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小辈点头如捣蒜,不敢不答应。 柳忠霖进了客房,龙奚和盛茗徽把碗筷收拾到厨房去。 眼下可以背着小姨说话了,龙奚头往下低了低,耳朵往前,凑到盛茗徽唇边,说:“你说声话我听听。” 盛茗徽知道龙奚是想听听她呛到的东西咳出来没有,她自知没有那么严重,推了推龙奚说:“我没事。” 龙奚把碗放进洗碗池里,把盛茗徽手里的也收过来,准备洗碗。 想到高山上的水也来之不易,龙奚示意水缸,对盛茗徽说:“我们得节省水资源。” 盛茗徽在家就不是干这种活计的,张望了一圈,不知该如何下手,对龙奚说:“看看我能做什么,你使唤我吧。” 龙奚安排:“我先刷一遍,刷完后你用水瓢帮我冲水,随时控制水量。” 盛茗徽点头答应。 等两人洗完碗,柳忠霖的客房也收拾出来了。 三人重新回到饭桌上,开始了新一轮的“开门见山”。 柳忠霖最先问的,不是失踪恋人的下落,而是两人此行的目的:“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们两个来找我什么事?” 盛茗徽和龙奚对视一眼,一五一十地招了。 盛茗徽把神衣受伤的经过说了一遍,又言明神衣现在的处境, 以前的功力若有十层,现在只剩三层了,还在逐步降低,而且小镇上已经没有会修神衣的人了,她们只能仰仗小姨。 柳忠霖的目光不偏不倚,看着盛茗徽的眼睛,直言:“我的回答还是一样,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十多年没上过手了,年轻时学的那些东西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你把神衣带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修。” 盛茗徽不气馁,继续软磨硬泡:“神衣跟我待了这么久,已经和它处成朋友了,看到它这样我特别难受。小姨,您明天帮着看看,能想起来多少弄多少。除了您,没有人能救神衣了。” 盛茗徽今天的装扮挺奇特的。 最里头是她日常穿的襦裙,襦裙之外,她又套了件和襦裙很不搭调的小粉,小粉外头是神衣。 古代揉现代的穿法,为的都是神衣。 现在也只有小粉能让神衣好受些了。 盛茗徽闭口不提仪式的事,只和自家小姨打感情牌。 龙奚先不吭声,关注着场上的变化,准备随时帮腔。 柳忠霖仅是顿了一顿,眼皮一掀便又开口道:“你的事明天再说,我现在要和你的朋友谈一谈褚园的事,你暂时回避一下。” 柳忠霖没再推托,是盛茗徽意外的第一个点。 第二点是……她要回避? 她带来的人,为什么她们之间的谈话她不能听? 盛茗徽不乐意了。 但柳忠霖态度坚决,一副她不走,今晚气氛就不会融洽的表情。之后更是一言不发,冷冷地觑着盛茗徽。 龙奚的手绕过桌面,在桌子底下捏了盛茗徽的手一下。 盛茗徽懂得的,这时候和小姨争锋相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而且就算她不留在这里,晚上回屋了,她们谈话的内容她也会知道。 她让龙奚说,龙奚敢不说? “那我先回房间待着。”盛茗徽环着病殃殃的神衣退场,走之前还不忘给龙奚使眼色。 龙奚接收到了,不敢不遵从。 最里边那间的客房门关上,盛茗徽把自己锁屋里了,柳忠霖的身子才往前倾,嘴唇张了张,准备进入谈话状态。 龙奚立马坐正身体,侧耳倾听。 “你在哪里看到褚园的?”这是柳忠霖最关心的事情。 龙奚说:“在蒲州的归宁山上,那时候她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 “她死在那了?”柳忠霖凝眸,眼睫轻颤。 “没有。”龙奚说:“我师父给她开了几副药,她的精神才好了一些。她说她要继续北上,走到哪里算哪里。” 柳忠霖唇一抿,冷着脸问:“你怎么知道她是我要找的人?” 龙奚回答:“名字对得上,时间也对得上,还有就是她每天会昏迷一段时间,昏迷的时候唤的是您的名字。” 柳忠霖咬住下唇,没有继续发问。 过了一会儿,目光才又重新回到龙奚身上,问:“你是大夫?” 龙奚点头。 柳忠霖:“那她这个病有得治吗?” “没有,”龙奚说的实话,“我师父给的方子也只能帮她勉力维持几天而已,后头的情况,完全看个人意志。” 柳忠霖又沉默了,她的头往下低了低,致使龙奚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龙奚也知道提及伤心事,一直盯着人家的脸看不好,就自觉将目光挪开了。 她没料到的是,几个漫长的呼吸过后,谈话的内容会来到她身上。 柳忠霖再次开口,神态已然不同,问龙奚:“凤凰的事,你知道多少?” 龙奚惊叹于她情绪恢复得如此之快,凝了凝神,应道:“一半应该是有的。” 盛茗徽说过的,龙奚都能记住。