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溪梧学着她的模样,也深吸了一口气:“是啊,你若是想回昌平了,我们便寻个好时机回去一趟。” 颜吟漪虽然不说,但她也能感觉到她对家乡以及埋在家乡的亡父的思念。她侧头看着她,眉眼认真,并无一丝半点的敷衍。 “还是等父亲的案子平反后,我再带着好消息回去给他上香吧。”颜吟漪摇了摇头,如今她只是以清河郡主夫人的身份在京城生活,背地里还是会被人议论是罪臣之女,虽说她不在乎这些,但她还是想等到父亲的冤屈被洗清后,再光明正大地去一趟昌平。
第48章 话音落下, 耳畔传来利刃破空的声响,而后寒意来袭,孟溪梧感受到了杀机,下意识地拉过身旁的少女, 带着她就地一滚, 避开了极速刺来的箭矢。 立马抬眼朝着敌袭方向看去, 十数名流寇模样的人握着大刀飞奔而来, 眼中的狠厉显露无疑。 孟溪梧眉眼冷凝, 又拽着少女起身,将她藏在了自己的身后,躲开了又一次刺来的箭矢。 她的目光快速在这些流寇身上扫过, 估摸着他们的实力,皱了皱眉后, 直接飞身而起,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就将这群人撂倒在地了。 重新站定后, 她平复着呼吸,先安抚了吓得浑身僵硬的少女。 “你受伤了!”颜吟漪看着女人肩上被大刀划开的布料已经染了鲜血, 她强忍着心底的恐慌,担忧地想要上手为女人处理伤口, 可她又怕自己受伤没轻重, 又加重了女人的伤势。 孟溪梧简单看了一眼, 觉得并无大碍, 但看着少女忧心不已,便拿出随身携带的方帕, 递到了她的面前,“只是小伤口, 帮我缠一下就行,你不用太担心。” 颜吟漪接过方帕,动作轻柔地扯开衣料,简单清理了一下,便慢慢缠住了伤口。 “这点小伤没什么大不了,这群人倒是伤得更重。”孟溪梧还能同颜吟漪调笑,稍稍安抚住了她,便扭头看着流寇中唯一还有些意识的人,“说吧,谁让你来的。” 她刚才仔细看过了,这群人虽然一身流寇打扮,但浑身干净,连指甲盖里都没有泥沟。且这里地处京郊,天子脚下,管理甚严,怎么可能出现流寇?! 所以很明显,这群人是受人指使来刺杀她和颜吟漪的。只是不知背后是什么人,竟然不知道她武功高强,所以派了这些虾兵蟹将来。 有些可笑。 这人没回答,只是垂下了眼眸,掩饰着他的震惊。 马车那边传来了动静,大约是瞧见贼匪都躺下了,驾车的马夫才颤巍巍地爬了下来,哆嗦着身子,来到了孟溪梧的面前,慌忙跪了下去,“郡……郡主……奴才……奴才不会武功……没敢过来……是……是怕拖累了郡主……” 生死危急关头,有胆怯和退避是很正常的事,而且这马夫年岁较大,也没武功,确实来了也是拖她后腿。所以孟溪梧没与他多计较,想了想长公主府在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处田庄,她便让他先去庄子上报个信。 没一会儿,庄子上来了管事和几个护卫。 孟溪梧免了他们的礼,把刚刚发生的事简单描述了一遍,便让管事在此处处理后续。 “先把人收进庄子里,好好审问。”叮嘱了几句,她带着颜吟漪回了城。 刚躺在碧沁苑的床榻上,太医都还没来,长公主就已经大步踏进了内屋。 彼时暮色已来临,周围点着蜡烛,明灭不定的光落在依靠着床头的孟溪梧脸上,失了血的她虽然伤势不重,但脸色仍旧有些苍白。 颜吟漪正坐在床边,拿着拧干的帕子为她仔仔细细地处理着外翻皮肉上的污秽。 “清河,你的伤要不要紧?”长公主快步走过去,才看到了女儿肩头划破的皮肉,伤口不深,且已经止住了血,顿时提着的心就放了回去。 看着一旁的颜吟漪举着帕子想要给她让个位置,她摆了摆手,“还好,只是擦破了点皮,待会儿太医来了给她开点药就行。” 亲眼见到女儿没什么大碍,长公主的理智占领了头脑高地,想到方才在来的路上,已经听下面的人来报说是京郊的流寇伤人,所以这会儿她直接了当地问孟溪梧:“你从那些扮作流寇的人身上可有发现什么?是不是楼璟这么大胆要在京郊害你?” 孟溪梧耸了耸肩,却扯得伤口有些疼,她龇牙咧嘴地回道:“应该不是楼璟。” 