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琼笑了一声,道:“你不如空尘小师太造诣高啊。” 岳昔钧道:“这是自然。” 岳昔钧在军中并未做过伙头军,做饭的手艺平平,更没做过几次扁食,自然不如年年在庙中动手的空尘。 谢文琼道:“我适才未曾领会要旨,再来一次。” 于是,岳昔钧便带着谢文琼又擀了一张扁食皮。谢文琼尽力忽视手背上的热意和痒意,踏踏实实学习起来。 谢文琼自个儿上手又擀了一张,仍旧是不大好看的卖相。岳昔钧却捧场道:“比前个儿好多啦。” 谢文琼“哼”了一声,道:“溜须拍马。”实则心中有些喜意,漾在唇角,没有藏住。 几人擀完了扁食皮,九娘也调好了馅料,五人便坐成一排,包起扁食来。 待等几人将手中包好的扁食往盆中一放,便高下立判起来——九娘的和空尘的精致规矩,挑不出一丝错处,而余人便各有各的不好来了。岳昔钧的扁食立不起来,躺在盆中,便是用手竖起来,也要倒下去;谢文琼的扁食褶子过多,密密丛丛,有些不紧;而英都的扁食只有两道褶子,口处捏得紧了,却不像是扁食,倒像是皮包馅胡乱一捏。 空尘教了英都一回,又瞧瞧身侧的岳昔钧也有些不得其法,便也侧转身子,伸手要教岳昔钧。 英都见了,连忙道:“我学得会了,我来教若轻,小师太去帮谢姑娘罢。” 空尘虽不知有何区别,却也不在此等小事之上纠结,便起身,欲走至谢文琼身旁。 谢文琼听了,心中更加笃定道:这英都果然对岳昔钧别有意思! 岳昔钧向英都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心道:英都心慕谢文琼,为何反支空尘去助谢文琼? 英都扯散了岳昔钧和空尘,正在心虚之间,故而没有瞧见这个疑惑的神情。 谢文琼趁着空尘并未走近,便开言道:“小师太不必舍近求远,你教了若轻,若轻再来教我便是。” 空尘想想有理,便又坐了下来。这可急坏了英都,她高声道:“不可!” 空尘回首,问道:“为何不可?” 英都答不上来,只得疯狂向谢文琼使眼色:你不是知晓岳昔钧恋慕空尘之事么?为何还不阻止,反而将二人撮合一处? 谢文琼也不甘示弱地看了回去:想叫本宫给你让位么?趁早死了这条心! 英都见谢文琼并不阻止,只得向空尘道:“小师太再教教我,我去教若轻和谢姑娘。” 岳昔钧沉声道:“不可。” 英都又瞪大了眼看向岳昔钧:为何不可?嫌我坏了你的好事? 岳昔钧也看了回去:你既然已经放下和谢文琼剖白的心思,就不该招惹她。 岳昔钧道:“英都教我,我教怀玉。” 这回换作谢文琼道:“不可!” 岳昔钧和英都齐刷刷看向谢文琼:有何不可? 谢文琼道:“空尘师太教若轻,若轻教我。” 英都:……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啊! 英都觉察出一丝不对劲来,她瞧了瞧在场众人,见不是好时机,便按下不表。 英都垂死挣扎:“不可……” 空尘:? 九娘在旁幽幽地道:“你们也莫争了,都来跟我学。” 于是,几个人乖乖坐定,跟着九娘认认真真学了起来。扁食下入锅中,随着沸水滚起,又被捞上盘子,端上餐桌,满桌白白鼓鼓,满桌热气腾腾,惹得安隐笑着感叹道:“非年非节,倒似年节,人又多,又热闹,恨不得日日如此哩!” 众人亦皆笑道:“是矣。”
第81章 斗花草驸马借兰枝 热热闹闹的膳用罢, 英都见谢文琼离席,便也出了门去,想与之谈谈。 然而, 岳昔钧瞧见, 唤英都道:“英都, 你若不急着攒路,不如在这里多住几日。” 谢文琼警惕回首。 英都顿住脚步,向岳昔钧笑道:“正有此意,如此就要多叨扰了。” 英都之毒尚未尽除, 而此地隐蔽, 正是养伤的好所在。故而英都计划“十四子”消尽之后,再起行回朔荇。 而岳昔钧也另有打算。太子行军, 不知与谢文琼有关否,若是无关便是最好, 若是有关, 近日又打发不走谢文琼,便要另想主意。英都便是这个“主意”。岳昔钧自然不会叫英都暴露人前,和军士硬碰硬, 乃是要借英都手下助力,甩开谢文琼而逃。此乃下下之策。 谢文琼瞧着英都和岳昔钧“眉来眼去”, 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却也不便发作,闷闷地又径往屋外去了。 谢文琼行了不远,便听轮椅之声,谢文琼回首一观, 岳昔钧与英都并肩行来。 谢文琼放缓了脚步,也在岳昔钧另一侧和她同速而行, 问道:“水车还做么?” 岳昔钧道:“暂不做了。” 不知此处还能再住多久,这些大物件便无有做的必要了。 谢文琼只当水车繁复,故而暂不做了,便点点头,不再多问。 岳昔钧将太子督军之事和娘亲们说过,故而娘亲们也有些忧心,农事稍搁,不像往日般勤快,俱都有些无所事事。 