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时微君转开视线,低声说:“我只是随便说的,并不是真的要求你来看我。” “嗯,真的吗?”青黎微微一顿,抬头,说:“其实我本来也是有其他事要做的……” “啊?”时微君一愣,有些傻眼。 青黎看着她,没绷住两秒,一下就笑了,直起身子,“哈哈,骗你的。” 时微君还有些懵,呆呆地看着她。 青黎眼中笑意愈深,“跟你说着玩的,我不仅晚上没事,整天都没事。” 时微君也不知怎的,被她那样含笑看着,脸一下就红了。 “路上买了个蛋糕,”青黎像是没发现,走进客厅,一边问:“你吃晚饭了吗?” 时微君在她身后跟着,说:“还没。” 青黎指了下蛋糕盒:“那吃这个?” 时微君点点头,小声说:“好。” 青黎又看了她一眼。 时微君被她看得神经末梢都几乎要蜷缩起来,她忍了下,板起脸,问:“怎么了?” 青黎丝毫没有看出她的装模作样,反而说:“你今天怎么这么乖。” 时微君觉得自己的耳朵“噌”的一下烧起来了。 青黎倒不是故意调侃——南方的春天十分温暖,又是在室内,所以如今时微君身上是一套很单薄的米白色家居服,上衣是纯棉质感的翻领开衫,胸前有长耳兔的刺绣,袖口宽松,轻易便遮住上过夹板的手臂。 如果不是青黎亲身陪同对方去过医院,恐怕都很难从她现在的姿态中看出异样。 而这身装扮相比于青黎以往见她的那种矜贵、疏离的模样也相差甚远,显得时微君年纪很小,面容细嫩柔软,像个未走出象牙塔的学生。 青黎让时微君坐在餐桌前别动,自己去厨房。 厨房被设计成开放式的,台面边缘处反射出光,干净整洁到看不出一丝烟火。 青黎顺势打开冰箱看了下,里面除了各种饮用水之外一样能果腹的食物都没有。 青黎问:“你晚上还想吃别的吗?我们可以叫外卖。” 时微君的眼睛追着她,好一会儿才说:“不想吃别的。” 青黎点点头,转而从碗柜里拿出两个小碟子冲了下水。 选的是一款红丝绒蛋糕,不大,六寸,很简单的款式,不过即使没有繁琐的裱花,白色的酪乳和樱红的蛋糕坯本身就已经足够引出食欲。 青黎切了一块放在碟子上,推过去:“你先尝尝好不好吃。” 时微君垂下眼睛,左手捏着叉子抿了一口,湿润绵密的甜香迅速在舌尖化开。 “怎么样?”青黎问。 时微君抬头看她,说:“好吃。” 青黎笑了下。 青黎本身并不怎么嗜甜,吃了自己的那一块后就停了下来,去倒了两杯水。 时微君问:“你不吃了吗?” 青黎把水杯放在她手边:“我晚上吃得少。” 时微君哦了声,转而继续抿自己的蛋糕。她吃东西的习惯跟小时候一样,斯文,安静,几乎听不到声音。 不过蛋糕并没有吃完,她手机响了。 青黎说:“你接,不用管我。” 时微君这才按下手机,走去客厅,两分钟后,她又回来,细致的眉心蹙着,有点迟疑地说:“对不起,我可能,要开个电话会议……” 青黎闻言倒没什么想法,只是点点头,说:“没关系,你开吧。” 时微君却还站在那,看了青黎几秒,突然有点小心翼翼地问:“你会走吗?” 青黎愣了下,片刻后不由得放轻声音:“我等你开完。” 时微君嗯了声,又说:“我很快。之后,之后我们看个电影,好吗?” “好。” 时微君去了书房,青黎拿着水杯去了客厅。 半个小时后,时微君从书房出来。 “对不起。” “没关系,”青黎放下手机,笑了笑:“挺快的。你的蛋糕没有吃完,还吃吗?” 时微君抿着唇,说:“我等会儿吃。” 青黎点点头。 时微君在原地站了会儿,微微垂着头。 青黎恍惚间突然觉得这个模样的时微君像个很不安的小女孩。 或许她在担心我觉得她不够礼貌?青黎想。 “不是说看电影吗?”青黎主动问。 时微君反应过来,终于动了下:“你想看什么?” 青黎一时没什么想法,便把问题抛给她:“你选吧。” 时微君哦了声,她原本顺势走向了青黎的左边,半晌后转到了她的右边,拿起遥控器开始倒腾。 青黎等了一会儿,又起身去加了些水,顺便把时微君的杯子也拿过来。 刚刚坐下,时微君就敲定了影片。 青黎抬头一看,不由得轻轻挑眉。 竟然是个恐怖片。 时微君还转过头,很认真地小声问她:“这个可以吗?” “当然可以。”青黎看她一眼,体贴道:“关灯看?”
