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这种行为,违约了。” 于池咬了下唇内的软肉,目光盯着江河。 “我,”江河伸手抓着刚刚端上来的冰咖啡喝了一口,咽下去,“我本来也没想打扰她。” 青黎没说话,只是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 彼此沉默了会儿,如同陷入一场无声的博弈。 服务员过来,在于池面前放下她点的咖啡,于池再次道谢。 江河咬了咬牙,好像在这停顿的功夫里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这事儿说开了也没什么可瞒的,小妹,自从你走之后,我跟咱妈都、都挺想你的,特别是咱妈,哭了好几个晚上。” “你也知道,咱妈就是个农村妇女,啥也不懂,那天一群人冲进家里,她都吓傻了,什么都说不出来。”江河说话越来越有条理,“咱爸死得早,当年的事咱妈不说,谁都不清楚。我也是过年的时候才知道的真相,咱妈那天多喝了点酒,才跟我说的。” 江河特意咳了声,看了眼青黎。 青黎神色不变。 “当年他们俩在工地干活,日子过得苦,怀孕的时候营养不好,咱妈当年又是难产,所以孩子一生下来就很虚弱,咱爸担心养不活,没办法,”江河顶着两个人的视线,硬着头皮道:“真是没办法,他不是偷孩子,他就是把两家的孩子换了下,真是没办法啊,于家有钱,不缺这救命的钱,咱家不行,搁咱家孩子肯定活不了……” 于池如遭雷殛。 身体弱,救命,养不活…… 她猛地转头去看青黎。 青黎没看她,视线还在江河身上:“你的意思,我不是于家的孩子?” 她声音平静,并没有多少起伏,以至于江河还以为她不信。 “对!你才是我妹妹!”江河声量都大起来了。 青黎说:“那双胞胎怎么解释?” 江河说:“那是他们于家仗着有钱有势,两个女儿都想昧下!所以才编出来的谎话!” 他这话说出来充满了嫉恶如仇、义正词严的意味。 青黎换了个姿势,后背靠上沙发靠背。 于池一直在盯着她,所以几乎是瞬间,她便发现对方微微皱了皱眉心。 于池没明白那意味什么,张唇,却硬是没发出声音。 “你跟沈阿姨长得真像,一看就是母女,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如今一回来,倒显得青黎和于叔叔太不像了,跟不是一家人似的……” “你们俩真是双胞胎吗?长得不像哎……” “异卵双胞胎也是双胞胎……” 她真的是我双胞胎姐姐吗? 是吗? 她不是。 她真的不是! 她肯定不是! 青黎突然拿出手机,当着两人的面点开了通讯录。 “你要干什么?”江河蓦地生出警惕。 “当然是给我爸妈打电话确认。”青黎说。 江河都懵了,在他原本的猜想中,他面对的应该是个病弱单纯的小丫头,乍闻真相,必然会惊慌失措,即使是在于家父母有心掩盖事实的前提下,她也会担心事情爆出来闹大而影响自己的生活。 但对方没有,她还把江池叫过来了,江池过来了也没事,一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小屁孩,随便糊弄两下卖个惨就行了。 可现在,对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直接要把布扯下来,锣对锣鼓对鼓的当面对质! 江河暂时还不想跟于荣年对上。 那样一个商业巨鳄,骤然之间,他连站在对方面前的底气都没有。 “先、先别打!”江河几乎想把那手机抢回去,他手掌按着桌子,语气急切:“我、我暂时还不想把事闹大,你想想,闹大了,你还怎么在于家待!” 青黎手指微顿,抬眼:“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你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说的所谓的事实,又何必过来找我?” “我的意思是,我就是,我就是想告诉你而已,你是我妹妹,你应该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江河急中生智。 “可无论你说的话是真是假,它不仅仅只跟我有关,这是两个家庭之间的事。”青黎停了下,然后转头,终于看向于池:“于池,你觉得呢?” “我……” 于池从一开始看到江河来禹城的信息后,就没有对他抱有过好的幻想。 她亲眼见过对方拿下一百万现金之后,好说歹说劝她跟着于荣年走时的面容——脸上的皮肤是一种亢奋的潮红,瞳孔放大,说话像喝醉了酒,从内到外充斥一种陷入暴富的兴奋劲儿。 他们都说于荣年是她的亲生父亲,跟着他走以后就能过上好日子,就好像那张鉴定书一挂出来,她就要立马跟以前的生活切割,然后开开心心地投入有钱人的怀抱才是对的。 怎么可能呢? 少年人的自尊心远比人们想象的要强,一百万是很多,但她还年轻啊,她才十八岁,她甚至在那件事发生的几天前还因为想家而在深夜给家里哭着打电话。 她不会只觉得天上掉馅饼的快乐,她同样非常明确地知道自己被这十几年来所谓最亲近的人给毫不留情地卖掉了。 于池回到于家之后,并不是没有设想过他们找过来的模样,她假想过很多原因,但最后落到实处的,永远只有一个:若是江河再来找她,最大可能还是因为钱。 因为于家比他们曾经以为的有钱太多了。 一百万算什么,一百万不过是零花钱。 于池唯一没想到的是,江河找过来后的目标竟然是青黎,同时还拿出一个所谓的事实真相。 江河是想拿捏青黎要钱。 于池看了她“哥”一眼,声音淡淡的,说:“青黎,给爸妈打电话吧,我也想知道真相。”
