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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晴也知道这么做有些出格，可担心柳玄的心情到底占了上风，她柳眉一竖，“要你去你就去。” “是，小姐。” 银儿只好忧心忡忡地去打探了。
第5章 风雪夜归人 银儿给门房塞了一个银裸子，道：“你可知柳学子为何形色匆匆？” 门房搓搓手，“小的不太清楚，只知道柳学子拿到家书后脸色一变，突然就往外跑了。” 见问不出什么，加上打探外男的事不光彩，银儿也没继续问下去，转身就上了轿子跟温晴说打探不出来。 温晴皱紧眉头，叹了口气，“也罢，你去请表哥出来到旁边的来福楼一聚。” “是。”银儿暗自松气，要是小姐继续坚持，到时传出闲话了，夫人第一个饶不了她。 温晴低垂着眼，她喜欢柳玄很久了，去年上元节，人潮汹涌，灯火通明，当如玉公子缓步走进，万千烟火都失了色，她的眼中便只有那人。即便知道柳玄已经娶妻还有了子女，可是那又怎样呢？只要她温晴想得到的东西，还从来就没有失手的。 她轻笑，温婉的脸忽然晦涩不明。 …… “芸儿，你如今是如何打算？” 忙活了一天，柳家这个小院终于空闲下来，孙母捶了捶酸痛的背，面带忧色问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孙芸低头看着地面。 “唉，自你嫁到这柳家，便整日操劳，整个人比以前都憔悴了不少。玄儿这孩子长得好，学识也不错，年仅二十四就已经是秀才公，可这孩子运道不好啊，前两年要考秀才，结果大雪封山去不成，好不容易考中秀才快要考举人了，亲娘便去了，这一等又是三年。这三年你们可怎么过啊。” 孙母说着说着便落下了泪，她是真的心疼自己的女儿，即便这个女儿是捡来的，但是养了这么多年，还是有感情的。 旁边的孙父坐在凳子上，脸皱成橘皮，啪嗒啪嗒地抽着旱烟。 孙母的意思孙芸懂，柳家虽是秀才家，但柳家名下田地只有一亩，靠着那一亩地，养活几口人是万万不够的，即便前十几年婆婆靠着精湛的刺绣攒了点钱，可这十几年来丈夫读书要花钱，婆婆身子不好也要花钱，墨儿早产体弱多病，说来现在柳家的光景还真不好。 她故作轻松，安慰孙母：“大不了我多干点活，多绣几幅花样子就好了。” 她顿了顿，道：“且我答应了婆婆，要好好看顾这个家。” “你啊你……”孙母念叨几句，便不再说了，说了又能如何，日子总该继续过下去。 此时外面收拾好院子的孙大哥带着一身寒气走进屋，他拿起桌面的一碗热水就急切的喝了起来。 孙母看了看天色，瞧着有些晚了便跟孙芸道：“这天色晚了，我跟你爹还有你大哥走了啊。” 孙芸起身，将孙母三人送到门口，叮嘱道：“路上小心些。” 孙家就在隔壁村，离前溪村并不远，即便是风雪天，夜晚路也不难走。 孙芸看着孙母三人渐渐走远，她疲惫地转身，眉眼间尽是对前路的茫然。 说到底孙芸只不过二十岁，以前婆婆还在，即便遇到难处心里也有底，而今婆婆这一顶梁柱不在了，孙芸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孙芸想到女儿早上哭的厉害，一时风寒入体，突然烧起来了，尽管喝了药，但她内心还是不大放心，便向着矮小的茅屋走去。 推开门，一灯如豆，女儿脸色潮红，头上还缠着白布，嘴里说着胡话，小小的人儿盖着薄薄的被子，似乎随时会向风雪一样逝去。 她心里一紧，用自己的额头轻轻贴了一下柳荆的额头，发现温度不太烫后心里放松了些。 “娘是不是很没用。” 孙芸朝正轻拍柳荆后背的柳墨问道。 “娘尽力了。”柳墨抿着乌紫的嘴唇，他想了想，又道：“等过几年，孩儿长大了，便可以参加科举，一切会好起来的。” 孙芸失笑，还是小孩子呢。 这时，院门口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柳家族人早已散了，不久爹娘和大哥也离开了，该不会是…… 想到这，孙芸忽的朝院门口奔去。 她打开门，迟疑地喊道：“相……相公？” 不怪孙芸迟疑，柳玄在她眼中一直是处变不惊，注重仪表的，即便是归家帮忙干活时也是慢条斯理，她何曾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样子。 “芸娘……”柳玄嘶哑地唤道。他头发披散着，脸色青白，一身干净整洁的学子服早已脏污不堪，深一块浅一块的，都是泥巴和脏雪留下的印子。 孙芸眼眶一热，连忙上前搀扶，柳玄一瘸一拐地走着，径直朝着秦母的房间走去。 边走边道：“芸娘，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这是我该做的。”旁人总道她辛苦，可对于她来说，婆婆和蔼，夫君温和，子女可爱，这是许多女子求之不得的婚姻生活，辛苦一点又算什么呢。 走进秦母的房间，柳玄一眼便看到房中摆放的棺椁，他直直跪下，发出了沉闷的响声，泥地的沙砾硌得膝盖生疼，他面色不改，直直朝棺椁磕了几个头，指尖攥得泛白，结痂的伤口崩开，染红了双手，“娘，孩儿不孝，没能见您最后一面。” 柳玄憋着泪，平日冷淡的双眸泛起涟漪。 他拾起旁边的纸钱，一张一张慢慢烧着，浓烟升腾，模糊了他的眉眼…… 孙芸在柳玄进去的时候就转身离开，给柳玄留下独处的空间。 日子总该过下去，她想。
