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碰的刹那,浑身如过电,我像一条被抛至岸边搁浅的鱼,被烈日炙烤分外焦灼。 诡异的麻从下至上,我泄出一声低呼,声音软成一滩什么的,连我自己听了都臊得慌。 昨晚可没到这一步,我以为搂抱、亲吻、抚摸已是恋人间该做的全部。柳梦毕竟年长我几岁,见识多,做这种事来几乎超出我的承受范围。 见我这反应,柳梦讶异,笑道:“反应这么大,我只是碰了一下,你不要怕。” 说着又要坏心眼地来碰。 对于即将发生的未知事物,这种计划之外的失控感于我而言是恐惧,我连说不要,声音发颤,又羞又急。 急着往上挪,结果脑袋砰一声撞到墙,那一刻我竟分出点心思想:无头苍蝇是不是就如我这般混乱。 柳梦看我撞到了头,第一时间过来摸我脑袋,看有没有鼓包。 包倒是没有,就是有些钝痛,柳梦眉心微皱,将我抱在怀里拍拍后背哄,语气里满是担忧和心疼:“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叹铃别哭,吓到你了是不是……” 原来我哭了吗?那铁定是撞太疼的逼出来的眼泪。 心情很奇怪,被柳梦抱住让我当即从混乱无序变得平静安宁,竟不自觉有点鼻尖酸胀。这种怀抱太踏实太温暖,和水下获救那一刻被抱住的心情一样。 这样的转变让我不得已在她肩头落下很多泪,打湿她几缕发。 柳梦不再打趣戏耍我,她被我这如泄洪般的眼泪吓住,连说几声对不起,拉来被子将彼此裹起来,同我无声抱作一团,等我好好缓。 过了好一会,我才平复好心情。 柳梦认真求问:“叹铃,你是不是怕这种事?” “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一点让我害怕。” 柳梦将我扯开点,表情有点惊喜,来看我:“就这个原因?” 我小心地点了下头,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又开心起来。 “也就是说,因为你没见过这种事,所以害怕,而不是不想亲近我,是吗?” 我终于明白了她这话里的意思,她误会了我的行为并将其曲解成了我讨厌她。 我很认真地望着她的眼睛,力图让她从中获得一丝安全感。 “如果我不想亲近你,那从昨晚我就应该推开你,更不会和你胡闹到现在。” 听完我的话,柳梦笑容渐深,明媚轻快,如探入窗丝丝缕缕的春风。 她甜笑着说:“那你再叫我几句姐姐。” 现在柳梦一笑或者一板起脸,我就觉得没好事,低头逃避:“不叫了,等会你又要闹我。” 见我不搭理,她突然靠近,双手捧着我的脸,用鼻尖蹭我鼻尖,“好嘛好嘛……你叫好听,我爱听。” 如果现在让我说出世上有那两样事物是我无力招架的,那第一个是柳梦,第二个是柳梦的撒娇。 我很不争气地硬着头皮满足她这一小小要求。 “姐姐……” 一说完,柳梦不蹭我了,一把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像抱住一个心爱的玩偶,话语里掺着甜蜜笑意,“嗯。” 在这一天,我收到了来自柳梦最真挚的告白,成为我此生的重大回忆,永不忘怀。 她说。 “叹铃,我好喜欢你。”
第46章 绿窗纱 等我暂时脱离出和柳梦的温存后,我才后知后觉发现,奶奶并未来到柳梦家找过我。 一夜未归。 这让我有点心里没底。 我担心奶奶要是问起我这一晚没回去,我该拿什么做说辞。总不能说我和柳梦抱作一团在床上胡闹了一整夜和一整个清晨。 等穿好衣服去卫生间简单洗漱,望着镜子里脸上挂水珠的自己,双颊浮红,绯色氤氲。 当下有种干了亏心事的心虚。 柳梦进来看我,杵在门框边看镜子里的我擦脸。 忽然问:“叹铃,昨晚临睡前,我们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看来她应该真是说了梦话,记不得自己说过什么。 我答得含混。 “好像是有,但我没听清,你做梦了?” 柳梦看了我片刻,才说:“嗯,梦到我成了一只鸟,落下来,将变小的你托到背上,带着你一直飞,飞往一个宁静美丽、无边无际的绿原野,那里草很长,风吹时像水浪波动,一浪接一浪,你扑进去,在上面打滚,我给你挡风,怕你真给风吹跑了。” 听着实在让人向往。 “草地打滚,应该很好玩。” 柳梦跟着我一起笑,“那要不要找个时间去玩玩?我知道有个地方很美的,那里就有草地,你肯定会喜欢。” 我正想满口答应,话还没说出口,眼睛一疼。 俗语有云,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我的右眼皮在这时颤动两下,带着些许刺痛,像是某种信号,扩大了我内心的不安。 我去寻找这一不安的源头,电光石火间,想到昨晚梦里那被困于水面,不停打转的柳叶。 我摸摸右眼,思索着解决对策。 身后的人上前,拿开我手,关切地看我:“怎么了,右眼不舒服吗?” 我老实说:“柳梦,我刚才右眼跳了一下。” 柳梦眨了两下眼,没明白:“嗯?” “右眼跳灾。” 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我的话,好笑道:“你现在怎么像个小老太似的。” 