盛茗徽没说的那些,龙奚也不敢问,只能等盛茗徽愿意说了以后,再告诉她。 柳忠霖觉得一半其实已经很多了,凤凰小镇上的居民普遍是被蒙在鼓里,知道的不一定有龙奚多。 柳忠霖看向客房,又问:“那你现在和她什么关系?” 龙奚很务实,没有夸大,只是说:“追求者与被追求者的关系。” 柳忠霖:“所以你是追人的那个?是你先喜欢她的?” 龙奚点头。 柳忠霖再次沉默不语,看向龙奚的目光又复杂了些。 空气静默了几瞬。 一直在回答问题,这样太被动了,龙奚觉得自己要主动出击了。 她动了动,身子往前倾,注视着柳忠霖的眼睛,万分诚恳地说:“修补神衣的技术,您不愿教给凤凰的话,能否教给我呢?” 柳忠霖意外。 修补神衣一事,盛茗徽一直顾左右而言他,跟她打感情牌,为什么要避开重点,柳忠霖当然知道,她压根没想帮她修复,所以不屑于拆穿。 最让柳忠霖惊讶的是,龙奚居然主动要求学习这项技术。 难道她不知道她和盛茗徽之间最大的阻碍就是祖制,而神衣又是祖制的左臂右膀? 去掉神衣,她才更有可能达到心中所想吧。 这么想的,柳忠霖就这么问了。 龙奚回答:“我也很讨厌祖制,也反对它。但我现在无法撼动它,只能顺应。” 柳忠霖觉得龙奚傻了,点出来:“神衣坏了就让它坏着,它越不行你应该越开心才对,没有神衣,神权就不在了,凤凰的仪式和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就没法延续下去。” 龙奚无奈地笑了一下,看向客房,说:“您可能不太了解里面那位。没有神衣,该跳的时候她还会是往下跳。” “但凡能多做一点,她就不会吝惜。” “我盼着神衣好呢,这样它才能继续保护她。在我撼动祖制之前,它要像从前那样保护她。” 龙奚看待神衣的角度,和盛茗徽,和柳忠霖,都不同。 她不希望盛茗徽受伤,也害怕盛茗徽受伤。这是龙奚最为忧虑的事,所以要尽其所能,排除掉她所能想到的危险因素。 闻言,柳忠霖愣了愣。 龙奚的目光温润又诚恳,她继续往下说:“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学会,毕竟物种差异摆在这,但我会尽力学,希望您能告诉我原理。” 学不会龙奚也会自己钻研,钻研到会为止。 这个世上,没人比她更记挂盛茗徽的安危了。 柳忠霖被诚挚的目光蛰了一下,旋即蹙眉。 这是近几年来,她流露出的第一个纠结的神态。 她觉得自己还要考虑一段时间,便说:“明天吧,明天给你答复。” 龙奚感激地点了点头,应:“好。” 盛茗徽在房间里等了好一会儿,龙奚才进来。 两人实际说话的时间没多长,可在等待者的眼里,一分一秒都很煎熬。 龙奚一进门,盛茗徽就迫不及待地问:“你们说了什么?” 龙奚把前半段内容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还补充了五年前在归宁山见到褚园的细节,后半段省略,只字不提。 盛茗徽听完也唏嘘。 她小姨力排众议也要与之相守的人,竟会在多年以后离开她,选择一个人孤独地面对死亡。 这事儿该怨命运呢,还是怨两个人想不到一起去,各自有各自的坚持。 又听龙奚描述柳忠霖的状态还可以,没有表露出太多悲伤,盛茗徽又将唏嘘化为两声慨叹。 慨叹完,注意力回到今晚的住宿条件上。 提前探索完住处的盛茗徽开始抱怨:“我小姨真小气,两个人就给一个枕头一床被子。” “还有床,大的不给睡,给我们挑了个最小的。这么小,两个人怎么睡?” 龙奚作探索状,在床边探索完一圈回来,说:“挤挤也能睡吧。”
第73章 缺点 两人体型都不算大, 挤挤确实能睡。 盛茗徽对龙奚说:“你躺下试试。” 床是床头位置靠墙,两边都没有挨着东西,龙奚在离自己最近的一边坐了下来, 然后机械地把腿抬起来, 躺下, 睁眼看着天花板。 什么时候能起来,得听盛茗徽的号令。 确实能睡。 盛茗徽衡量了一番,得出了这个结论。 龙奚躺下之后没有刻意靠着边缘,右边还给她空出了一大块位置。 事实证明,这床只是看着小,两个人躺上去翻身有余。 盛茗徽看完之后没那么挑剔了, 说:“行吧, 那我就不找小姨换了。” 山中的人歇得早,几句话的功夫, 窗外面的灯已经一盏接着一盏地熄灭了。 连她们这栋房子也熄到只剩两盏灯。 一盏是她们屋内的, 一盏是挨她们最近的走道里的。 这两盏当然是柳忠霖特意留的, 怕她们夜里行动不便。 听见柳忠霖回屋的声音, 龙奚说:“霖姨已经歇下了。” 潜台词是:时间不早了,我们呢? 独自一人在房间的时候, 盛茗徽已经把神衣和小粉脱下了, 挂在了衣架上, 这会儿已经是随时可以上床睡觉的状态,于是她说:“我们也睡,明天得早点起床,去她门口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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