倒是五娘提了一个主意,认为不可坐以待毙,故而要做些防御之备,虽不能修筑修垒,却也好过日日忧惧。 众位娘亲皆以为有理,因而每日派两人在村头,一人在明,一人在暗,若是见了可疑人等,在明之人上前牵制,在暗之人趁机回来报信。 五娘更是携几位姊妹避着谢文琼和英都等人,削尖木棍、树枝,做了些弓箭长矛以防身。亦往集市寻些韧性足的丝织来,聊做软甲。田地处也挖了些陷阱,以作防备。各人细软更是收拾在包袱之中,随时可以起行。 岳昔钧亦背着谢文琼收拾了家当,只不过并未包裹捆扎,也不叫人起疑。 故而,此时谢文琼问及水车之事,岳昔钧生恐她看出端倪,转了话头道:“英都服的药,是否要求不可过于劳累?” 英都道:“不错。” 岳昔钧道:“闲来无事,我这里倒也没甚么解闷的。” 英都道:“也不消,我倒有个消遣主意。” “甚么主意?”岳昔钧问道。 英都道:“我瞧着附近人家养了鸡,我去买两只神气的,瞧它们相斗,好也不好?” 谢文琼偏生要和英都较劲,闻言轻哼一声,道:“同类相斗,这不是慈悲的做法罢。” 谢文琼本意是说岳昔钧读了些佛经,心怀多半也是有些良善的,故而故意在岳昔钧面前给英都上眼药,但英都却由此想起了空尘。 英都心道:是了,我生于同类相杀的地界,却忘却了空尘小师太定然看不得这些个。 英都赧然道:“是我的不是了,我不该提。” 谢文琼打胜一仗,颇有些得意,扬了扬下巴,道:“依我所说,瞧那劳什子斗鸡,还不如斗花斗草?” 英都虚心请教道:“这斗花斗草是如何斗?” “这倒有两种斗法,”谢文琼道,“一种斗法便是斗各人寻的花草种类之数,多者为赢。另一种斗法便是将各人所寻花草茎相交叉,互相拉扯,先断者为输。” 英都道:“这倒新奇,不知你们属意哪种斗法?” 岳昔钧笑道:“那我便直言了,若是斗花草种类,我这般不良于行,恐怕是必输的。” 谢文琼道:“那便斗一斗花草韧性便是。” 岳昔钧忽而笑了一声。 谢文琼问道:“怎么?” 岳昔钧道:“我本想说,既然是‘斗’,总该有些彩头才是,忽而又想起在京中之事了。” 谢文琼闻此一言,细一回想,也笑道:“不错,你和终温斗棋,我还欠着你一件事。” 岳昔钧道:“正是此事。” 谢文琼道:“你现下可有要兑现之事么?” 岳昔钧摇头道:“怀玉金口玉言,这件事我总该用在刀刃之上为好。” 谢文琼暗暗瞧了英都一眼,道:“那你好生想罢,左右是来日方长。” 岳昔钧温声道:“正是。” “那我们也来定个彩头,”英都兴致勃勃地道,“不知定何者为好?” 谢文琼道:“不若这般,赢者可使其余输者做一件事。” 谢文琼心道:我若赢了,便叫英都远离岳昔钧。 岳昔钧心道:我若赢了,便叫英都远离谢文琼。 英都心道:我若赢了,便叫岳昔钧远离空尘。 三人各怀心思,皆认为这一彩头甚好。 英都便唤空尘道:“空尘小师太,你和我们一道么?” 空尘微微摇头道:“贫尼还要做功课,便少陪了。” 三人便分头各自去寻花草。英都本想与谢文琼再细聊聊,但有了彩头一事,她又改了心思,想道:若是能从岳昔钧处扼杀不轨之念,何必在谢姑娘那边多此一举?故而便作罢了寻机与谢文琼独处的心思。 半个时辰后,三人回至院中,谢文琼兜了一捧花草,岳昔钧腿上躺着十余根花草,而英都手中只有四五枝。 英都见二人都瞧着自己手中的花草,举起来晃了晃,笑道:“莫瞧着数量少,可都是精兵良将。” 岳昔钧笑道:“那就拭目以待了。” 谢文琼和英都席地而坐,谢文琼挑挑拣拣,取了一根草出来,道:“那便说好,先胜三局者为赢。” 岳昔钧和英都皆道“好”。岳昔钧抽了一支花,倾下身来,将花茎搭在谢文琼和英都的草茎之上,三只手将三支花草另一头折起来,彼此用力一扯,岳昔钧的花茎先断,败下阵来。紧接着便是谢文琼的草茎绷断,英都抱了抱拳,道:“承让承让。” 谢文琼抿抿唇,道:“再来!” 第二轮是谢文琼胜,她喜笑颜开道:“你这精兵良将,也不过如此嘛。” 英都道:“我两轮都是这员大将,你们车轮战,倒是我吃了亏。” 岳昔钧道:“幸得我等知晓你兵将不多,否则还以为这轮输是田忌赛马呢。” 英都往岳昔钧手臂上一拍,对谢文琼道:“你瞧瞧,按你们中原人的话来说,这人恐怕是吃藕长大的罢,生得这般多的心眼!” 谢文琼展颜一笑,道:“你今日方知么?这藕多不过十数个眼,哪里比得过我们岳大都尉呢?” 岳昔钧口中佯怒,面上却还是带着笑意道:“好哇,你二人联手挤兑起我来啦?” 谢文琼和英都连连道:“哪敢哪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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