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站在上位者的立场,崔筠从前理所当然地认为青溪和夕岚会珍惜这段婚姻。 崔筠瞥了张棹歌一眼,说:“可能不会如此亲密,但相敬如宾还是能做到的。” 张棹歌有些郁闷,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很符合崔筠的行事作风。 在这时代,像她这样追求自由恋爱的才是异类。 张棹歌把话题转回到青溪与夕岚的身上,说:“你要不直接问他们,他们若是不在意对方,就让他们和离算了。” “哪能这么直接,他们也未必会说实话。” “那先随他们去吧,你又不是他们的父母,哪操得了这么多心。” 张棹歌这对旁人的事丝毫不上心的态度真叫人手痒。 崔筠这么想着,抬手弹了张棹歌近在咫尺的耳朵一下。 张棹歌脸皮抽了抽,向崔筠投去困惑的目光。 “?” “痛吗?”崔筠问。 张棹歌抬手:“你试一试?” 崔筠才不会这么傻,当即就要起身。 张棹歌哪能让她如愿,借着方才姿势的便利,将人禁锢在怀中,试图找到一个突破口。 崔筠挡不住她试图报复的手,干脆捂着她的眼,让她视线受阻,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七娘太狡猾了。”张棹歌说。 她不是找不到崔筠的耳朵,只是不会真的报复崔筠,干脆装失去了行动能力。 崔筠吃吃地笑了声,没有松开捂着她眼睛的手,而是就这么亲了上去。 嘴唇触碰的瞬间,崔筠的手掌被睫毛扫了扫,她能感觉到张棹歌大抵是有些出乎意料。 想到掌心下的眼睛此刻微愣的模样,崔筠的心情愈发愉悦。 张棹歌的猝不及防只是片刻,很快就仰着头予以回应。 在秋日的寒凉反衬下,逐渐攀升的体温像沸腾的火舌,舔舐着彼此的理智,连呼出来的气都能灼烧对方的肌肤。 崔筠不知何时坐在了张棹歌的腿上,整个人都靠在了那个温暖的怀中。 捂着张棹歌眼睛的手已经松开,正攀在张棹歌的肩头,腰背隔着衣衫感觉到了张棹歌掌心传来的温度。 情动之时,下颌忽然被柔软的唇轻轻地触碰,崔筠嘤咛了声,闭上眼,身上冒出了鸡皮疙瘩。 她这个姿势、角度,似乎给了张棹歌进一步的便利。 又一个吻落在了她细长的脖颈上。 她几乎要沉溺进去,直到微微掀开的眼缝里挤进了一抹光,让她意识到现在还是白天,且门窗大开,随便来一个人都会看见她们的举动。 理智瞬间被拉回。 崔筠的身子微微向后仰,气息紊乱地唤了声:“棹歌。” “嗯。”张棹歌抬眸看她,桃腮粉脸,媚眼如丝,眼波轻轻一勾,心儿便跟着颤了下。 崔筠被她炽热的目光盯着,只觉得脸上更是滚烫,匆匆地从她身上下来,发现自己的衣衫尽乱。羞臊地瞪了张棹歌一眼,忙绕到屏风后去整理衣衫。 张棹歌也假装低头整理衣服,崔筠走出来时,又佯装口渴喝水。 “不妨碍你记录汝州见闻了,我回去把剩下的事处理了。”崔筠说。 “嗯,去吧。” 崔筠走后,张棹歌既松了口气,又隐隐感到了一丝失落。 多好的氛围和机会,就差那么一点点。 她却不知,崔筠走后并未去处理堆积了半个月的事务,而是先回房中换了件小衣。 …… 张棹歌静不下心来继续写《汝州见闻录》,干脆去造纸作坊找故林看看印刷刊刻的进度。 经过大半年的浸沤、阴干、刨平处理,最早的一批板材已经可以投入雕刻阶段了。 雕刻十分考验雕工,同时也需要先用一份稿反过来贴在板材面上,通过阳刻的雕刻手法将字体刻出来。 而眼下有一道难题,那就是纸稿正面贴在板材上后,背面有些难以看清上面的字,倘若沾湿,又容易洇墨。 故林询问张棹歌该如何处理。 对此,张棹歌的建议是:“听说反写是雕工的基本功,找一个会反写的雕工,如此一来,就不用再浪费纸稿了。” 故林有些苦恼,有这样能耐的人可不容易找。 “印刷之事不着急,先找找看吧。” 交代完,张棹歌就准备回昭平别业,在经过一片长了许多野生苎麻的坡地时,她看到正在收苎麻的妇人和男孩。 男孩还没有苎麻高,妇人每割好一茬苎麻,他就帮忙捆起来。 疑似母子的一大一小忙得晕头转向,压根就没发现张棹歌的存在。 张棹歌隐约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他们,但想不起来了。 不过她本来也只是路过,想不起来就作罢。 这时,一个小女孩跑了过来,对他们喊:“阿娘、阿兄,回家吃饭啦!崔管事送了鸡蛋来,阿娘,晚上能吃鸡蛋羹吗?” 妇人说:“鸡蛋羹哪是这么好做的,烫两个鸡蛋,你们一人一个。” 她看太阳已经西斜,便拿起扁担准备把收到的苎麻给挑回去,结果她刚走出苎麻地,就看到了马背上的张棹歌。 这个形象,妇人记忆再深刻不过了,忐忑不安地开口:“张、张将军。” 