第6章 小草 秦氏离世的阴霾逐渐散去，最近柳家日子并不好过，好在孙芸绣活不错，加上柳玄抄书的额外收入，勉强能够维持日常生活。 这一天，柳荆的病终于好了，孙芸不再拘着她待在屋里，小姑娘迫不及待地溜出屋门，不知从哪个角落搬来两张小木凳，她拍了拍小木凳上的灰尘，朝屋内喊道：“阿弟，快来！快来坐凳子！” 柳墨慢吞吞地从屋内走出，虽不情愿但仍乖乖地坐在凳子上，相对于整日朝外跑拥有一大堆“狐朋狗友”的柳荆，他更愿意待在屋子里看柳玄给他抄录的书籍。 看到柳墨听话地坐在凳子上，柳荆得意地叉腰，圆溜溜的猫眼变成了弯弯，“乖弟弟!” 弟弟总是嘲笑我笨，可是不管怎样弟弟也得听我的话！ 柳墨无奈扶额。 柳荆在这个小院子里来回转悠，像是国王巡视自己的领土似的，一会儿翻看青石板探看，一会说要给柳墨堆个雪人，堆了一会儿又跑到院子的小角落捣鼓其他事去了。 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阵细弱的叩门声。 孙芸忙着绣花样没注意，柳玄正在温习功课就更听不到了，而柳墨则事不关己地坐着。 柳荆正在折腾院内的那棵老柳树，柳树的叶子早在下雪前就掉光了，此时它光秃秃的枝桠被柳荆拽着抖动，枝条上积雪窸窸簌簌地掉落下来，淋了柳荆满头满脸。 柳墨正要开口制止，便见柳荆抖了抖耳朵，如离弦的箭般冲到门口，一把打开了院门。 “王铁……”蛋！ 话音未落，柳荆双目迸发出炽热的光。 “小草是你呀！” 柳小草腼腆的笑笑，点了点头。 要说前溪村的小姑娘最羡慕的是谁，无疑是柳小草和柳荆了。 前者爷爷是村长，家里条件好，自小便不用干什么活，头花和衣裳自是不缺的，每当其她蓬头垢面的小女孩干活时见到戴着头花穿着一身没有补丁衣服的柳小草经过时，总是会流露出羡慕的眼光。 后者亲爹是秀才，才貌出众，虽然家里没什么钱，但对儿女是一视同仁的，且柳荆长得白白胖胖，一看就知道家里从未短过她的吃穿。 这时的柳荆可不管别人怎么想，她的眼里只有柳小草，不，是柳小草手中两颗小小的鸡蛋。 小姑娘咽了咽快要流出嘴角的口水，“你是来找阿弟玩的吗？” 柳小草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但拿着鸡蛋的手却快速地往前一伸。 算了，不管了！阿弟就是拿来“卖”的！ 柳荆赶忙接过，然后揣着两颗鸡蛋，麻溜往旁边让开。 柳小草迈进门槛，抬头便看见坐在院子旁的柳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苍白瘦骨伶仃的脸配上黝黑的瞳仁，无端让人心底发凉。 柳小草呼吸一滞，脚步顿了顿，然后快速朝柳荆丢下一句，“我，我下次再来找你。”便头也不回的往外冲。 柳荆奇怪的看了看小草的背影，她并未多想，在这个贪吃好玩的年纪，她满心满眼都是手中的鸡蛋。 她朝着柳墨走去，边走边仔仔细细看着鸡蛋，恨不得把眼睛贴到鸡蛋上。 磨蹭着走了一小段路，终于走到柳墨面前了，柳荆肉疼地把一个偏大的鸡蛋递给柳墨，带着些心虚，她笑得格外讨好，“阿弟，给你吃，不用跟我客气。” 柳墨面无表情的脸稍微软化了些，但想到什么他又冷起了脸。 他挑眉，无情的拿起了递过来的鸡蛋，瘦削的手慢慢剖开蛋壳，带斑点的蛋壳一圈圈掉落，洁白细腻的蛋白逐渐显露。 “咕咚。” 柳荆瞪大着圆圆的眼睛，视线紧紧跟着柳墨的动作移动，嘴巴微张，一副馋到不行的样子。 看着那颗蛋越来越近，她忙配合地张开嘴，谁知，鸡蛋从她的嘴边溜走，被柳墨随手扔进自己的嘴里。 “唉。”独吞二蛋的希望落空，柳荆遗憾地叹了叹气，灰溜溜的抱着自己的鸡蛋跑到角落吃去了。 嗤，小傻子！ 对于柳小草的小心思，柳墨一清二楚，自己的长相专挑爹娘两人的优点长，从小身边除了亲人之外其他人见了他总会多看几眼，即便大多只是欣赏的眼光，可柳墨还是厌恶得紧，加上身子体弱多病，索性便不再出门。 他看了眼蹲在角落一口一口吃得非常满足的柳荆，然后转身慢吞吞地进了屋，还是要快些长大…… 书房内的柳玄温习完功课，见天色尚早，便想着去镇上将抄的书籍交到书铺，顺带买些家用。 走出房门来到院子，见女儿头发乱糟糟的，柳玄给女儿理了理，并叮嘱道：“雪天路滑，莫要四处乱跑。” 柳荆胡乱地点点头，柳玄摸了摸她的头便往外走了。 走到镇上时，已是下午，小镇西边是周边农村赶集的市场，此刻集市里的人早就散得差不多，人流稀少。而在小镇的东边则是富人闲逛的街道，窄小的街道两侧挤满了各种娱乐场所。 柳玄径直朝小镇东边的砚香阁走去，突然间，街道上的人群骚乱了起来。 “让让！快让开！” “干什……”被推搡的富家子弟正要破口大骂，看到后面穿军甲的军爷后讪讪住了嘴，不甘不愿地往旁边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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