尴尬… 司若微两条腿捯饬得飞快,在老旧楼梯间里惊起仓促的“哒哒”声。 “若微!你等等!” 叶宛菁在后穷追猛赶,如今病弱多年,当真不及司若微体力旺盛。 “嘶!” 身后传来干瘪树枝被压断的声音,继而便是一声隐忍的吃痛闷哼。司若微下意识顿住脚,转眸瞧去,叶宛菁摔倒在了花坛边,手腕处泛着些微腥红。 伤得不重。 楼门口云心追了出来,司若微望见她,复又转身离去。 “若微!” 叶宛菁声嘶力竭,撑着花坛踉跄两下才堪堪站稳,但脚踝崴得不轻,她走不了了。 云心无视了叶宛菁,追着司若微往前走。 司若微随手解下颈间丝巾:“送过去,既是给恩师祝寿,不好见血。” “嘴硬心软!” 云心边挖苦边拎着丝巾去寻叶宛菁:“别缠着她。吴老于她有恩,大寿之日,你的血挡挡。” “你跟我说句话都不肯吗?”叶宛菁没接丝巾,眼底涔了清泪。 司若微的眼角也有些酸,她后悔了。 踩着细高跟折返,她一把夺过云心手里的丝巾:“她不配,我们走。” “你别走!” 叶宛菁倏尔攥住司若微的衣袖,雪白的羊绒大衣上沾染了点点剐蹭的血痕。 “师母家那排奢品,你送的吧?以前不要我的东西,现在怎么来者不拒了?你恨我可以,但同样的教训要吃第二次么?若微,回头吧。” 叶宛菁眼角垂落一滴晶莹,砸在了司若微冰凉的手背上。 司若微垂眸扫过那滴碎落的泪珠,小臂发力甩脱她的手,随即脱下大衣擦去泪痕,把大衣扔进了路边垃圾桶里。 她乜一眼叶宛菁破碎的神色,勾唇冷笑:“关你屁事!” 回头?她被命运裹挟,哪还能回头? 冷风穿透单薄的衬衫,司若微冻得瑟瑟发抖,脚下步伐飞快,迅速钻进了小区门口的车中。 若她未曾把一颗心交给叶宛菁,又怎会被逼退学,远走异国? 若非毫无安全感,她怎会不惜借贷读学位,苦行僧般累死累活求前程? 若非一步步积淀苦难度日种下的因,她怎会熬坏身体,错拿癌症诊单,妄图一醉解千愁? 若没去酒吧,她不会认识施瑞… 她学法律与管理,就是为日后清查旧事,一笔笔讨还申城故人欠她的旧账的! 因果如此,她早已回不了头。 “联系会长,让阿利去香港,没人能赌得过他那双生花妙手。” 司若微心烦意乱,不想再隐忍分毫。 云心摆出不怀好意的看热闹口吻:“好说。那后续…” “出手别留情,具体思路我早说过,阿利知道,你们放开做。”司若微偏头睡了过去:“空调再高些,我冷。” 叶宛菁估计也该查得差不多了,叶家竟还合家欢乐,司若微很懊丧。 约莫在叶宛菁眼里,也是“利”字当先吧。 又或者家和万事兴? 叶宛菁不公开叶钰行的存在和谋杀罪证,当年乱局的导火索就出不来。 如此说来,司若微期待的,叶宛菁披露蓝叶两家背地里的腌臜事,公然给她正名,也终究只是她的痴心妄想… 最可笑的,叶宛菁今日竟跟她掰扯,要她回头?要她回绝施瑞的馈赠? 那是她拿后半生自由和生活于无处不在的危险中为代价换来的啊… 做梦!
第79章 车辆疾驰, 排排树影飞速后撤。 司若微望着残影的眸光失神,催促司机:“再快点。” “超速了,小姐。” “我交不起罚单吗?” 司若微情绪低落到昏了头:“去机场。改签最快的班次, 回肯辛顿。” “不吃午饭?不回家看看?会长准您3天假。” “啰嗦。”司若微阖眸不理人了。 云心只得照做。 崴了脚的叶宛菁想追她却有心无力, 只好找关系, 让人在道路监控里留意那辆RR的动向。 二老把她搀回了家,一众桃李皆散,老人从七拼八凑的故事里知晓了她和司若微的始末。 这大寿有些冷清, 到最后只有叶宛菁一位客人。 吴老的老伴是申城音乐学院教授, 是打小看叶宛菁长大的人。 叶宛菁3岁来跟他学琴, 一学就是12年。 “小叶…我本没立场多嘴,但你也说, 她是学生, 你曾是闵大老师,这事你欠考虑啊。” 慕老轻叹了声,垂眸看女儿给叶宛菁包扎伤口。 “您也觉得我跟未婚妻异地难熬, 故意养个相像的金丝雀玩玩么?我在老师眼里是这种人?” 叶宛菁眉目扭曲,她没料到老师会说这些。 “方才学生们七嘴八舌, 在我们跟前隐忍着还没好话呢。当年你跟她差别悬殊, 你有钱有权,大多数人都会觉得那孩子不无辜。” “可我跟蓝茵结婚了么?!这些年我为叶家做了多少,我为何抽不出时间看您?还不是因蓝家虎视眈眈, 我身心俱疲啊老师…” 叶宛菁掩面泣不成声:“我若真把她当替身玩物,叶家给钱打发了就是, 何必捅到网上, 让她和我都毫无尊严地被人品评呢?为揭发她贪得无厌,挪用公款么?叶家缺那几千万么?” “老头子,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别说了。”吴老给叶宛菁递了纸巾:“擦擦。当年火车上,她气血阻滞,哭得比你伤心。但直到今日,问题还在。小叶,如果有隐情,你该解释清楚,逃避没用。” “若微不给我解释的机会,我联系不到她。今天您见了,她躲我如避虎狼。网暴是蓝家做的,但蓝茵在香港护我一命,我答应不伤她亲人…所以有些话只能当面和若微说。” “你与蓝家的恩怨跟你与小司的恩怨,是两回事。你混为一谈,是潜意识里把她和你想成一体了,但很明显,她不是。若我是她,我要公道,而不是多年后,还被人指指点点。” 吴老轻叹着,将名片转交叶宛菁:“她助理留下的,你试试,生意人的联系方式,肯定用得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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