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鸢被问住了,她的确是这个意思。 萧莫辛轻笑:“你都这么想了,长公主岂不是也这样想我?想我是一个心狠手辣,不念她皇兄刚刚驾崩的狠心太后。” “姑姑不会。”江鸢否认她。 萧莫辛抬眸看她,怔了怔,放下手中的奏折,抬手叫她:“过来。” 又过去? 上次她这样叫自己,就是把自己按在了水里,差点被淹死。 于是这次她站在原地没动。 既然她不过来,萧莫辛只好自己起身过去,走至江鸢身边时,叫她:“跟我走。” 江鸢不懂她要做什么,但跟了过去。 萧莫辛带江鸢去了万生殿,不过两人没有进去,而是站在殿外远远的看着,以往这万生殿除了侍卫、宫女之外,也就只有长公主回来后在这里待着,没想到今日的万生殿前,竟有几十位陪长公主守灵的大臣。 江鸢站在萧莫辛身侧,蹙眉道:“这些大臣,都是为了巴结长公主?” “还不算太傻。”萧莫辛笑她。 江鸢:…… 这些人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萧莫辛笑完,正色问她道:“如果是你,你觉得我、你父亲、长公主,我们三个谋反,谁坐这个位置比较理所当然?” 江鸢想也不想的回答:“长公主。” “那不就是了。”萧莫辛说:“长公主虽然是庶女,可她是皇室正统之女,如今还掌天下兵权,她篡位,没人反对。” 江鸢反驳:“我们说过的,长公主不会篡位,她会全心全意辅佐新皇。” 萧莫辛转身看她,神色冷静道:“她是不会篡位,那你觉得,长公主会容忍别人去抢皇上的皇位吗?如若有一天,我和江郑平同时发动政变,你觉得长公主是会杀江郑平,还是亲自砍下我的项上人头?” “……杀,你。” 江鸢回答的时候躲闪了眼神,不敢看她。 长公主念亲情,就算江郑平真的造反,她也会念着是皇兄的份上,放过她。 至于萧莫辛…… “所以,江大人。”萧莫辛告诉江鸢:“庶女和嫡女,宫里和宫外、血亲和外戚,始终不一样,我们永远低他们一等。” 江鸢被她说的头皮一阵发麻……低人一等,是啊,她不就在江家低了十八年吗? 就连一个下人都可以对她吆五喝六,她被江若依打死,都没有人过来看一眼。 江鸢想着理智了许多,问她:“这就是你一直想要夺权,坐皇位的原因?” 萧莫辛突然间轻了语气,她迈步往前走着,轻飘飘道:“低人一等,只是我夺权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我只是在救我自己。” “救自己?”江鸢又不理解了。 她是太后,谁敢杀她? 萧莫辛慢慢和江鸢解释:“这些年,先皇荒政,身体不好,而新皇年纪幼小,长平王谋位之心昭昭。我之所以能当这垂帘听政的太后,并非先皇恩惠,而是先皇想利用我牵绊长平王,等长公主回来统兵权,维护新皇安稳。先不说长公主是否有谋逆之心,单是长平王,先皇生前便让我和他结了仇,若他谋逆成功,我必死。再者,如今长公主无心谋逆,可只要体会过权力滋味的人,谁会甘愿放弃?如若长公主有了谋逆之心,她当了皇上,重则杀我,轻则我被永禁后宫,终生不得踏出宫门一步。你说,我是不是怎么算都必死无疑?” 江鸢被说的无言以对。 原来她这个太后,当的如此危机四伏。 萧莫辛望着前方的红墙大道,神色深沉道:“所以江鸢,并非我想争,而是我不得不争,长公主是我这条路最大的变数。我如今急流勇退,是在给长公主机会,也是在给自己一个机会。我若赌赢了,还有机会争一争,我若输了,长公主看在我为先皇祈福的份上,不杀我,可也会把我一辈子囚禁在后宫。到时候,你恐怕就永远都见不到我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了。江鸢,你是我第一次完完全全交付给的人,连先皇都未曾碰我一根手指。” 最后一句,萧莫辛有意招惹她。 江鸢跟在她身后走着的的脚步一滞。
第28章 五年未碰过一根手指…… 江鸢惊愕中又有些平静, 毕竟她和先皇成婚五年都未曾生下一子,而先皇生平又喜爱男宠,这一想, 其实大概也能猜出来。 若根据她方才的话再一推敲, 先皇如此防备她, 又岂会让她生下孩子,只是萧莫辛这般真挚的说出来,江鸢心中还是被触动了。 “此去般若寺祈福, 你不用带什么东西, 我会给你准备好, 我们今晚出发。” 萧莫辛同她讲。 江鸢似乎怎么都无法拒绝。 入夜,永安殿。 一辆装饰精致的马车安静的停在门口, 两位素衣侍女候在马车两侧, 江鸢左手持剑,右手牵着缰绳,身形挺拔的站立着。 身后是正在交谈的萧莫辛和江怀负。 江怀负缓缓放下扶萧莫辛的手, 真挚道:“皇嫂此去要注意安全,若有任何事情, 都可告知怀负, 怀负定当全力而为。” 萧莫辛轻笑,宽慰她:“我只是去为先皇祈福而已,不会有什么事情, 更何况还有鸢儿陪着我,我自当没事, 阿负放心。” 江鸢听到她念自己的名字, 牵马稍稍回头看了她们一眼。 马儿在一旁哼鸣了一声,马蹄弹动。 萧莫辛也借此说道:“好了, 阿负,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出发了。” “皇嫂一路平安。”