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场“皇帝的新衣”。 沈曼沉默了下,伸手摸了摸于池的头发,说:“你是个好孩子,青黎也是,妈妈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于池没说话,脑子里白茫茫的。 中午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细细密密的湿好像能从闭塞的门窗里渗进来。 于池坐在床边,旁边是正在运行的心脏监测仪,几条细线有规律地起伏着。 青黎很安静地躺在那,被子盖到胸口,露出一点肩膀,宽大的病号服扣子被扣到倒数第二个,但依旧松松垮垮的,更加衬得少女清瘦,下巴尖尖。 于池忍不住又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不出意外的,温热的气息慢慢扑在手指上。 这一点气息让于池安心了些,收回手后歪着头看她。 其实于池一直知道青黎身体不好,但知道和亲眼见证是两回事儿,她在监护室外待了一夜,直到现在对方转到病房里,都还是有不真切感,总感觉是假的。 在这样一个机械而苍白的空间里,鲜活褪去,周围都是冷冰冰的,越发显得青黎整个人有种病态无害的柔软,柔软的黑发,柔软的脖颈,就连闭合的眼睫都是软的,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纯黑,一簇簇的,弧度如同弯月。 像是漫画里的人。 过了一会儿,那弯月颤了下。 青黎两次醒来后都看到于池,不由得愣了愣。 于池也愣了愣,然后急忙站起来。 青黎动了动唇,问:“你……你怎么还在这?” 她的声音因为许久没说话而露出干涩,很低,软软的。 于池有点手足无措,说:“我,我等你醒……” 青黎嗯了声,像是还没恢复力气,又闭了闭眼睛。 “妈妈刚才接了个电话,才出去,”于池解释了下,又忙不迭地问:“你,你还疼吗?我叫医生过来。” 青黎看着她按下床头的呼叫铃,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便微微摇了摇头。 于池不由得再次确认:“不疼了,是吗?” 青黎勾了下唇,说:“不疼了。” 医生很快过来做完检查,又抽了血,同时说了一些注意事项。病房里的陪护和沈曼刚好都不在,于池瞪大眼睛,认认真真地去记。 青黎慢慢缓过来,精神比刚醒来时好了些,等医生出去了,她才侧过头,看着于池。 “好了,可以松了。” 于池哦了声,赶紧放开按住棉签的手,抽血之后那处娇嫩的肘窝里留下一点青红,白皙的皮肤像是透明的,能清晰地看见青蓝色的细小血管顺着手臂往下延伸,手腕纤细。 于池帮她把袖子往下拉好,指尖触碰到的皮肤冰凉。 青黎注意到她眼睛下得青黑,问:“你晚上没回去吗?” 于池没看她,盯着她被医用胶带粘满的手背,摇了摇头。 空间里有滴滴答答的钟表声,一针一针地走着。 青黎问:“吓到了吧?” 于池这才抬起头,一双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模样看起来有些委屈,又有些后怕,要哭不哭的。 青黎微怔,顿了下,放轻声音:“抱歉。” 于池说:“你道什么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她说着说着没控制住,吸了吸鼻子,像是有些窘迫,瞬间便错开目光,赶紧重新低着头。 青黎垂下眼睛,能看见她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还有因为强力忍耐而绷起来的下颌线。 青黎安慰她:“没事了,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于池咬着牙,好一会儿才把莫名其妙的泪意压下去,闷闷地点头。 青黎看着她都快把头垂到胸口了,想了想,又问:“江河呢?” 问到江河后,于池终于把注意力移开了些,她手指落在床沿处划了划,瓮声瓮气地说:“不知道。” 青黎没有说话。 于池飞快地抬头看她一眼,青黎微皱着眉,神色显然有些疑惑。 “你都这样了,谁还管他?”于池在床边坐下,掌心距离青黎舒展的手指只有几寸距离,她抠着被角,说:“可能爸爸今天会去找他,反正他没跟我说。” 青黎嗯了声。 “你也不要管他了。”于池又说,然后终于抬手碰了碰她的手指,问:“你冷吗?” 青黎摇了摇头。 于池捂着她的手,说:“可你的手好凉啊。” 青黎笑笑,没说什么。 于池以为她累了,便也不再说话,静静地偎在床边,手虚虚地捂着她的手,好半天都捂不热。 慢慢地,她又把目光重新落在青黎脸上。 那目光有些怔忪,青黎问:“怎么了?” “没,没怎么……” 于池还在犹豫,要不要青黎做她的姐姐。 后来过了许久,于池才想明白,可能是那时候的青黎太虚弱了,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橱柜里漂亮而无害的洋娃娃,所以她才会以为决定权是在自己身上。 青黎的身体对比着常人自然是孱弱,但以她的底子,如今养成这样已经算得上奇迹,所以手术介入取出动脉血栓后恢复得很好,没过几日便能下床了。 那天于池像前几日一样放学后便赶去医院看她,进门时还因为记得要保持安静而刻意放轻了动作,以至于很轻易地就听见青黎的尾音。 “……我们都不要自欺欺人了。” 病房里忽而一静。 即使没有头尾,但于池还是立马便明白她们在说什么。 于池按下门把手的动作还没有松开,青黎已经抬头,目光不留痕迹地从她身上扫过。 有一瞬间,于池觉得自己灵魂像是被剥落。 原来,原来她根本也不想做我的姐姐。
