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莹知道这件事后亦是。 所以赔偿款司机一时半会拿不出来,她们姊妹俩自掏腰包加倍汇入许沁账户,那笔钱,足以到许沁在大城市读完大学甚至结婚生子。 但宋希玉还是不放心,直到谢姨参加完葬礼,回来说,许沁舅舅对许沁不错,她才彻底放心。 人生无常,总会遇到很多事。 … 许沁回到家时,家里又被那群人泼了油漆,欠债还钱,狰狞又醒目。 这是舅舅家被拆迁后,临时的安置房,因为这件事,房东已经警告他们很多次了。若不是她,舅舅家不会这样。 许沁捏紧书包带,心里生出愧疚。 门没锁,许沁推门而入。 吱哑一声,屋内周建身子陡然绷紧,看见是许沁,他松了口气,把盛满水的盆子端在门口,周建催促道:“快来帮忙阿沁,等会儿你舅妈回来又该骂了。” 许沁拿起毛巾,蹲在地上使劲蹭,墙面越蹭越花,许沁心里一急,手中毛巾不小心掉在地上,沾满污渍,许沁垂头:“对不起舅舅。” “没事儿……”周建是个憨厚的汉子,只知道低头干活,他把掉落的毛巾洗净后,递给许沁,耐心的笑道:“这不是有舅舅在吗?” 许沁鼻子骤然一酸,接过毛巾继续擦墙。 赔偿款共两百万,以周慧的情况是不会有这么多钱的,谢敏参加葬礼的时候说,是宋希玉和宋瑜莹顾念周慧做工这么多年,给的补偿。 毕竟周慧是因私事在外出的车祸,若宋家不管不顾完全说得过去。 许沁明白这个道理。 其实……许沁很想问为什么宋希玉没来参加葬礼,但是心里的自卑告诉她,不要把宋希玉随手给的好,当做她必须做的,她们之间非亲非故。 谢敏像看透许沁的心事,她帮忙把周姨遗物归置好,道:“许沁,医生这个工作很无奈的,她们无愧于病人,却经常亏欠于家人,去年希玉小姐因为一场手术没参加宋家老夫人的八十岁生日宴,太太甩了她一年的脸色。” 谢敏瞥着许沁脸色,“许沁,其实希玉小姐是在意的你,她嘱咐我经常过来看你。还有瑜莹小姐也是,不过,她这几天马上就要动手术了。” 手术?许沁想起连头发都会发光的宋瑜莹小姐,惊了下。“瑜莹小姐怎么了?” 谢敏摇头,很是惋惜感叹,“听说是乳腺癌,唉……这么年纪轻轻怎么就得这个了呢。” “手术之后应该就能好了吧?”许沁拧着手,心口忐忑。 “这个医学上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懂。”谢敏转言道:“但我想希玉小姐一定会帮她选择最好的治疗方法的。” “也是……”许沁放下心,转念又想,也许她这辈子跟宋希玉、宋瑜莹都不会再见面了吧。 日子还得过下去。 葬礼结束的一个月后,债权人找上了门。 是许父当年出事时欠下的,这些年周慧除了日常开支所用,已经还了八十万,还有一百八十万没还。周慧死后,债权自然就落在许沁头上,许沁依往常,定期转入账户。 某天债权人在知道许沁得到了一笔不菲的赔偿款之后,追上门来,要求许沁一次性付清,可若全还了,之后许沁的生活就成了大问题。 “咳。” 楼梯下一声咳嗽拉回许沁思绪。向下看,一个烫着满头卷发的中年女人走了上来。 女人看见满墙红油漆,翻个大大的白眼,嘴里讽刺道:“明明不是我家欠的钱,却找到我家来,这让邻居们看到还怎么做人。” 许沁侧身让女人进屋,攥紧手里毛巾道:“对不起舅妈,给你添麻烦了。” 丁娅搔首弄姿,硬生生撞向许沁肩膀,往屋内走去:“只道歉有什么用,让他们别找上门来啊,明明有钱却不还,这不是让人故意找茬是什么?” 许沁低头,死死的抿住嘴唇。 “哎呀,什么味儿啊,臭死了!”走上楼来的周小茉看门口这幅景象,狂扇鼻子烦躁道:“不是吧,我一个星期才回来一趟,还能不能安生。” 走过许沁身边,周小茉嫌恶看向许沁,嘴巴瘪着,“爸,你什么时候把她弄出去啊。” 周建难为情,在周小茉面前小心翼翼的:“小茉,你别这样说阿沁,你们俩是姐妹,再说阿沁也不想这样的。” “阿沁阿沁,叫这么亲热,许沁才是你的女儿吧?”周小茉瞪眼周建,气呼呼的走进房间。 “小茉……”周小茉压根不理周建,周建尴尬的转过身,很不好意思的说,“阿沁,她们不是故意说这些话的。” “我知道……”许沁垂头应,在周慧死之前,丁娅和周小茉虽然不喜欢她,但不会针对她,现在这样,是债权人三番五次上门讨债之后造成的。 擦完油漆之后,周建和许沁回屋吃饭,桌上只摆了两碗稀饭和一盘咸菜。 周建讶然,问正在卫生间里打理头发的丁娅,“你怎么弄这个?肉呢?你们俩不吃吗?” “等会我带小茉回娘家吃饭去。”丁娅收拾好出卫生间,带来一阵令人眩晕的厚重香水味,许沁差点呕出来。 丁娅拿起门边的包,细长眼睛里写满不高兴,“你们俩在家就将就吃吧,再说这个月你生活费还没给我,许沁办葬礼的六万也没给我,家里早就没钱了。” 许沁还真没想起这件事,她蹭的一下站起身,脸色羞红,“舅妈,我马上就给你。” “这样最好了。”丁娅难得的笑了下,“你要嫌太素,就掏腰包,让你舅舅去楼下买卤肉吃。” “我去买,顺便把钱汇给你。”许沁转身进屋拿存折。 出来时许沁意外的看到丁娅在等她,三人一起下楼,丁娅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边走边说:“许沁,希望你明白我们家的难处,小茉今年上了津南市的艺术高中,开销越来越多,我们家是能省则省。