江怀负弯腰作揖。 萧莫辛点头道:“嗯。” 候在马车旁的侍女走过来,扶住萧莫辛的胳膊,将她慢慢扶上车凳,另外一名侍女上前打开马车木门,等萧莫辛坐进去后,两名侍女把木门关上,收起车凳。 在离开之前,江怀负快走了两步至江鸢身边,同她道:“鸢儿,此次陪皇嫂去般若寺祈福,一定要好好保护皇嫂,切莫让她出任何一点事情,你也是,要平安。” 江鸢拱手行礼:“鸢儿知道。” 马车在夜色中缓缓离开王宫,几波人远远跟在马车后面,江鸢和萧莫辛都知道,但却不在意,朝中那些人不跟着才有鬼。 般若寺在都城外,是皇家寺庙,庙宇恢弘,共祭祀大梁王朝十五位皇帝,平日里甚是繁华热闹,如今国丧期间,要比平日寂然许多,但来上香的香客依旧络绎不绝。 马车行至半个时辰后到达般若寺,一众僧人站在门口迎接,主持普广大师看到马车,立刻上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吁。”江鸢拉停马车。 侍女打开木门,将车凳放下来,躬身道:“娘娘,般若寺到了。” 萧莫辛弯腰出来,抬手搭在侍女的手上,一步一步慢慢走下来,姿态优雅。 普广大师过去迎接道:“太后深夜来般若寺为先皇祈福,着实有心,先皇在天有灵,定会得知太后心愿,阿弥陀佛。” 萧莫辛同他一样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深夜来此,着实叨扰各位师父清修了。来之前,我已让礼部告知诸位师父,一切从简便可,我来祈福,不为别事。” “阿弥陀佛,施主请进。” 普广大师带领她们三人进去,至于江鸢,牵马将马车安置在别处。 她等会儿再过去。 以往皇室中人前来祈福,都会安排居住在净慈殿,萧莫辛此次前来,也被安排在了净慈殿,这里乃是般若寺最好的风水之位,在此祈福,可让大梁兴盛。 普广大师将萧莫辛送至净慈殿,他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躬身道:“夜深了,施主早些卸下吧,贫僧就先告退了。” “多谢大师。”萧莫辛双手合十。 普广大师再次颔首,转身离去,偌大的净慈殿一时间只剩下她们三人。 萧莫辛低声吩咐她们:“周围若是有动静,默默记下便好,不用追过去。就算有人杀到了跟前再逃走,也不用追。” “是,太后。”两名侍女拱手道。 萧莫辛迈步进去,侍女分开守在门口两侧,袖中的暗器蠢蠢欲动。 一炷香后,江鸢收拾好马车回到净慈殿,走至门口时,她站停,拱手道:“两位,我想见太后,不知可否通报一下?” 其中一位侍女回道:“不用通报,太后在里面等您,江大人请进。” 等我? 她知道自己会来吗? 不管她是怎么猜到自己要来的,江鸢抿了抿唇,收剑往前推门进去。 萧莫辛刚刚上完香,她正跪在蒲团上磕头,江鸢走过去,把剑往怀中一放,调侃道:“你这个太后,当的可真是凄惨啊。” “怎么说?” 萧莫辛弯腰嗑第三个头。 江鸢说道:“以往听闻皇室中人前来般若寺祈福,身边不是八抬大轿,就是成千上百的随从,好不奢华热闹。你这倒好,为先皇祈福,身边只带两名侍女,加上我不过三个人而已,知道的你是权倾朝野的太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个冷宫出来的。” 嗑完头,萧莫辛提着裙摆站起来,看了她一眼后,转身走到茶案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才回她道:“话是这样说没错,但谁让先皇奢侈,在位五年,便花了国库不少银子,搞的贪官都没得贪。我掌权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王宫上下由奢入俭,节省开支,因此还挨了不少宫中人的骂。我若为了充实国库,去搜刮官员的钱财,官员又去搜刮百姓,何必呢?” 这么一说,倒还挺清白。 江鸢都觉得若她以后当了皇上,说不定还真的是一位明君。 “不过,我今夜简装而来般若寺,倒也不是为了由奢入俭,而是为了另外一人。” “谁啊?我姑姑?”江鸢猜测着。 萧莫辛语调轻快的嗯哼一声,说道:“长公主常年在边疆生活,那里风吹日晒,百姓生活困难,而她又是个疼爱百姓之人,经常自掏俸禄给百姓发放粮食,心中很是善念。我若大张旗鼓前来祈福,长公主看了虽然不说,可心里终究不痛快。” 江鸢心里莫名涌来一阵醋意,她冷哼:“原来太后是为了巴结长公主,前边说了那么长一段,我还以为你是真心呢。” “嘶,你这人怎么专挑不好的事记。”萧莫辛咚的一下放下茶杯,有点动怒。 江鸢不搭理她,一点也没害怕之意。 “罢了。”萧莫辛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说道:“辛苦一晚上,过来喝杯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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