第61章 真假千金21 加冰的厚椰拿铁的杯沿外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水珠。 于池机械地端起杯子, 指腹间触碰到冰冷的寒意,头脑却在剧烈的信息碰撞中生出热胀。 青黎正在一旁跟于荣年通话,声音不紧不慢。 她看起来并不震惊, 室内的灯光透着奢靡的昏黄,静静落在青黎脸上, 呈现出一种温和的色彩。 她实在太平静了,有一瞬间, 于池甚至怀疑她这种平静是不是因为早已经知道了真相。 于池紧紧攥着杯子, 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江河,时隔不久, 对方看起来变化不大—— 其实在于池的记忆里,她的这位“哥哥”在整个家里的存在感一直都不强,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在对方身上看不见任何对原生家庭的留恋。江河十六七岁出去打工,与村里大多数中途辍学的青少年一样, 干过很多个电子厂,做过餐饮服务员, 商场保安, 后来好像跟着一个室内装修的瓦工师傅做学徒…… 江家在江父去世之后, 很多年内都是赤贫状态,唯一的补偿款盖了一栋自建房后却连装修都做不到, 一整个家徒四壁的最好诠释。 但这栋自建房并没有让江河结上婚。 江河今年二十八岁, 在老家那个地方已经属于大龄青年, 却还是单身。 江河说她跟青黎不是双胞胎, 而是互换的身份。 于池在于家那么久,从来没有把这么一张脸跟青黎联系上过, 她们明明没有丝毫相像之处。江河或许不丑,但也只是个普通人, 丢到人群里不会溅起任何水花。 而青黎与他天差地别。 “江先生稍等,我爸很快就过来。”青黎挂掉电话,看向江河。 “他不是你爸!你根本不是于家的人!”江河闻言猛地抬起头,焦躁和紧张让他满脸通红,额头上都是汗:“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我们可以去验血!去做DNA!看看你到底是谁家的人……” “咣——” 于池把杯子往桌面上一放,用力盯着江河:“你小声点行不行?就算是互换了那也是我跟她的事,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江河蹭得下站起来:“江池!你敢跟我这么说话?我和咱妈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好,你现在有钱了,就瞧不起人了是吧?” 他声音很大,咖啡厅幽静,旁边坐的几桌客人立刻纷纷看过来。 于池几乎炸毛:“江河你好意思?!当初收那一百万的是死人吗!” “江先生,”青黎同样声音微沉,“请你说话注意分寸,她现在是于池。” 江河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青黎拍了拍于池的手,一边道:“当初认回于池的是我爸爸,说我和于池是双胞胎姐妹的也是他,如今你们各执一词,若要辨别真假,自然是当面对峙的好。你既然特意为了这事千里迢迢跑过来,怎么现在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 江河只好重新坐下,恶狠狠地道:“于家仗着有钱,能把白的说成黑的,黑地说成白的!若他早想承认,刚开始就不会隐瞒了!” 青黎说:“可如果于家没钱,你父亲怕是也没有想法要换孩子。” 江河:“他那么做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他,你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青黎道:“就算真是如此,那也并非由我的主观意识控制,依旧是他的全责。” 江河冷哼一声:“你倒是推得一干二净。” “怎么?你还要为你父亲打抱不平不成?”青黎勾了下唇,一双眼睛乌黑沉静,像是能洞察人心:“你应该明白,其实无论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于家没有去追究江家的责任已经是手下留情,可你若还想借此讨要其他好处——” 青黎言犹未尽,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江河猛地攥起拳头。 平心而论,他此次前来,自然不仅仅是揭开一个真相,当然也是为了讨好处,但此刻的走向却完全跳出了他的预判。 诚然,江河已经足够早地踏入了社会,但或许是因为一直身处底层,所以让他的生活环境处于另一种意义上的“单纯”。 他算不得一个狠人,所以能跑过来旁敲侧击地威胁一个刚刚成年的少女已经是他的极限。至于别的,对上一方富豪,以一个岌岌可危的血缘而撕破脸面、穷凶极恶地去“敲诈”,他还远远没有那么大的魄力。 青黎抿了口桌上的可可牛奶,“我还没有问,江先生,你是怎么找到于家的?” “我去我们那儿派出所找的,”江河含糊地说了句,随后喝了一大口咖啡,不耐烦地恶声道:“都多久了?他到底还来不来?我可没有闲工夫坐这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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