你有能力就多帮衬点,你爸去世那年,你舅可是跑上跑下的,没少帮忙。” 丁娅叹口气:“你舅舅这个人呢,老实本分,就是没什么赚钱的本领,现在厂里效率不好,听说马上要裁员了,偏偏这个节骨眼上他请了个长假。” 丁娅旁敲侧击道:“许沁,要是你舅舅提前下岗了,你是不是得给你舅舅养老,你舅舅可养了你十多年。” 许沁怔着,丁娅说的在理,舅舅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稳稳的“嗯”了声。 丁娅拍着胸口,“那舅妈就放心了。” 许沁汇了八万给丁娅,葬礼大小事宜都是舅舅跑的,长假也是这个原因。 回来路上,路过菜市场门口,许沁买了一只酥皮鸭,舅舅和她都喜欢吃这个。 走着走着许沁眼角就湿了,她总是不合时宜的想起周慧,她偷偷伸手擦去湿意,继续往家走。 … 转眼半个月过去,天气不知不觉的变冷了。 下午突然开始下雨,许沁忘了带伞,放学后站在教学楼前探头观察,雨不算很大,许沁搓搓脸,跑进雨里。 雨丝落在脖颈里冰冰凉凉的,每到这个季节,周慧就会给她买一件毛衣和外套,顺带也会给周小茉买。 回到家,许沁外套湿透了,她脱下外套和鞋子拿在手里,推门而入,满客厅都是暂新的衣物。 许沁懵了下。 周小茉拿起一件红色毛衣,对着镜子转来转去,雀跃道:“妈,你看这颜色衬我吗?” 许沁避开眼,湿哒哒的往卧室里走去,忽然看见包裹上的邮寄单,宋希玉。 希玉小姐……许沁心里的委屈一股脑儿的冒上来。 丁娅懒洋洋的倚在沙发上,漫不经心道:“许沁,天气冷了,小茉挑几件衣服没什么吧,和你妈妈在的时候一样。” 许沁愕然,垂眸间脸上的雨水滴落,“没,没关系,小茉先挑吧。” 在许沁快走到卧室门口时,丁娅再次出声,“许沁,上次你弄坏的洗衣机,什么时候换?” 许沁抿了抿唇,还是没说,那洗衣机本来就是坏的,只是刚好到她用时,彻底不转了。 “许沁,这周末让你舅带你去买洗衣机吧,这天越来越冷了,根本没法洗衣服。”丁娅说。 “许沁!许沁!在家吗?”门外突然传来巨大敲门声,许沁被吓到全身一抖。 丁娅和周小茉惊慌失措的抱起一大堆衣服冲进房间,独留许沁一个人在客厅。 敲门声越来越大,像砸在许沁心上,她蹲在地上抱住脑袋,不敢出声。 “把油漆泼上去!” “别人赔给她的钱,她凭什么不赔给我们?难道我们的家人就不是人吗?她们家做了这么多孽,终于来报应了!” 许沁痛苦的捂住耳朵,眼泪啪嗒啪嗒的落着,被打湿的外套重重沉着,像把她往深渊里拽。 “喂!你们干什么呢!!” 是舅舅的声音。
第10章 宝石 门外舅舅声音很快就被淹没了,紧接着传来拳打脚踢的声音和痛苦的嚎叫。 他们在殴打舅舅!! 许沁心里咯噔一声,奔到门边开门,十多个男人把楼梯急得密不透风,周建被他们泼了满身红色油漆,鼻青脸肿,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许沁火蹭的一下冒上来,她扒开人群,冲到舅舅身边把他护住,抬头双眼瞪红,像一头走入末路的狮子,质问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想干什么??”为首的中年男人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猖狂的笑了:“许沁,太好笑了!你说我们想干什么?当然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周慧死了赔了两百万,你拿着钱凭什么不还给我们?你现在痛苦,那我们呢,我们可是整整十条命,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瞑目!” 中年男人把当年的法律宣判文书扔在许沁脸上,恶狠狠的说:“许沁,我们已经忍你很久了!今天是最后通牒,要是你今天不把钱还清,别想离开这里半步!还有你这舅舅……” 中年男人一举手,周建就害怕的瑟瑟发抖,在哄堂大笑之中,中年男人缓缓开口:“……你舅舅倒是对你挺好的啊,刚才差点就要动手了,只不过是个弱鸡,要逞能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打架么,多挨挨打就行了,我让兄弟们陪你舅舅练练,免费的,不用谢。”中年男人重重咬字,眼里发狠,大力拽开许沁手,另一个男□□头高高扬起就要往周建头上砸。 “啊!”周建一脸惊恐,飞快背过身子钻进角落,双手用力抱紧头。 眼看拳头马上就要落在舅舅身上,许沁铆足力气挣脱束缚,冲过去扑在周建身上,将他紧紧护住,厉声嘶吼道:“我给!我给!” “等下。”中年男人摇摇手,让人撤退。他用力戳着许沁脑袋,挑起狠戾的眉头,“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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