她捏着我脸颊,半开玩笑探究我的神情:“你该不会就是不想和我出门才扯这些吧。” 其实我直觉还是挺准的,尽管这很玄乎。 “不是的,就是……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 处于一种保护心爱之物的心理,我总不想柳梦出事,像林泽熙那样,消失在我眼前。 “不要皱眉头。”柳梦的食指点住我眉心,“是你没休息好,累的,老人话听听就好,怎么还当真了。” 我闷闷地嗯了一声。 柳梦揉揉我僵直的后颈,安慰:“这几天你好好休息,最近发生的事多,你精神紧绷也正常,不要想太多,等过段时间,我带你去散散心。” 我心中的郁气被柳梦化解了大半。 “好。” 我尽可能乐观点想。也许是冥冥中老天不愿我们外出,看来下次要是和柳梦出门,我得看看黄历,择个吉日,现在的话,还是暂时不要脑子一热跟着她去滚草地。 令我烦闷还有另一个原因。 奶奶没有来找过我这件事太反常,我现在得回家看看,心里才算完全踏实。 柳梦体贴道:“那你要不要吃点早餐再回去?” 我摇摇头,“不了,一晚上没回去,怕家里担心。” 这一晚没回去奶奶没来找,按平时,要是知道我夜不归宿,她怕是要连夜将整个水街掀起来找我,再骂我一顿。 话说到这份上,柳梦也不好再坚持留我,加上她请了这么久的假,今天必须得回去上班了。不然其余人会有意见。 等我洗漱好,她送我到门口,临走时答应我下次一定会带我去外头玩,还同我拉钩做约定。 我心里藏事,现在对于玩乐兴趣平平,但看着柳梦巴不得将手焊在我手上的举动,我还是忍不住笑:“好好好。” 看我一点也不严肃,柳梦半威胁道:“你要不来,你就是小狗,别想再见到我了。” 她这种坚持,很容易让人不得不认为也许真有什么事在等着自己,不过,她笑得这么开心,也许是好事。 总之我今天回家必须得看看黄历。 —— 家里很安静,我推门而入,喊了声奶奶,没人应答。等进了厅,饭桌上用一平口瓷碗压了一张纸。我拿起来看,原来她昨晚出了趟门,去看隔壁镇的妈妈。现在这个时间,妈妈临近生产,确实得多个人照顾一下,听说染坊那的生意几乎都由父亲打理,他很忙,别说照顾妈妈了,怕是连自己都顾不来。 我不确定奶奶何时回来,想想快到中午饭点,便给她和自己做了顿饭。吃完我就拿来墙上那本老黄历研究起来。 偶有几个“诸事不宜”,统一被我列为大凶之日,不宜外出;凡有宜外出、和喜事一类挂钩的字眼,则都被我称为好日子。如此数下来,三月份里,好日子占三分之二,蛮好。 等做完这一项,我看了眼挂钟,已经是下午一点,奶奶还没回来。 我坐在木沙发上发了会呆,在漫长的等待中,我的心态逐渐从清晨和柳梦的甜蜜躁动,变成一种平静。 开始忍不住思考如今有柳梦参与的未来。 其实牵绊住我的,除开我自身原因,还有奶奶。我曾和她说过我乐意同她一直呆下去,尽管奶奶让我去做想做的,基于道德和往日情分,我难以做到舍下奶奶,和柳梦去新的地方生活。 但眼下我妈即将临盆,奶奶三天两头就得往医院赶,以后那不知是弟弟还是妹妹的小孩生下来,还有更多需要人手照顾的地方。我妈可以不需要我,但绝对需要奶奶。 那像如今这样空荡的屋子,我是否有一定要呆下去的必要? 胆小如我,将这一问题的答案暗中押在奶奶身上。 下午三点,一阵吱嘎的推门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奶奶那微佝偻的身子站在门前,她脱下围巾和帽子,踏入房内。 “奶奶。” 她看上去很累,头发乱蓬蓬的,疲态尽显,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通宵照顾了。 她敷衍地点了下头,坐到饭桌前,从保温壶里倒了杯水,然后开始吃冷掉的饭菜。 我赶忙上前,“冷了,我给你热一下吧。” 她摆摆手,“就这样吧,没事。” 吃了两口菜,她忍不住说:“下次盐少放,吃一口要送半碗饭。” 虚心接受她点评是一回事,我在她旁边坐下来,试探着问,“奶奶,你去照顾了个通宵吗?看着好累,我妈什么情况?” “嗯,马上要生了,吃喝拉撒都得多注意。这阵子都得在你妈那边带着,你要没什么事,要不就和我一块去吧。” 孕妇为大,我理解奶奶的做法。 至于我,还是不要去我妈面前晃悠了,她对我的戒备是有的。起初我不理解,后来旁人闲聊,说了怀孕期间的一些事,我才多少理解我妈那种戒备的行为。孕妇情绪波动大,我和她感情不深,又有之前退学留下的矛盾,她出于保护孩子的本能,对我抱有戒备,也算正常。 “我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在这呆着看家好了。” 说到这,奶奶看向我,“后面我不一定会回来。” 当她说出这一句话时,我想要的答案,其实已经蒙着层将落未落的纱,来到我面前。 坦白说我不想揭开,因为那极可能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可我仍心存希冀。 “奶奶,以后那个孩子生下来,你要留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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