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宛菁垂眸轻语,话音柔得不像话。 司若微被挤在最里面,两面围墙一面桌,另一边是叶宛菁。 “媛媛,报警。”司若微不想理她,只想把人吓走。 “5年不见,还拿这两字唬人么?朱媛也在,你无需怕我。” 叶宛菁轻叹一声,眸子盯着桌上的木纹,无有勇气抬眼与她对视。 当然,司若微偏着脑袋面壁,也没看她。 朱媛在桌下踢了踢司若微的腿。 司若微恍然大悟,趁人不备,钻下桌子猛踩叶宛菁一脚,转瞬溜之大吉,连饭也不要了。 “若微!” 叶宛菁拔腿追去,前头那俩跑得飞快,仿佛她是洪水猛兽。 “留步。” 阿利一直在暗中护着司若微,见她无暇回顾,便大着胆子出来拦阻:“她不想见你,叶女士,好自为之,请离开。” 叶宛菁一眼认出了阿利,正是那日机舱中的男子:“你跟她什么关系?” “与你无关。主家让我给你带话:适可而止,不然追悔莫及。” “你主家是谁?” “你不想开罪的人。叶女士是聪明人,犯不着装糊涂。” “我能和你主家见一面么?” 叶宛菁回头寻去,司若微早跑没影了。 “你不会想见她。她只见友商和落败的对手,你不合适。” “我不介意和你们有生意往来,我手里跨境业务不少,比如医药与娱乐传媒。” “明人不说暗话,你有备而来,我也直言。你见过她,但大小姐不认为你是友,你就成不了主人的友商。若要见,只能是…你懂的。” 大小姐? 叶宛菁眉心深锁,重逢当晚,阿利也是如此称呼司若微的。 莫非…司若微身旁病歪歪的女人,是“史蒂芬小姐”? 前会长之女怎会是华国血脉? 叶宛菁彻底凌乱了。 若司若微招惹的,是商会会长,这漩涡幽深,可还出得来? 阿利四下望着,见司若微摆脱了叶宛菁,便不再纠缠:“告辞。” 离开的半路,他问司若微: 【要换住处吗?司机说惹上了麻烦?】 惊魂未定的司若微正在沙发上大口喘气: 【不了。我要陪同学去学校,她的院系在附近,我有办法解决】 【好的】 朱媛倒了杯水给她:“搬走吧,她估计在周边住。” “我刚才是不是特别狼狈?做错事的不是我,我怎么这样窝囊?” 司若微抱着水杯摩挲,眼神泛着呆滞。 “没,馊主意是我出的。” “我不想理她。但现在想来,该上桌子的,何必往下钻呢?”司若微自嘲苦笑:“糊涂了。” 朱媛也陪她尬笑两声,忍不住脑补了司若微跟猴子一样跳上桌的模样。 噫——太违和,与她的气质全然不搭边。 司若微起身瞄了眼冰箱,竟满满当当:“吃速冻?披萨还是饺子?” “披萨?” “好,我来烤。”司若微端着披萨扔进微波炉:“晚上我做饭,下午都歇歇。” 朱媛环视着客厅的陈设,随口寒暄:“好呀。微微你审美变了耶!” “呃…房东的审美”司若微赶忙扯谎。 好在房子里没有其他意外的幺蛾子,朱媛在的几日还算安生。 直到,送走朱媛的那天傍晚。 她折返公寓取些零碎的生活用品,拎包出来的一瞬,便瞧见叶宛菁与阿利僵持在马路对面。 “阿利,走了。” 司若微继续选择无视,无意让人生事端。 “若微,给我个坦陈的机会不行么?” 司若微上车那一刹,叶宛菁站在路边,近乎哀求地唤她。 她沉吟须臾,抬脚以鞋跟抵住车门:“阿利,那件事告诉她,说完上车来。” 阿利快步走去,与叶宛菁低语:“你从未见过香港的弟弟吧。家事不净,还管旁人?” 果不其然,叶宛菁呆愣当场,凤眸如死鱼,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司若微的车绝尘而去,叶宛菁忘了追。 “弟弟”二字,可太刺耳了。 叶宛菁一直清楚,早些年爸爸想要儿子,为此与叶母争吵数次。若她有弟弟,或许在叶诚达心里,这份家业根本轮不到她继承。 香港…可是她出事的地方! 她一人立在长街正中默然半晌,眸光涣散,一身黑衣渐渐消融进漫无边际的夜色。 当晚子夜,司若微替施瑞出来巡察附近街区的生意。 无意间在昔日那个深夜酒吧里,瞥见了醉生梦死的叶宛菁。 真是新鲜! 当年也不知是谁,大言不惭地嘲讽借酒浇愁的酒闷子,说最厌恶这种颓败堕落的人。 司若微稳坐车内,只透过车窗指了指橱窗里烂醉如泥的女人:“Her drinks are on the house; put it on my tab.” “Yes,Ms. Stevin.” “Call me Ronie.” 司若微的语气不太好,打了响指示意司机开车回家。 她厌恶施瑞强加的称呼,那不是她,更像施瑞的替身! 她的心头堵得慌,但自从手术后,便再不敢沾染一滴酒。于是排解郁闷的办法,就只剩吞下安神药呼呼大睡一途。 转天午后,司若微是被劈头盖脸一杯冰水泼醒的。 “啊!哪个活…”腻了的… 她胡乱抹去带冰渣的冷水,眼底却浮现了施瑞的戒指,顷刻把骂人的话憋了回去。 “叶宛菁都知道夹着尾巴回国料理正事,你在干什么?” 施瑞脸色铁青,扯过椅子坐在床边。 司若微抽出面巾擦脸,掩盖得知消息后的些微失落:“您什么事?” “4点,菲利普约你下午茶。” 司若微眨巴眨巴眼,嘴角翘起,飞速窜下床:“一定准时到!” 施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楼下客厅!”