第63章 真假千金23 “我占据了她十八年的人生, 即使不是本意,也是个错误,如今既然真相大白, 又何必一错再错?” 沈曼比于池更震惊。 她一直以为青黎与这个家庭的粘性远远不止于所谓的血缘,还有那么多年的养育和陪伴, 所以青黎不应该、也绝不可能会主动提出离开这个家。 “什、什么叫错误?这事又不是你的错!你就是我的女儿!”沈曼站起来,声音都有些抖。 青黎倚着床头, 脸上恢复了些血色:“亲子鉴定显示我不是, 于池才是。” 于荣年愣了下:“你什么时候……” 青黎转过头看他,目光平静到令人觉得冷酷。 于荣年拧起眉。 青黎说:“于池已经回来, 我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继续占据她的家、她的父母, 也做不到继续心无芥蒂的做你们的女儿。” 沈曼摇头:“我不在乎……” 青黎说:“我在乎。” 沈曼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我很抱歉,妈妈, 于池。”青黎看向钉在门口的于池。 于池在她的视线中有些无措,但慢慢的, 又从心底生出一种模模糊糊的认知。 于池长于一个并不完美的家庭, 贫穷困顿, 父母兄妹亲情之间的维系全靠世俗伦常,可尽管如此, 在一张亲子鉴定之下她依然无法断然与之决裂。 但青黎好像不是。 她好像很轻易的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很轻易的就把自己从这个家里摘出去, 很轻易的就愿意和以前十八年的生活做切割。 轻易到看起来有些凉薄。 出院之前, 青黎又约着见了一次江河。 或许是因为已经被于荣年警告过,江河比前些天见时萎靡了些, 但在青黎主动说出已经跟于家讲清楚会离开时他还是大吃一惊。 “你疯了吧?于家那么有钱,他们又想继续认你做女儿, 你干什么要走!” 青黎没有理会他的质问,只是说:“你也看到了,我有心脏病,日常疗养花费不菲,我想知道,我回去之后,你们有没有能力承担?” 江河一愣:“你什么意思?” 青黎说:“于池回于家,按道理我当然也应该回江家,我治病养护的费用自然就该你们来出。” 江河脸色骤变:“那你更不应该离开于家!你不知道你自己什么状况吗!我们家怎么可能有钱给你治病!” 青黎说:“我之前听于池说过,她走之前,于荣年曾经给你们留下一百万,而且你们在乡下住的还是小别墅,凑合凑合,怎么着也够我两年的医疗费,以后……” “不可能!”江河听她直呼于荣年大名的时候就差点没绷住,到后面更是直接打断她的话:“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青黎没说话,直直的看着他跳脚。 江河抓着头发,烦躁的在病房里转了一会儿,停下来:“于家之前不是说你和江池是双胞胎么?这说明她们还打算继续养你,你再跟她们好好说说,还有江池,你们相处了这么久,她们不可能忍心把你赶走。” 青黎淡淡道:“我没那么无耻,就算她们不赶我走,我也会离开。” “你!”江河咬牙,低声吼道:“你到底知不知道!离了于家,你就什么都不是了!什么都没了!” “可你过来不就是想拨乱反正、改正错误吗?”青黎歪了下头,又说:“我之前忘了问,你是怎么找到于家的?” 她话题转的快,江河明显噎了下,目光微闪。 “于家是大户,我随便问问不就知道了……”江河看着她,“你还有功夫问这个,多想想你自己吧!我老实告诉你,你要是真离了于家,我是不可能给你一分钱的!” 他说完后便恶狠狠的摔门离开。 医院陪护一直在门口守着,很快就从外面进来,一脸担忧。 青黎笑笑,神色如常:“没事。” 下午的时候,于池给她发消息,问她是不是真的打算回江家。 青黎一看便知道江河肯定又亲自找了趟于池,这一时半会儿的,估计江河比她这个正主还着急。 面对于池,青黎倒没有隐瞒:不回。我已经十八岁,是成年人,具备行使完全民事行为责任的能力,可以选择在外独立。 对方许久才回了个消息,只是个简单的哦字。 青黎把手机放在一边,转而继续看助理发来的邮件,年后这么长时间,新的团队已经逐渐到位,事情自然也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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