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沁头猛地避开,她把周建起来,瞪回中年男人,白皙稚嫩的脸上愣是坚决和不退让,“我马上就给你!!” “哟,没看出小姑娘有点魄力。”中年男人讶异,他眉头一挑,伸手一指,支使旁边一个黄头发的年轻男子,“东子,你跟她去银行转钱,看着别让她跑了。周建舅舅嘛,就留在这,我们教教他中国武术。” 说罢,中年男人张牙舞爪,挑衅许沁:“螳螂拳,你觉得我这招怎么样?许沁,你要搞快点哟,不让等会儿舅舅要是有个磕磕碰碰就不好了。” 许沁牙齿紧紧的咬着,手掌捏到颤抖不止,他们要把舅舅留下来做为人质。 许沁回屋拿存折,另个房间的丁娅和周小茉正在透过一条缝观看,看见许沁一个恨到极致眼神过来,立马咔哒一声把门关上。 半个小时后,许沁汇完钱。 回到屋,许沁第一时间查看周建伤势。 周建被一大群大汉围坐在沙发上,他身体缩成一团,脸上抹了药,缠了绷带,眼眶红得很厉害。 看许沁走近,中年男人伸出手。 许沁瞪一眼,指尖掐到发白,把汇款单递过去。 中年男人翻来覆去的看汇款单,还不忙用手指弹弹,笑道:“早这样不就好了吗,何必玩这一出,许沁,你也得为叔叔们想一想,是不是?” “以前你妈妈在,每个月可以定期给我们一个保障,现在呢,你妈妈去世了,你手里捏着这么多钱,要是跑了我们找谁去?” “要是大家日子都过得好,谁也不想这样。说到底,还是你家有错在先,这点法律是承认了的。” 中年男人当着许沁面撕碎宣判文书和欠条,他拍拍手,一身轻松的桌子上跳下来,“好了,十多年的债务就此两清,我们不会再来了。” 一个个人从房间离开,纸片在房间胡乱飞舞,许沁眼眶逐渐酸涩,朦胧中,她好像听见妈妈的声音,妈妈在长长的舒气,像是卸下十多年的重担。 许沁手背胡乱擦去眼角泪意,开始收拾屋内的一片狼藉,周建想帮忙,结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懊恼的捶了下地,道:“阿沁对不起,要不是舅舅被他们抓住了,也不会这样。” 许沁把周建扶在沙发坐着,苍白小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没事舅舅,这本来就是我们家欠下的债,早还晚还都是还,倒是让你挨了一顿打。” 许沁滞了下,吞吐着:“就是以后的日子可能有点难过了……” 赔偿款一共两百万,欠款一百八十万,给了丁娅八万,零零散散,现在手里只有十万不到。 周建思考了下:“当时宋家不是说和司机打完官司后,会再补款回来吗?有消息吗?” 许沁摇头:“没有。”就算宋家再给钱她也不想要了,那不是赔偿,是施舍。 “阿沁,没事,有舅舅呢。”周建重重的拍着许沁手背,半眯着一只血肿的眼睛,憨厚的笑道:“一家人在一起没有什么过不了的坎。” “好……”许沁心里一阵暖流渐渐流过,这是在周慧离开的漫长三个月之中的唯一慰藉。 周建不闲着,开始收拾茶几,“阿沁,咱们一起做快点,等会儿舅舅请你吃酥皮鸭。” “好。”许沁吸吸鼻子,把难过都憋了回去,抓紧收拾房间。 … 许沁期末考试结束那天,周建意料之中的下了岗,开始四处碰壁的找工作之旅。 这天下午,周建面试完一个小学保安的工作回家。 看周建垂头丧气,丁娅坐在沙发上烦躁的嗑着瓜子,越嗑越快,嘴里嘟囔着,“我当初真的是瞎了眼了,怎么会找到你,以前我那些姐妹伙,现在都在津南市买了房子,一个个穿金戴银的,而你呢,手里连一万块钱都拿不出来,不知道今年该怎么过年。” 丁娅目光若有若无飘向在厨房做饭的许沁,许沁一个抬头对上,丁娅又慌里慌张的避开。 “咳!”丁娅突然清了清喉咙,声音不大不小道:“周建,现在只有我拉下脸去问问我们那些姐妹伙,看能不能帮你在津南市找个工作。” 许沁切菜的手一顿。 “现在小茉放寒假,一个人在津南市补课,我还挺不放心的。”丁娅转着手里遥控板,边说边瞟着许沁,“要是那边有人能提供工作,我觉得我们可以搬过去,毕竟这一大家子人等着吃饭呢,不可能不赚钱吧。” 许沁垂着眼眸,钝钝的切着菜,丁娅说这个话给她听,想来已经差不多决定了。 一周之后,丁娅替周建找到了工作,那边要求第二天就上岗。 丁娅在房间收拾东西,嘴里哼着歌,高兴的尾巴都快要上天了。 周建把许沁拉在一边,他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搓着手,无奈道:“阿沁,舅舅没办法,舅舅要赚钱,小茉要上学,她那个艺术高中学费太高了。你能明白舅舅吧,就像当年你妈妈出去赚钱一样。” 许沁心里酸得厉害,面上却不敢泄露,她咬咬唇,扯出一个笑容,“我明白,舅舅,我没事的。” “阿沁,还是你最懂事了。”周建眼眶微热,伸手捏捏许沁肩头,“舅舅每周都会回来看你的,津南市也就一个小时车程,很快的。” “嗯。”许沁掐着手,维持着笑容。 “等过年的时候,舅舅把你接到津南市来。” “好。” “你自己天天做好吃的,钱不够就给舅舅说。” “知道啦。”许沁眉眼一笑,急匆匆的把周建推出房间,“快去收拾吧,等会儿赶不上客车了。” 周建转身进屋消失不见,许沁再也忍不住了。 