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让张棹歌的灵台清明了许多,不再想东想西。 她问:“宿雨主动回来,你其实是高兴的吧?毕竟你说过宿雨的心不在这里的话,你留她也没用,既然她主动回来,说明她的心还是在这里的,你自然就有理由留下她了。” 崔筠说:“我只是担心二哥那边察觉到异常。而且我跟她说的话都是认真的,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才背叛我的,背叛了就是背叛了,那十八年的情谊就此了断。” 她顿了下,不知不觉变得有点在意张棹歌对自己的看法:“棹歌会觉得我绝情吗?” “你的处理方法很理智,但又有人情味。不铁石心肠,也不过分仁慈。”张棹歌说,“而且,我不在意你做的是对是错,只要你的心情不受影响,或者能从悲伤愤怒的负面情绪里走出来就行。” “棹歌若是有孩子,必定会把孩子给娇宠坏的吧?” 张棹歌心想:崔筠这是已经开始考虑孩子的教育问题了?果然,她是想要一个孩子的。 或许等崔筠靠着造纸术与印刷术在汝州站稳脚跟,又有了跟崔家叫板和对抗的能力,她们和离的那一天也就到来了。 崔筠发现张棹歌面对自己的试探并无反应,心中不禁有些失落。 她很难想象张棹歌嫁人生子后教养孩子的画面,但总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阻拦张棹歌走想走的路。 可是好不甘啊! 想到这里,她郁闷地大力摇起团扇。 张棹歌回过神,问:“是不是里边太热了,你不习惯,要不还是睡外边来?” “……没有。”崔筠放下团扇。 摇这么久,手臂好累。 “那我帮你摇扇。我现在还没有睡意,等你睡着了我再睡。”张棹歌伸手去摸崔筠的团扇,不出意料摸到了她的手。 崔筠忽然朝张棹歌这边翻了个身侧躺着,她们中间的楚河汉界立马随着这个动作而消失。 下一秒,张棹歌的T恤被崔筠轻轻拽住研究起来:“棹歌穿的衣衫真特别,像圆领袍又找不到襟钮和开襟处,袖子也是短的。” 张棹歌早就想好措辞:“我特意叫人缝制的,不用襟钮,直接一套就穿上。” 崔筠又问:“棹歌如此怕热,为何还要穿这么多睡觉呢?若我没记错,棹歌里面还有一件诃子吧?” 张棹歌:“……” 再脱就剩一件裹胸了! 突然,她的身子一僵。 脑中警铃大作:等一下,研究T恤就好了,为什么突然研究到那里去了啊?! “瞧,棹歌的汗都将诃子沾湿了。”崔筠的话音在张棹歌的耳边响起。
第55章 乞巧 张棹歌的呼吸一滞, 大脑仿佛陷入了缺氧的状态,只能勉强运转:“我这不是诃子,是裹胸。穿这件改良的衣衫也是为了隐藏身份。” 闻言, 崔筠心生怜惜:“长久勒着不闷吗?” “还好。”毕竟是系统出品的,不会给身体造成什么负担。 “夜里房中只有我们二人, 往后你便解了它睡吧。”崔筠从自己的经验出发, 嘀咕,“尤其是来月事的前两日,本就不适, 被它缠裹岂不更难受?” 张棹歌问:“你来月事前, 那儿很难受吗?” 她下意识思考崔筠是不是乳腺增生。 崔筠小小年纪却经历了诸多波折,吃过不少苦头, 性格也有些内耗。心中郁结久而不散很容易乳腺增生,可能会逐渐变成结节,等再过二十几年会恶化为乳腺癌。 没有科技的手段去治疗癌症,只能从现在开始预防。 张棹歌瞬间切换医学健康科普脑,开始给崔筠上课,教她每天按摩,保持好心情等。 崔筠:“……” 她说:“看来棹歌的医书没白看。” 张棹歌说:“我既然花时间去看去学, 不把它们学到脑子里, 那时间不就浪费了吗?” 崔筠“哦~”了声,又问:“那如棹歌所言,长时间束着裹胸是否对身体不利呢?” 张棹歌:“……” 糟糕,回旋镖扎自己身上了。 没法解释系统出品的裹胸的特殊之处,只能用实际行动来为自己的言论增加说服力。 如此, 她爬起来解下了裹胸。 刚躺回去,还没说话, 崔筠便更靠近了她一些,还将手横过来,搭在了她的腰上,好似在抱着她入睡。 张棹歌感觉更热了。 不是身体上的热,而是灵魂深处的升温。 “棹歌不是说两个人睡一块儿会很热吗?为何我觉得刚好,不冷也不热?”崔筠不解地问。 这倒不是她故意在逗张棹歌,而是真心实意地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炎炎夏夜流出一身汗后,肌肤会变得黏糊糊,本就很容易热得心烦气躁,肌肤相触的那一瞬间就像是两个热源的交融升温,更是要被热得融化了般。 以往避之而无不及的状态,此刻在崔筠看来却没有重现。 明明张棹歌的身子也很热,但这么贴过去后,却没有感觉到热意,反而还因为冰鉴散出来的凉意而浑身舒畅通透。 