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看着我干嘛?”缪白盯着孟柏,“你手电筒的光落在的脚上了,很疼。” “哦!对不起!”孟柏吓得连忙把电筒关掉,语气很是抱歉:“忘记了!” 一阵风吹来,四周的樟树叶被吹得沙沙响,缪白将自己的手抽离出来,转过身去,小声说:“走吧。” 孟柏屁颠颠跟在缪白后面,声线都变得轻快起来:“那我们去哪啊?” “回家。” “走了这么远,就要原路折返了?”听声音有点不甘心的样子。 缪白突然顿下脚步,身后孟柏也来了个急刹车。 “不想回家想干什么?” “你带我玩玩。” “玩?”缪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孟柏一眼,“你不是学业很紧张?再说了,我没什么可以带你玩的。” 孟柏当然不信,她觉得以缪白的“超能力”,应该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孟柏傻笑:“你平常都怎么玩的就带我怎么玩。” “我平常种种花,薅薅核桃,没有什么业余活动。” “可是你好像会那个......” 缪白皱眉,“哪个?” 孟柏有些拘谨,“让人产生幻觉的那个,幻......幻术?” 哦,幻术。 缪白觉得这小孩儿胆子可真够大的,这也好奇,那也好奇,可说她胆子大吧,她刚刚又怕鬼。 要是不答应她吧,那满眼期待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缪白:“......” 孟柏意识到自己有些得寸进尺了。 “你想看什么?” “诶?” “问你想看什么。” 孟柏激动得血液沸腾,缪白真的答应她啊,“你给我看什么我就看什么!” “看着我的眼睛。” 孟柏目光和缪白对上,那双杏眼里噙着幽深的光,像是漩涡,像是有一双手,不停靠近,不停靠近......随即缪白变成了模糊的,朦胧的,一圈一圈,成了快速旋转的画面。 好晕—— 好亮—— 是白天?天上挂着毒辣辣的太阳,烤得眼睛泛疼。水声,身旁传来水声,低头一看,是一条潺潺溪流,清透的水里有鱼,孟柏还来不及看清河里到底有什么,耳边再次传来缪白的声音: “看着我的眼睛。” 孟柏抬眼一看,缪白又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跟着缪白的目光走,世界突然天旋地转,扭曲了上一幅画面,随之而来的是树上挂满了雪,是冬天。 雪花漫天凋零,一片又一片的小雪花落在孟柏的身上,她伸手去抓,竟然有真实的感觉。 “看着我的眼睛。” 钟声,突然听到钟声,滴答滴答,老式挂钟的声音。 教学楼,夕阳夕下,落日的余晖照耀在讲台上,孟柏感到困倦,她打了个哈欠,往窗外看去。 对面教学楼,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儿站在楼顶,一跃而下—— “不要!!!” 孟柏从幻象中惊醒过来,因着先前的画面太过真实,整个人是完全虚脱的状态,她双腿无力,蹲在地上喘着粗气。 “吓人,太吓人了,为什么要给我看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呈现的是你的幻想,不是我给你的,前两个才是。” 缪白见她惊吓到这种程度,有点抱歉的意思,蹲身安抚她:“抱歉,假的,都是假的。” 孟柏摇了摇头,“没事,我缓缓。” 是她要体验幻术的,不能怪缪白。 她总算明白了那晚张舟为什么会吓成那样,他看到的树上的女鬼可能更加真实吧。 两人在荒凉的小山地待了一会儿,孟柏才站起身来。 “走吧,咱们回家。” 缪白再次确定了一遍:“还好?” “嗯,还好。”孟柏反而笑了一下,“你都说了是幻象。再说了,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再给我看点儿别的。” 缪白鼻腔里哼出一声笑。 这小孩儿,竟然还挺得意。
第14章 她们沿着小道一路走。 来的时候花了半小时,回去必然也要半小时。 孟柏不明白,为什么缪白要大老远陪她来这个地方,然后又告诉她周安其实不在这里,这不是白走吗? 回忆起刚刚,缪白说她没什么日常活动,生活挺枯燥的,便问她:“所以你晚上都睡得很早哦?” “睡觉随缘。” “嗯?” “我可以不用睡觉。” 孟柏:“......!!!” 她开始真的觉得缪白是鬼神那类的存在了。 心里这么想,顺口就问出来了:“你是鬼还是神?” “鬼。” “!!!!”孟柏浑身还是起了鸡皮疙瘩,“你在开玩笑吧!” 缪白笑了,很快她又陷入了沉默,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也许我不是那样的存在。” “那样?” 缪白点点头,“诸如鬼神那样的。” “那是哪样?” 缪白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对自己没有定义。” “喔,这样吗?”缪白说得很含糊,孟柏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但不管你是怎样的存在,我都很喜欢你。” “喜欢?”缪白侧目看了孟柏一眼,眸子里透着怪异的光芒。 “很奇怪吗?”孟柏脑袋里迅速搜索下一个词:“那改成崇拜吧。” 换来了一次缪白的点头,“嗯,崇拜可以。”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话题随心所欲,她们好像那种认识了许久的朋友,舒心又自然。 半小时的路途,让孟柏对缪白又有了新的认识。 她发现缪白几乎有问必答,只要她愿意告诉你的,她从不绕弯子。 缪白说起话来慢条斯理,温温和和,并没有想象中那种压迫感。 这样孟柏感到开心,她觉得自己又解锁了一个更加真实的缪白,缪白就像大姐姐一样,很有安全感。 “缪白,认识你之后,我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无聊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缪白语气平平。 “我的出现没有让你的生活也变得有意思起来吗?”孟柏手指比划了一下,“哪怕一点点?” 她走路不看道,几乎眼睛追着缪白在跑,问起一点点的时候,脚往旁边小沟一踩,差点就摔进去,要不是缪白伸手拉住了她。 “看路。” “噢。”孟柏惊魂未定,“好,看路。所以有一点点吗?” 缪白没想到她如此执拗,只能点头,“一点点吧。” 得到满意的答案,孟柏扬了扬唇,青涩的脸颊泛开一点红晕,不再说话了。 从小路下来,再到镇上,行走十几分钟才到孟柏家门口。 孟柏突然很舍不得,她觉得时间过得好快,转身问缪白:“你要不要去我家玩玩?我有好多书,说不定有你喜欢的。” 很笨拙的邀请方式。 且不说缪白喜不喜欢看书,让缪白去她那逼仄的小房间就很离谱。 但孟柏非但没觉得不妥,反而给出更合理的理由:“反正你也不睡觉,反正你也无聊。” 缪白没回答她,就站在黑暗里看着孟柏。 她心想,这小孩儿有这么黏人吗? 缪白自认为和孟柏待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够多,但对方明显意犹未尽。 “你家有人。” “没事,我妈睡了。”孟柏直接来了个先斩后奏,她将门打开了,又看了缪白一眼,是期盼的目光。 缪白:“……” 行吧。 下次绝不能再答应她。 孟柏是小镇上很普通的那种家庭,家里的装饰几乎为零,没有美感,一切以实用为主。 老木桌,老木凳,老电视机,老橱柜。 一切都老,但有一点必须要夸,她家真的很干净整洁。 缪白很爱干净,大多过于赃乱的东西会让她心生反感,但孟柏家不存在这个情况。 孟柏蹑手蹑脚,“我们小声点。” “你小声就好,我走路也可以没有声音。” “呃……”孟柏哽住了。 好吧,这很缪白。 一路鬼鬼祟祟,终于来到房间,孟柏让缪白先进入,自己才跟着反锁了门。 呼—— 房间里很安静,没开灯。 缪白纤瘦的身影就在面前,孟柏放在电开关上的手犹豫了一下。 “算了,不开灯了,灯一开你就不见了。” “没事。” “嗯?” “不是太亮也可以。” 除了不太舒服,勉强挺一挺也过得去。 但孟柏还是不想,一切会让缪白感到不舒服的事情,都不想去做。 “蜡烛可以吗?我们可以点蜡烛。” 缪白点点头,“蜡烛可以。” 孟柏又出去翻了陈年老蜡烛,用点蚊香的打火机点燃,一路小跑着进了屋。 一进屋,小房间里瞬间有了光亮,微弱的,黯淡的细光,但这对孟柏来说刚刚好。 她见缪白还站着,“我的床你随便坐。” 缪白没坐,只是打量了一下她的小床。 真的很小,感觉要是人胖一点是睡不下的。 “单人床。”孟柏笑笑,“我爸在集市上给我淘的,别看它小,睡起来可舒服了。” 孟柏拉着缪白坐下,接着上下晃动了一下,床体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怎么样,挺软的吧?” “嗯。” 孟柏又蹲了下去,伸手去拿床下的箱子。 她蹲下的时候,隔着单薄的T恤,能看到背脊骨的轮廓。 是瘦的,却不是那种病态的瘦,而是少女天然的清瘦,有种娇柔的美感。 缪白目光落在她的肩背上,没挪开。 只见孟柏拉出一个木箱子,拍了拍,抬眼笑着说:“喏,都是我的书,给你看看。” 孟柏眼里有光,在蜡烛小火苗中,目光就显得无比单纯。 缪白心头一动,接受了她的邀请。 “什么书?” “好多,诗集,小说,散文,我都有!” 她拿出那些书,有些看起来很旧,大概率是在二手市场淘到的,甚至还有外文书。 “我晚上睡不着就爱看这个。”孟柏拿出一册名为《飞鸟集》的诗集,递给缪白,“可以借给你看。” 缪白看着封面上泰戈尔的名字,扬起唇角,“所以你喜欢泰戈尔。” “不是,没有。”孟柏笑容有些拘谨,“我对他也没那么了解,没看过几本他的书,毕竟多的书我也买不到,但我确实喜欢这里面的诗。” 缪白将书握在手里,轻轻摩挲着书封。 “所以你喜欢哪一首?” “第11行。”孟柏翻开书页,手指慢慢在纸张上掠过,这是一本中英文并行的版本,她指着一行诗念了出来:“Some unseen fingers,like an idle breeze,are playing upon my heart the music of the rippl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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