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 阿宝瞪了她一眼,摇了摇脑袋,顶开她不安分的爪子,缩回自己师尊怀里。 姜白玉的脸色随着她说得越多越难看,到现在也没缓过来,支着额角揉了揉太阳穴,胸口那团火气才压下了些,抚顺了这小兔崽子的毛,低头问阿宝:“那你现在想怎么做?” 小狐狸凑在她耳朵边又叽叽咕咕了一通。 清川听着听着,抬头瞥了眼那小蛇妖:“你确定要这样?” 毛茸茸的大尾巴悄悄勾上姜白玉的手腕,小狐狸端正地坐在她腿上、扬着脑袋看她,尾巴轻轻晃了下,嘤呜一声。 清川看着阿宝这般模样,被尾巴勾得手腕微痒,叹息着妥协:“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你也这么大了。” 她迟疑片刻,缓缓摸上阿宝的脑袋,低声道: “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那样宏大惊世的补天阵,纵然让她、让绛玥去布置,也弄不出来。 她的孩子,已经做得很好了。 阿宝垂下头闭上眼睛,又蹭进她的怀里,被师尊顺毛得很舒服。 ———— 随着大典日期将近,收到请柬的各方也陆陆续续抵达了落月城及周边城池,其中在姜白玉一行人后头到的居然是那两位来自散修盟的散修。 姜熹沐浴在师尊的目光下,脸色稳重:“毕竟她们已递上拜访贴想要见你,也不好食言,干脆一起请来。” 若非蛇女把姜鹿云掳走,她们早就见面了。 姜鹿云似笑非笑地瞧着她藏都藏不住的求夸奖的得意,探出指尖像逗猫似的摸了摸她的下巴,毫不吝啬,温声夸她:“还是熹儿考虑周全。” 蛇女翘了下嘴角,继而很快压住:“阿宝,不许把我当猫儿摸。” “我知道,我的熹儿是漂亮的小蛇。” 可是摸她的下巴真的很有意思,姜鹿云凑去吻了她的唇角,轻笑:“走吧,见见那两位前辈。” 明知道她在转移话题,姜熹本该撇下嘴角露出不快之色叫她好好改正,但这枚吻太甜了些,叫她的心情霎时飞扬起来,怎样都沉不下去。 蛇女随她一同起身,暗想着昨晚揉到的小狐狸的毛,又觉不亏,便不说话了。 姚天姝等人早就与姜鹿云讲这两位前辈,因此在见到人的时候,姜鹿云倒也未露诧异之色,只垂首行过一礼:“见过素华前辈、怀安前辈。” 姜熹亦行礼。 身着一袭云纹墨裙的法修凝视着她,笑问:“你早知道我们是谁,又何须如此客气?” 姜鹿云直起身来,她在外人面前仍旧一副少年时的做派,闻言后弯了弯眸,温温吞吞回:“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两位前辈既已重获新生,这便是我们的初见,何必再谈过往。” 她不紧不慢地拂了下腰间佩着的墨玉,扬起眉梢轻快道:“晚辈姓姜,名鹿云,道号扶风。但我有个小名为阿宝,前辈们唤我阿宝就是。” 随即指向身旁的蛇女:“这是我的道侣,姜熹。” 一直不曾开口的紫袍剑修放下茶盏,侧头对着阿姐惋惜:“我早说过,我喜欢阿宝这个孩子,可惜她已有师承。” 符清跃笑意愈增,嗔怪地扫了她一下:“清川仙君尚且是我等的前辈,你这话可莫叫仙君听去。” 符鹤鸣憾然住嘴,目光却一直在年轻姑娘身上游走,从戒指中取出一枚极小的玉剑,轻声道:“你我有缘,此为见面礼。” 长者所赐,没有推辞的理,姜鹿云道谢后便坦荡收下了。 符清跃亦取出早已备好的礼物,她看起来十分清瘦,却再不似当年那般任人践踏的野草。 她们在泥浆中攀爬生长,拼命汲取着一切可以触及的养分,最终一步一步熬过艰难的黑暗,走到今日之地。 “四方大会的第二场比试是我们姐妹发布的,里面有我等投入的一丝神识。羌吴灭国后,那段故事埋没在岁月里,连着太白星君的名讳,也少有人提及。” 或许人的年纪上来后便会这样,她们越走越远,可偶尔也会突然念及最初的起点。 “裂痕秘境实乃突发意外,倘若你们不曾破境,我们投进去的那抹神识也会随之一同困在其中。所以,我与怀安还得谢过你们。” 她们都是合体期的修士,一抹神识于她们而言,已是极大的损失。 符清跃展眉,她与生命刚开始时的怯懦大不相同,如今是个极文雅又大方的女修。 “除此之外,主要是为赴与你的约。” “我们已去过了问天门,确实是个极好的地方。” 她煞有其事地学着阿宝在秘境中的语气,含笑道:“倘若有机会,也请你们来散修盟找我们,那儿的女修很多,景色也很是不错。除了没有专供灵食的饭堂与管饱的馒头,应当没有其他毛病。” 姜鹿云叹息:“这般好,看来不得不寻个机会去看看了。” 连符鹤鸣也浅淡地提了下唇:“你若来,我做东。” “荣幸之至。” 落月城及周边城池,皆是蛇女的领地,两位散修自然不用愁落脚的去处,姜熹早已安排好了。 蛇女对这场大宴期待至极,竭尽全力地布置,无一处不妥帖。临近大典,她眉宇间悬着遮也遮不住的笑意,叫姚天姝等人都感觉稀奇。 