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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下后怕，“幸好不是我家墨儿和荆儿。” 柳墨应道：“是啊。” 面上一派温良纯善。
第48章 生病 柳荆等人从静心寺返回府中没几天，就听到张叔高兴地跑过来说老爷回来了。 孙芸只来得及让贴身丫鬟去叫柳荆和柳墨，就赶忙跑到门口边迎接柳玄。 “夫君，你瘦了许多。” 一见到柳玄，孙芸就忍不住想哭。 天知道她这些天里有多么担忧害怕，害怕夫君路上出了什么意外，留下她和一对儿女孤苦无依。 柳玄疲惫笑笑，“为朝廷办事哪有不瘦的。” 孙芸嗔怪他一句，随后拉着柳玄让他回房洗漱洗漱，休整一下。 赶过来的柳荆和柳墨只能看到二人的后脑勺。 柳荆和柳墨：敢情我俩是来凑数的？ 还未回到房中，张叔又跑过来道：“老爷夫人，宫里来人了。” 柳玄从城门到府中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够永和帝知道柳玄已经抵达京都并写下圣旨。 听闻宫里来人，柳玄只好换了一身还算干净的衣裳，就走到前厅接旨。 宣旨的公公一见到柳玄，就暗自惊心，没想到柳侍中前往永州赈灾的几个月里，成长如此惊人。 以前的柳玄只是一把未开刃的利剑，看着有些威赫，但实际上大人物们都不放在心上，可此时从永州回来的柳玄已经崭露锋芒，瞧着就不是个简单的。 这样想着，宣旨公公再仔细一瞧，眼前的柳侍中还是原先内敛的样子，气质并不突出。 难道刚才看错了？ 不管如何，现在柳侍中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不是他能得罪的。 公公毫不吝啬露出了大大的笑脸，柔声道：“柳大人，接旨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以圣明神武，至德至仁，绍隆礼教……特此诏示。钦此。” “柳大人，接旨吧。” 在柳玄接下圣旨后，宣旨公公笑眯眯接过一把金瓜子，离开了柳府，留下了众多永和帝给柳玄的赏赐。 圣旨中，永和帝不吝词汇，大大褒扬了柳玄一番，并表示明日早朝定会给柳玄升职。 实际上，永和帝还没有想好给柳玄安排什么职位，虽说柳玄成功治理好了永州，让永和帝的人能够摘挑子，本该给他升职。 可柳玄是凤阳长公主女婿这一点就让永和帝颇为忌惮，明面上凤阳长公主从未拉拢过柳玄，可谁又知道两人私底下是否有过接触。 永和帝正值壮年，还想当多几年皇帝，可不得提防凤阳长公主这个亲姑姑。 那可是一个连亲哥哥都敢射杀的女人。 因此永和帝采取了拖字战略，打算就这么稀里糊涂糊弄过去。 他是皇帝，也不怕柳玄指着他的鼻子问他为何不给升职。 对于永和帝的想法，柳玄自然一清二楚。 于是他当天晚上就病倒了，府中传言他去永州时染上了疫病。 不管外界如何揣测，从柳府中神色凝重的仆从，煎过的药渣子，以及柳府中的暗线传来的消息都是柳侍中是真的生病了。 这让暗中柳玄得罪的人感到十分泄愤，就算是他拿捏了把柄怎么样，还不是没命威胁。 得了疫病，就算好了也活不过几年。 此时柳府大半夜灯火通明，柳玄脸色虚弱躺在床上，一副病殃殃活不长久的样子。 孙芸小声嗔骂：“叫你装病！” 一边骂着，她一边喂柳玄喝着苦掉牙的药汁。 柳玄苦笑：“夫人就原谅为夫吧。” 孙芸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其实柳玄为了掩人耳目，是真的病了，不过不是疫病，而是普通的风寒。 柳玄的生病让柳荆十分担忧，她忙里忙外，生怕亲爹不注意就与世长辞了。 柳玄不好跟她明说，又怕柳荆染上风寒，只好递了个眼神给孙芸。 孙芸放下药碗，对柳荆道：“荆儿，夜深了，快回去吧，你爹有我照顾着呢。” 柳荆看到孙芸催促的目光，想到自己干着急也没用，只好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一回到院子，柳荆就拿出佛经，打算抄经书给阿爹祈福，保佑阿爹长命百岁。 她一笔一划抄写着佛经，神情认真，笔下的字体不复幼时的歪歪扭扭，而是板板正正，说不上好看，但胜在工整。 月上中天，抄了一半经书的柳荆捶了捶自己的酸痛的脖子，恍惚间想到自己好像忘了一件什么重要的事。 但今天经历了众多，她的心情起起伏伏，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到底是什么事。 榕儿吹灭了蜡烛，柳荆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 唐编修府上，唐绣绣趴在窗口，望着天上的弯月，“兰儿，你说阿荆会来吗？” 兰儿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嘴里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小姐，可能柳小姐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说不定明早就来了。” 现在是子时，那么晚了，想来柳小姐是来不了，即使明早来，怕也是进不了唐府。 可怜了我家小姐，明天就要出嫁了，还不能见一面自己想见的人。 月华洒在唐绣绣苍白的脸上，她那双棕色的眼睛空洞无神。 