张棹歌无从解释,只得说:“不冷也不热就刚好,早些睡吧。” 再不睡,她只怕按捺不住对崔筠做同样的事了。 今日的种种都还没触及棹歌的底线,看来还能再进一步,只不过不可操之过急。崔筠勾着唇,将这份心情偷偷地藏在心底。 月光皎洁,洒落在长安万年县华阳观的一隅。 窦婴在庭院中负手散步,她左手拿着一沓折起来的纸,右手食指勾着一个香囊,里面装着能驱蚊的香草,所过之处,蚊虫皆因那香囊的气味不敢近身。 “倘若顺利,再过月余大抵就能用上大郎和七娘所造的纸了,届时遇上乡贡,可趁机提高纸的知名度……不过,生纸到底不及熟纸好用,也不知她们是否知晓熟纸的工序……” 正自言自语,忽有光从角落亮起。 巡夜的侍女看到窦婴,先是吓了一跳,待稳定了心跳,才好奇地问:“已经快三更了,女师怎的还没歇息?” 窦婴说:“月色正好,起来作诗。” 侍女知道她的才情,并未质疑,只带着仰慕地问:“那些是女师所作的诗吗?” 窦婴面不改色地撒谎:“不是,这些是家里寄过来的家书。” 又说:“我这儿没有什么事,你巡完就回去歇息吧。” 第二天,窦婴去给西河县主上课。 西河县主说起下个月的乞巧节,韩王及王妃想邀她到王宅去。 窦婴还没应下,宜都公主便跑来邀她到公主府跟一众公主一同穿针乞巧。 西河县主的小脸气鼓鼓:“十姐姐怎么可以跟我抢老师呢!” 宜都公主掐了掐她的脸蛋,说:“你也可以跟我一块儿去呀。” 窦婴最终还是拒绝了宜都公主的邀请,答应了西河县主到韩王宅去过乞巧节。 一来,公主圈的牵扯甚广,说不定会跟郜国公主扯上关系。 二是韩王这些年没有什么在朝施展抱负的机会,是个闲王,跟西河县主到王宅去拜访并不算惹眼。况且她给西河县主当老师这么久,还没有正式跟韩王妃见过面呢。 没多久,京中的动向印证了窦婴当初的猜测。 因前阵子在朝堂搅风搅雨,想要裁撤一千多位官员而引起众怒的张相病重,而他在家养病期间也没有闲着,向皇帝告发了禁卫将军、左神武卫大将军之妻出入郜国大长公主府的事。 多疑的皇帝立马就怀疑到太子的头上去,得李相为太子说话,最终只是将跟郜国大长公主往来的两位禁卫将军给调职了。 禁军将军改任太子詹事,朝臣们猜测皇帝是这个意思:你不是爱往太子跟前凑吗?眼下满足你。 左神武卫将军只是妻子跟郜国大长公主往来,因而处罚没有那么严重,只改任骁卫大将军。 此事过后,长安的宗亲权贵们往来都谨慎了许多。 好在这次乞巧节韩王及王妃并没有邀请什么文武官员及其家眷,只把西河县主带回来团聚,还有见一见身为她女师的窦婴。 …… 没有窦婴的传信,身在汝州的崔筠自然无法知晓京中事宜。 眼下她也无暇留心朝中发生的事,只因造纸的进度并不算顺利。 以如今的造纸技术,一张纸从剥皮到加工为熟纸,大抵需要一年时间,因为很多工序都需要时间来使楮皮的纤维充分分解。有些对颜色有要求的纸更是在漂白这一工序上耗费更多时间——没有化学漂白药剂,只能通过不断地捶打、暴晒,靠日光来漂白。注1 而张棹歌带来的造纸技术则缩短了不少工序的耗时,加上崔筠这次造纸的目的十分明确,——印刷佛经来试探市场。——因此没有特意去漂白纸张。 佛经用纸的颜色必须要淡黄色,如果是白纸也得在施蜡加工为熟纸前先将它染成黄色,又称之为“染潢”。 没有经过二次加工成为熟纸的楮皮纸,生产出来的生纸只能用于祭祀、酬神。注2 只要在“揭纸”这道工序前给它砑光,或施蜡,或涂胶,生产出来的熟纸既可以用于抄写佛经,也能用于印刷。 从五月初开始砍伐楮树、剥皮造纸,至今已经两个多月,其中一个月时间都花在用石灰浆腌沤树皮上。 腌沤过后还得放到河里自然清洗石灰浆和杂质,然后切成小料开始舂成泥状,最后再放入水中搅拌,静置一夜后开始抄纸。 只是故林拿过来的纸并不能叫张棹歌和崔筠满意,这些纸要么又厚又硬十分粗糙,要么纸料分布不均匀,显然是抄纸的时候手法有问题。 毕竟大部分参与造纸的工人都是昭平别业的仆役,他们手法生疏情有可原。 张棹歌唯有让他们多加练习,并亲自抄纸示范。 虽然多年没沾过这活了,但张棹歌在这方面显然是有天赋的,抄出来的纸比完全新手的故林等人抄的纸平整匀称了许多。 崔筠喜上眉梢:“大体方向是对的,只要个中工序再细细打磨,必能造出质量上乘的纸来。” 故林他们也十分高兴。 不过张棹歌没有说话,众人的喜悦之情就稍稍淡了些。 “大郎?”崔筠看着她。 张棹歌在将已经压榨掉多余水分的湿纸垛中的纸张一张张剥离掀开时,突然说:“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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