第23章 豪门恩怨23 房间里的光暗了下去,只有门口的地线灯还在保持工作。 时微君平日里其实并不怎么看恐怖片,或者可以说屈指可数,上一次看应该还是几年前的春节,被时幼君强拉着一起看的,一部所谓打了八点几分的西方电影,满屏的电锯斧头、骨血分离,充满一种血腥夸张的视觉刺激。 时幼君吓得哇哇大叫,她却没起什么波动。 时微君瞅了一眼旁边的青黎,明明暗暗地光落在她脸上,看不真切情绪。 不知道,她怕不怕。 时微君收回视线,左手食指在身下地毯上无聊的划拉几下。 半分钟的片头介绍结束,幽静的祠堂、缥缈的咿呀、暗沉的红、面白的女人同时出现在眼前——时微君选的是电影分类好评排行榜里排位第三的那个,主要讲民国时期里,发生在江南小镇上一家富绅地主后宅里的奇闻鬼事。 青黎抿了口水,影片相对平稳的过去近三分之一,视线里身穿粉色秀禾服装的女主角正呆呆地照镜梳妆,昏黄的光影折叠中尽显女性的柔媚和宛若傀儡般的机械。 拍得很美,也很有气氛,一种将诡异拉到极致的气氛。 昏暗让原本宽敞的客厅生出一种逼仄感,身边静悄悄的,时微君自从影片第一个小高潮过后没多久便一声不吭,如果不是因为余光还能看到她的身影,这姑娘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青黎转过头,两个人坐得有些近,屏幕的光映在时微君脸上,侧脸的线条起伏优越极了。 青黎轻轻咳了咳,如愿看到对方瞪大的眼睛惊慌的忽闪了下,整个人如同僵硬的石像骤然间才被唤醒。 “有点吓人,”青黎放低声音,问她:“是吗?” 时微君的唇角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她没来得及去细想东西方恐怖片的差异为何会如此巨大,只是速度很快地看了青黎一眼,点点头,又摇摇头,“还好。” 青黎似乎没听见对方声音里的涩哑,往她那边又坐近了些,膝盖亲密地碰到了一起。 时微君整个人都绷紧了。 “按照习惯,等一会儿镜子上可能会出现血字,”青黎的声音在夜风一样的电影背景音乐中显得十分温和,缓缓带着时微君走出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虽然很常规,但这部电影的导演很会拍,引人入胜。或许是因为历史底蕴,国产恐怖片总是克制内敛,喜欢在古旧色彩的背景中带出压抑的无力感,又荒谬又真实。”青黎停顿了下,说:“不过,最后应该都是人为作祟。” 时微君嗯了声,然后说:“我不害怕,你不用安慰我。” 青黎差点笑出来,她点点头,说:“我害怕。” 时微君立马转过头去看她,目光扫射。 青黎坦然。 时微君停顿了会儿,最终落荒般移开视线。 又过了十几分钟,情节好似达到了顶峰,女主角好像已经被众人逼疯,披头散发地在空无一人的大宅院里疯跑,夜风吹起白皤,乌鸦发出啼鸣,红色虚影缥缈,隐隐现出淌着血泪的人脸,层层叠叠地往眼球上挤压。 青黎及时伸出手帮时微君捂住了眼睛。 时微君一动也未动。 好半晌,青黎才感觉掌心被毛茸茸的小刷子刮蹭,时微君终于眨了下眼睛。 “好、好了吗?”时微君小声问。 青黎抬眼看了下,说:“还没。” 时微君脊背僵硬地靠着沙发,心跳加速,红唇紧抿,手指紧紧地揪住自己的衣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没了视觉之后,其他的感官好像更加敏锐了些,青黎的掌心温热干燥,她因为捂眼睛的动作而侧过身来,彼此距离很近,能闻到对方身上很淡的雪松木香,还有浅浅的呼吸声,混合着音响里放大的脚步声、水琴特有的阴森金属音,还有…… 男女之间纵情地喘息。 电影里,女主角正被恶鬼缠身,画面一转,男主角却是在跟他的小妈偷情。 □□纠缠的画面和凄厉恐怖的追杀在眼前来回翻转。 青黎被这突如其来的影片技巧弄得微微愣了下神,转头看了看被她捂住眼睛乖巧地蜷缩在身边的时微君,忽然不知道要不要放下手。 时微君自然听得更清楚,几乎不要反应时间,她很快就明白了情节内容,而后脸颊立刻开始控制不住地发烫,呼吸都要停了。 而四周那些堪称限制级的声音,还在因为两种画面的穿插而被拉开了足够绵长的时间线。 就连青黎自己都少见的察觉出了一点气氛的不对劲,她想了两秒,正打算收回手,就先感觉到对方动了动。 时微君把青黎的手往下拉了两寸,很克制地露出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 她那动作像极了一个很害怕但又忍不住偷偷去看的小朋友。 即使是出现在如今这样有些奇怪的场景里,依然很可爱。 时空像是在一瞬间被折叠。 青黎突然觉得她们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样亲密无间的两个女孩儿,在几近漫长的青春岁月里相互陪伴着长大。 时微君还在抓着她的手,掌心细软,手指微凉,有点用力。 青黎不由得笑了下,嗓音偏低:“还说你不害怕。” 时微君动作微顿,片刻后眼珠骨碌了一下,有些谴责得瞪了青黎一眼。 青黎轻笑出声,目光自然地落在她发间露出的小巧耳廓上,细皮嫩肉的白,又泛出淡红。 “你耳朵怎么这么红?”青黎用另一只手的指尖点了点。 时微君险些没反应过来,她都没敢去看青黎的神色,只是有些逃避的歪头去蹭肩膀,想要以此把那耳朵藏起来。 青黎也很轻易地放过了她,只是眼睛还在盯着,耳朵,脖颈,平直深邃的半截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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