看到自家小姐这副样子，兰儿心里骂着唐老爷。 就没见过这样糟蹋女儿的，先是把女儿关在绣楼里，一关就是好几年。 再是找了个刻薄的嬷嬷天天给小姐讲着三纲五常，男尊女卑。 兰儿即便只是个婢女，也知道这样的说法对女子有多么大的恶意。 兰儿在卖身进唐府做婢女之前，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姑娘，村里可不兴这套说辞，也没那么多讲究，大伙心里清楚得很，要是把这套说辞记心里了，那才是真的傻。 而现在，唐老爷为了升职，竟把还未及笄的小姐许配给了六十多岁的上司，据说那上司癖好独特，就爱娇娇小小的女孩儿。 上司前后已经娶了好几任填房，府中小妾一堆，老爷将小姐嫁过去，可不是亲手将小姐推入火坑吗？ 兰儿心里又急又恼，可她只是个丫鬟，什么办法也没有。 她咬咬牙，“小姐，我给你去找柳小姐。” 说着，兰儿就要往外跑。
第49章 火烧绣楼 “站住！” 唐绣绣突然大声叫住了兰儿，“兰儿，不用了，就这样吧。” 她的声音空旷，让兰儿有种不好的预感。 唐绣绣从窗边起来，最后看了一眼月亮，面无表情关上了窗。 将一个荷包给了兰儿，唐绣绣道：“兰儿，你跟了我那么多年，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这里面是你的卖身契还有几块银裸子，明天你就跑的远远的，去你的家乡，找一个好人家嫁了。” “小姐，你……” “我意已决。”未及笄的瘦弱姑娘眼神坚定，被压制多年的反抗在今天爆发了。 兰儿看见小姐这样的神情，就知道无论她怎么劝说都不能改变唐绣绣的主意。 她憋着泪，拿起荷包呜咽着往外冲。 夜色正浓，唐府挂着的红绸飘动，大红的灯笼发出幽幽的红光，几根红烛流下了血泪。 唐绣绣身上穿着被嬷嬷逼着换上的嫁衣，她摸着嫁衣上栩栩如生的花样，窗匛在她脸上散下了隐晦的阴影。 少女起身，拿着火折子，不紧不慢点燃了床幔，衣裙，桌布…… 她坐到梳妆台前，苍白的脸被火光映得暖黄。 唐绣绣看到了大红的口脂，那是以往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她的绣楼里的东西。 摸了摸头上呆板的发髻，她用力将其扯落，披头散发地将口脂涂满了整张脸。 她是要快疯了，快被十年来幽静无趣的生活逼疯了。 今天她就要带着这栋绣楼陪她一起埋葬。 唐绣绣双目空洞，脸上一道道红痕显得她如同鬼魅。 火舌舔舐着她的裙摆，唐绣绣闻到了肉被烧焦的味道，可她并不在乎，她将一本画册子宝贝似的搂在怀中，躺在火堆里闭上了眼。 意识下坠，身体被火烧的滋味并不好受，唐绣绣恍惚间回到了那个下午，一只燕子轻飘飘落到了她的窗户。 一个笑意明媚的猫眼少女嘴唇张合，好似问她是否看到了她的风筝。 唐绣绣想说，我想做你的风筝，当你想起我的时候，就把我拿到郊外，让我飘荡在空中，看看大漠是否有孤烟，江南是否有美人，扬州是否有烟火。 绳子断了也没关系，只要有风，我会一直飘荡下去，在天空中，在尘埃里，默默为你祈福。 ＊ 第二天，唐府的人才发现绣楼着火了。 发现时绣楼早已变成废墟，仆人们心怀侥幸，或许小姐能逃过一劫呢。 可挖开烧焦了的木头，刨出一具焦黑的尸体后，仆人的再也没了侥幸之心。 几个年轻的丫鬟失魂落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怪她们反应如此剧烈。 今天是唐小姐出嫁的日子，出了这等差子，唐老爷岂能饶了她们这些负责的人？ 果然，唐老爷知道后怒火中烧，他不是为了丫鬟看管不力而生气，而是为了不能成功将唐绣绣嫁出去而生气。 他拄着拐杖，猛敲了几下地面，嘴里大骂着:“逆女！逆女！” 事已至此，唐老爷目光一沉，发卖了办事的几个下人，随后对管家道：“找一个相貌好些的丫鬟，今天就要给我出嫁，以后她就是我的女儿。” 说完，唐老爷看到地面上的尸体，厌恶蹙眉，“昨晚死去的是府上的一个丫鬟。” 管家为老爷的凉薄而感到震惊，可看到唐老爷毋庸置疑的眼神，将喉头里的话咽了下去。 他恭顺弯了腰：“老爷，小的明白。” 管家应答后，唐老爷大步离开了此处，至始至终都没有回看一眼，好似死去的真是一个不值一提的丫鬟，而不是跟他血脉相连的女儿。 至于丫鬟死了该怎么处理？ 左不过拿起席子一卷扔到乱葬岗罢了。 兰儿躲在角落里，看着唐府的人将一卷席子扔到了山脚，等到人走远了，兰儿才从角落里跑了出来。 她看到席子里露出的一角完好的红色布料，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将闻风而来的野狗赶开，兰儿拿出一卷塞了其它东西的草席放到山脚，而后背着唐绣绣放到她买好的棺材里。 兰儿选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花了半天，将唐绣绣埋了下去。 十几岁的少女，就这样化成了一个小小的土包。 走到唐府时，已是黄昏。 兰儿搓搓自己冻僵了的手，缩在了唐府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不远处有几个小乞丐，脏兮兮的脸上是意犹未尽的表情，“唉，不知道何时有贵人办喜事，要是每天都有喜事就好了，这样就能吃个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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