张棹歌终于记起她是谁。 当初窦婴和崔筠重逢没多久,出门时遇到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孩子向杜媪讨要钱粮,她当时还用弓箭吓唬了杜媪来着。 这一大两小 ,可不就是那母子三人么! “你是?”张棹歌并不清楚妇人的名字。 “妾林春,是崔家已故部曲李十二之妻。” “哦。”张棹歌应了声,并未有什么表示,她走了几步,又问林春之女,“崔管事是谁?” 她虽是问小女孩,但目光却落在了林春的身上,后者的神情明显有些紧张,说:“崔管事是内知崔青溪,妾以为将军知晓。” 张棹歌还真不知道原来青溪姓崔。 不过这不是重点。 她说:“我已经解甲归田了。” 林春这才反应过来,说:“嗐,瞧妾这脑子,让阿郎见笑了。” 张棹歌见识过她讨要钱粮时的撒泼打滚劲,笑了笑,问:“李十二故去后,你们便是以此为生?” 林春说:“不是,娘子仁厚心善,佃了几亩田给妾,每年的夏秋只要收成的一成,余下的都给我们母子三人。” 崔筠对她们母子算得上是优待,很多部曲因此对她死心塌地,他们若是为了崔筠而献出生命,崔筠一样会如此优待他们的妻儿。 不过几亩田的产出只能让孤儿寡母三人勉强维持温饱,想要让日子过得更好,只能多谋一些出路。 比如农闲时就来这里收野生的苎麻,可以自己制作衣服,也可以卖给崔家换取别的生活物资。 张棹歌说:“生活可有难处?我可以帮你们转述给七娘。” “多谢阿郎,暂时没什么难处。” 张棹歌不再多言,骑着马回了昭平别业。 在门口,她刚好遇上回来的青溪,问了个意味深长的问题:“刚回来?路上怎么没遇上你?” 青溪一怔,说:“阿郎是去作坊寻故林了吗?那与小的不同路。小的拿了些鸡蛋去给去年亡故的部曲家里,娘子曾嘱咐要优待抚恤他们的遗孀、孤儿。” “嗯,还是我家七娘有人文关怀精神。”张棹歌说着,溜达去找崔筠了。 她一见到崔筠便说:“我知道青溪与夕岚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崔筠茫然又好奇,见她不说,便放下笔,略无奈:“棹歌,你就别卖关子了,快些说。” 张棹歌附耳悄声将青溪与林春之间的苗头告知。 崔筠说:“我的确嘱咐过青溪,这有什么不妥吗?” 张棹歌说:“不妥之处就在于,林春没有坦白。林春是什么人?当初杜媪拖着一点钱粮没发,她便火急火燎上门索要,还不畏杜媪强势与之扭打撕扯到一块儿,她不是会吃亏的性子。但我问她有没有什么难处时,她只说没有难处,却丝毫不提你嘱咐青溪要优待她们母子的事。” “难道她是什么薄情寡义的人?非也,既然她感恩你佃良田给她却只收一成收成,便不会不提你逢年过节让人给她送东西的善举。更何况,今日非年非节,青溪忽然给她送鸡蛋,总得有个名目吧?没有名目,而她又对青溪送去的东西照收不误,说明她知道这鸡蛋不是你吩咐送的。” 崔筠给底下的人发福利,总不会发几枚鸡蛋。 这鸡蛋显然是青溪自己的东西,要么是底下的人孝敬给他,而他转头拿去补贴林春了。 崔筠垂眸沉思,须臾,发现张棹歌分析得颇为在理。 她叹气。 都说人无完人,她没指望机敏精干的青溪成为一个挑不出一点错处的圣人,但她没想过青溪最大的问题竟然出在感情上。 至于林春,崔筠倒也能理解,毕竟李十二死后,她在不改嫁的情况下想要靠自己把两个孩子拉扯成人着实有些艰难。 张棹歌说:“不过凡事不可妄下判断,我这只是推测。” 没有证据的事她一般不会说出来,可操心青溪和夕岚之事的人是崔筠,她总得跟崔筠说一声,至于真伪,就让崔筠去查证吧。 崔筠目光幽怨地看着她:“棹歌可真会给我出难题。” 张棹歌毫无负担:“你是一家之主嘛。” “听这话,你想当这一家之主?” 意识到崔筠又要“找茬”,张棹歌脚底抹油,开溜了。
第68章 夜听 眼下昭平别业的事情多——九月汝州纸行开张, 重阳需要回邓州祭拜先祖,停了一年的炭窑也得重新开工烧炭…… 崔筠暂时未能腾出时间来处理青溪和夕岚之间的事,只能先压下。 另一边, 张棹歌重拾被她荒废了好些时日的医书继续温习起来。 等她把《补养方》三卷全部看完,并消化掉, 高挂在系统任务列表的【掌握一定的医学知识(养生学)】突然显示已完成。 【任务完成, 奖励技能:医术精通。】 【请从以下学科中选择精通方向:方剂学、妇科学、儿科学、外科学、骨伤学、养生学。】 张棹歌:“……” 她猜到这个任务的奖励估计是医学方面的技能,但没想到竟然还要选择进修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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