姜熹这几日每天都在蛇宫里来回巡查,随身带着一大把定制出来的糖果,心情极好时连门口的小妖奴也能分到。 也不知是在哪儿做的糖,很合妘棠的口味。 沉稳的剑修吃过一颗后,就总能碰上在蛇宫里走动的大妖。小剑修抱着剑,认真恭贺一句诸如万年好合之类的话,便可以衣决飘飘地揣着一口袋的糖果回自己房间。 妘棠高兴了,蛇女也开心了,实在两全其美。 她们之间这点小交易,大家心知肚明、看得热闹。 再后来,交易对象里添了一个小宝,蛇女又令人多订了不少的糖果。 扶风安静注视着姜熹如此欢喜的作态,本生出来的念头也不再舍得提及。 此后机会有的是,何必毁了她这一番心血? 姜鹿云坐在桌边,放下书卷,伸手将屋子里头转个不停的大蛇捉到自己腿上,瞧她眼睛亮亮的、墨蓝瞳孔里都似藏着一片星星,又觉得她可爱、万分可爱,忍不住亲了下她的鼻尖。 小蛇趴在师尊腿上,扭得快要把自己打成一团结,尾巴尖甩了又甩,这才将阿宝的注意吸引过去,也平允地得到了一枚香甜的吻。 “阿宝!” 蛇女靠在她怀中,手指不自觉地摸上她散在肩上的白发,漫不经心地绕了又绕,嘴里犹然要唤阿宝的名儿。 她也不知有什么事好说,只是想唤。 只是觉得胸口处被塞得满满当当,倘若不吐出几口气,大蛇便会膨胀成一个轻盈的球,飘飘悠悠地游到天上去。 可她不能游走,她好不容易才求来的妻子还在地上等着与她完婚,她才不愿离开。 姜熹思绪胡乱飞,她喊一句,小蛇尾巴便拍一下,姜鹿云倒也耐心地应她一声。 然而这般游戏未免有些莫名其妙,两人也就仗着情愫上了头,才能一直兴致勃勃地玩儿许久。 过了片刻,姜鹿云不曾按捺得住,侧头勾起了唇。 “阿宝,你是在嘲笑我吗?” 蛇女还没玩够,见扶风如此,不满地凑过去咬姑娘的耳朵。 姜鹿云容她动作,一本正经地回道:“我哪敢嘲笑尊上,我是觉得尊上太过惹人怜爱,每看一眼都觉得欢喜。” 竟如此油嘴滑舌! 小蛇乐颠颠地在姑娘腿上打滚,大蛇的嘴角很是难压:“不许这样哄我。” 扶风垂眸抚着她的脸颊,指尖在她唇上打转:“是吗?看来我另准备的礼物,熹儿也不想要了。” 姜熹不惯着她,含住她的手指,眸中慢慢氤氲出薄薄的水雾,含糊着问:“是什么礼物?” 气氛逐渐焦灼,为师者尚且在徒儿唇中荒唐作乱,逼着蛇女显露漂亮的长尾,起伏厮磨间于徒儿的耳边柔声告知:“大宴当天,我与你魂交可好?” “你心有芥蒂,光凭口说,我怕你不信。魂交时我会给你看我的记忆,或许能解开你的疑虑。” 大蛇在姑娘身下,神色怔然,眼尾处蔓出点点潮红,眼中的雾终于凝落成晶莹的水珠。 她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寻回自己的声音:“……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姜鹿云吻去蛇女的泪,眸色沉静如水,诱得小蛇几乎要溺毙于其中:“我们如今非寻常师徒,而是道侣。我亦盼着与你心意相通、不再猜忌,早些给你看了记忆也好。” “省得某条蛇整日不安,不知何时又要将我掳走关起来。” 姜熹分明还流着泪,却轻轻笑了下,死不悔改,毫不掩饰自己的霸道和占有欲:“就要把你关起来,只让我看见,其他人都不许瞧。” 下一瞬,漂亮的蛇尾挣扎蜷起,不等大妖将话音囫囵吞进去,喘息呻.吟声就自她唇中不住溢出。 师长尚且在,怎容得她说这样放肆的话。 “该罚。” 那串叫蛇女记忆尤深的刑具倒还留在扶风的戒指中,她恢复记忆后难免疼惜孤身走至今日的小徒,未曾舍得对她用。 但小徒顽劣,实在不像话,扶风只得忍痛,看着小蛇含着乞求的眼睛,哄道:“不会太难受,熹儿上次也很喜欢,不是吗?” 这便是毫无回旋余地。 长尾重又化作双腿,铃铛声不绝,蛇女的竖瞳逐渐迷离涣散,墨发浸湿贴在身上,被师长惩罚折磨得泣涕涟涟,直呜咽着道下次不敢。 扶风师尊知她本性,听而不闻,自顾做着手中之事。 次日,剑修跟小宝没能在往常的时间里进行秘密交易,直到将近傍晚才见到了蛇女的身影。 清川仙君正把玩着自己的烟斗,一眼瞧见走进来的那对儿令人牙疼的道侣,视线在蛇女裹得严严实实的脖子上逗留,不禁轻啧,用烟斗敲了敲桌面:“注意点儿分寸。” 这都要大宴了,别把身子玩儿垮。 蛇女抿唇低下头,在师祖跟前有些窘迫和难为情。 姜鹿云倒坦荡得很,瞥见小蛇徒儿脸颊都烧红了大片,便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化成原型、再缩小些攀到自己腕上去。 蛇女乖乖照做。 “是来告诉你们位置的,不要坐错了。” 内芯里的大狐狸不动声色地在师尊周边转了圈,偷走了师尊手边的点心和果子,又在清川瞪过来时化作白狐、带着小蛇跃至师姐怀中美美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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