她趴在栏杆上,眼圈里打转的眼泪疯狂砸落,心里的委屈和苦楚跟泉眼水似的不停冒。 当年,妈妈也这样离开她的。 妈妈把年仅六岁的她交给了舅舅,现在舅舅也离开了她,只剩她一个人了…… 等两人离开,许沁看着空荡荡的房子,除了不能搬走的都搬走了,许沁有一种他们再也不会回来的感觉。 许沁坐在沙发上,脱掉鞋,把自己蜷作一团,房间里好安静,安静的可怕,刚刚才压下去的泪意又漫上来了。 许沁忽然瞥到鞋柜旁一个黑色钱包,是舅舅的,应该是弯腰穿鞋时从裤兜里掉出来的。 舅舅会着急的,许沁捡起钱包追出去。 还没到一楼就听见一阵笑声,……那声音太熟悉了,许沁心突然有点凉,不敢下脚再往下走,她小心翼翼探出头去看。 丁娅和周建两人站在路边,丁娅捶着周建的肩膀,细长的眼睛里满是窃笑,“周建,你这辈子就这点长处了,你演的太逼真了,我差点都相信了,……果然老实人是最可怕的。” 周建狠狠的抽了一口烟,得意洋洋道:“许沁和她妈妈一样,不能硬来,需要卖惨来获取同情心,否则你认为许沁会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还账?我们能顺利分到钱?你能付得起你心心念念的房子首付?” 什……什么? 许沁耳畔像突然被轰炸了一般,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她木讷的看着那两个人。 丁娅拨弄头发,睨着周建:“你给个明话,他们到底给你分了你多少钱?” 周建手指尖抖着烟灰,很是傲慢,“三十万。” “三十万?”丁娅瘪了瘪嘴巴,很是不满道:“我们给他们出的注意,还挨了一顿打,才分我们这点?” “别急。”周建不以为然的笑了声,口鼻腔吐出浓烟,他继续道:“宋家不是说还会给钱吗?她们不也是经常寄东西过来吗?细水才能长流。” “行吧行吧,细水长流。”丁娅手指绕着头发,突然脑中一个念头出现:“周建,你就不怕你姐知道你干的那些事情之后,从坟里钻出来打你?” “我怎么了?”周建理直气壮地笑道:“这么多年我不是帮她好好照顾着许沁的吗?得顶许沁半个爸爸吧?” “哈哈哈……是啊,许沁还说给你养老呢。” 两人嘻嘻哈哈的坐上出租车。 许沁脚像被旱在水泥地里,一步都动弹不得,她的心脏猛然间一股巨大的力量攥住,疼痛从心口蔓延到四肢。 所以这么多年周建对她都是伪装? 怎么会有人伪装了十多年呢? 妈妈这么这么的相信他。 与他共屋檐十年,甚至有一瞬间许沁以为那是父爱,没想到面具之下是这么丑恶的面孔! 想起周建跟她说过的话,拍过她的肩膀。许沁喉头泛上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她捂住胸口,在角落干呕,像是要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许沁太难过了,这里连空气都会让她觉得恶心,粗鲁的把眼角泪水擦掉,她要走,她要跑,她再也不要呆在这地方了。 许沁回到家就开始收东西,她不知道她要去哪,唯一确定的事情,是她一秒都不能呆下去了。 否定周建,就像是否定了她过往十年。 她建立的情感世界在轰然之间倒塌。 许沁收着收着,突然开始失控。 她突然好想好想妈妈,好想妈妈在身边。 妈妈为什么抛下她走了。 她真的好害怕好孤单。 她不想再装了。 胸口压抑多日的情绪终于泄了口。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没有任何收敛。 这仗势要把所有委屈难过都哭出去。 门口传来敲门声,许沁看了眼,肯定是周建回来拿钱包来了,许沁把钱包扔向门口,几乎用尽全力嘶吼:“你给我滚!!!” 那头还在敲门,许沁突然愣了下神,如果是周建,他应该早就开了门。 许沁抽着身子,逐渐平复情绪,她用袖子胡乱擦了擦鼻涕,喘着粗气,打开门。 然后许沁以这辈子最落魄的样子撞见宋希玉。
第11章 宝石 寒风凛冽的冬天,好不容易出一次太阳,谢敏拉开窗帘,阳光照进观翠园书房。 谢敏把散乱的书整理好,心不在焉道:“蒋姐,这件事情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为好。” 昨天谢敏上街的时候,看见希玉小姐给许沁寄的羽绒服,正准备上去打招呼的时候,那个女生转过头来,谢敏惊住了,这不是许沁舅舅家的女儿吗,叫周什么来着……她忘记了。 于是,谢敏就在想,许沁的衣服为什么会穿在那个女生身上?是许沁借给她的?还是那个女生抢的? 蒋眉正在扫地,她踌躇了下道:“不好说,毕竟天底下一样的衣服那么多……” “话是这么说,可是为什么偏偏是那件衣服,又为什么偏偏是那个人呢……你说我要不要给小姐说这件事?”谢敏一边说着一边擦桌子,一个不留意差点把杯子碰地上去,她赶忙接住,暗暗擦把冷汗。 宋希玉刚走上二楼,就听见谢敏在书房里的焦虑的声音,要不要给小姐说?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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