第78章 新岁, 碎雪盈天,俏皮似精灵羽翼。 古朴的壁炉终于生起了火。 红彤暖色伴随“噼啪噼啪”的轻响,间或传出松木灼烧的木调香。 司若微还是喜欢窝在炉边赏雪, 一如多年前在纽约的每个严寒冬日。 “你是猫吗?要不要钻进去烤烤?” 施瑞不时扫她一眼, 午后至黄昏, 她就没动过。 司若微忽闪着晶亮的杏眼,好奇回眸:“您今日怎愿意生火了?” “聒噪。” 施瑞等得不耐,晚宴竟还没好, 她的脾气又起来了。 今是司若微生日, 她还没给人庆祝过呢, 也许明年就天人两隔,认识一场总该做些什么。 司若微手撑下巴转了话题:“下月我去申城, 3天。” 施瑞顷刻眯起眼:“去做什么?” “报恩。” “说清楚。” “给一位闵大老教授过80大寿, 再不去怕没机会了。” 司若微陷入了回忆,当年她离开申城受尽白眼鄙夷,除了那白发苍苍扶她一路的老人。 “什么恩让你主动往伤心地去?” 施瑞愈发好奇, 她不知此事,况且叶宛菁还在申城。 “患难之际搀扶我的一双手, 是她告诉我, 事情不论好坏,终究会过去。” 施瑞觑起狐狸眼打量她的背影,眼底潜藏欣慰, 记得住恩情的人值得托付:“让云心跟你去。” 云心是她为司若微挑的保镖,雇佣兵出身, 功夫了得。 “嗯。” “改籍想拖到什么时候?” 司若微眸光一怔, 这已经不是施瑞第一次催她入籍了: “…再等等?” “等我死不瞑目,厉鬼索你命的时候?”施瑞咬牙切齿:“商会绝不答应由华国人掌控。” “您上次手术顺利, 也没转移,日子还长呢。” 司若微不想答允,这两月她与菲利普操持F国的三年展,对生活与未来,她仍存了期待和侥幸。 “活过50,我就已赢了上帝。最后一年,明年今日你不改也得改。”施瑞霸道至极:“你,滚下去吃饭。” 司若微撇撇嘴:“您不去?您故意叫我来过生日,还嘴硬不说?一起?” “贵客很多,你陪好。” 施瑞掉头就走,癌症伴发糖尿病,晚宴她只能看不能吃。 司若微敛眸苦笑,过生日也逃不脱应酬,免不了与趾高气扬的old money寒暄客套,她真想逃! 换上华丽的晚礼服,她缓步走下回旋楼梯。 一楼大厅长桌上杯盏晶亮,放眼望去,人头攒动,当真是她最热闹的一个生日。 司若微清楚,这些人不是为她而来,只是追名逐利,惦记着施瑞和她手中的财富罢了。 经历几番波折,她依旧不贪恋这些虚荣浮华,但她也清楚,实力与势力才是立身根本。 若无施瑞帮忙,叶宛菁的事,叶蓝两家的诽谤算计,她一个都别想查明白。 或许冥冥中,皆是天意使然。 她承了施瑞的情,便没资格挑三拣四,意图抽身而退了。 旧日冤仇放不下,顺势往前是她唯一的出路。 思及此,她接过阿利端来的假酒真果汁,嘴角勾起婉转弧度,笑盈盈混进人流… 大陆另一头,申城富商叶蓝两家都是一派平和表象。 司若微抛出导火索,叶宛菁却没公然引爆炸药桶。 2月中,司若微飞抵申城,抬眸对上低垂的云脚,忽而冷笑了声。 “笑什么?”云心掏出把伞,语气茫然。 “笑我自己吧,傻得很。”司若微转眸瞄她:“伞收起来,矫情。” 云心默然。 施瑞提醒她,若司若微有心搅弄风云,她会给人加把火的。 落魄而走,自要风风火火回来才过瘾啊。 机场出口,一辆车驶来司若微身边。 “大小姐,请。” 司若微骤然拧眉:“RR?神经病啊?说好低调呢?” “会长的意思。”云心摆出保镖的臭脸:“请上车,老太太的地址司机已查好了。” 司若微把后槽牙咬得嘎嘣响,若把老人家吓着,岂非得不偿失? “停街边,我走进去,谁都别跟。” 她上去才发现,满车礼物袋子便罢,司机身边还有个金发保镖,要命! 司机尚算听劝,没开进小区。 司若微挑了几样礼物提走,敲响了老楼三层的一处木门。 开门的是个中年女子:“您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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