她将自己观察到的情况分析了一遍,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背后之人大约对我不熟悉,连我会武都不知道,就只派了十几名只会些拳脚功夫的人来刺杀我。” 不熟悉孟溪梧的人……长公主暗自思索,虽然她的女儿小时候素来跋扈,也挺引人耳目的,但京城里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见过她。至于她会武的事,不知道的人就更多了。 但这确实能排除掉楼璟的嫌疑了,毕竟他小时候算是见识过孟溪梧的厉害,如果真要杀她,不会只派这些人来,怎么也得是之前在昌平刺杀孟溪梧的那群人的水准才对。 尤其是那里还是京郊,不到两个时辰的路程就能感到京城,楼璟如此在意他的脸面,自然是不会让他监国时,出现京郊有流寇害人的丑闻。 “无妨,既然是对你不熟悉的人,那查起来应该就更好办了。”长公主心中有了数。 看着旁边一直未发一言的少女,她瞧见她拿着帕子的手隐隐有些颤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放得极为轻柔:“好孩子,今天吓坏了吧?别怕,母亲会给你们讨个公道的。” 见少女盈盈目光流转,浅淡的惊惧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点点泪光。她的心里更加心疼了,轻轻揉着她的头,柔声哄道:“母亲这就让人给你们送些压惊的东西来,别怕。” 颜吟漪已经许久没有被女性长辈如此温柔对待了,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母亲般的关怀。她忍着心底的酸涩,但还是红了眼眶,“我没有保护好阿梧,对不起。” 有时候她真的很恨自己为什么一无是处,什么都做不了。每一次遇险,都是孟溪梧在她身前抵挡住敌人的招式,而她能做的就是不要乱动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来分散孟溪梧的注意。 她茫然又无助,弱小又可悲。 长公主轻叹一声,正想和她说没关系,不关她的事。那靠在床头的人就已经迅速坐直了身子,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牵起了少女握紧成拳的手。 “漪漪,不要把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孟溪梧和颜吟漪相处了许久,自然能从她的每一个眼神中读懂她内心的想法。 “是背后的人要做坏事,我们都无法预料,这不能怪你我,该怪背后作乱的人。” 长公主看了看她们交握的手,不知想到什么,悄悄出了房门。 初春的夜里还有些凉意,她望着浓云密布的天际,朝候在廊下的嬷嬷招了招手,低声在她的耳边嘱咐了几句话。 她的女儿被人刺杀,女媳被惊吓,无乱哪一条,她都不会放过幕后之人。 回头看了一眼灯红通明的屋子,纸糊的床上映照着两人相依偎的身影,脉脉含情的姿态让她止不住扬起了嘴角。 既然她的女儿女媳要养伤,那这件事就由她来处理吧。 无论外界如何风雨交加,她都会为她们撑开一把宽大厚实的伞,遮在她们的头顶。 烛火跳跃,灯花爆开。 “……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我会武,那面对刺客时,便由我出手。但我在读书上没什么天分,你却饱读诗书,文采斐然,连太清书院极为苛刻的考卷都能答得让院正赞不绝口,书院里每一位被你教导的学子都对你很是敬佩,知乐提起你时,眼里满是仰慕又喜爱的光……” 孟溪梧凝视着颜吟漪水光潋滟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说着她的好处,“所以你不必觉得你什么都不会,是个没用的人。你很好,你一直都很好。” 她的嘴角轻轻上扬,浅笑中蕴含着无尽的温情,眼里不仅有爱慕、疼惜,还有鼓励和赞叹。 颜吟漪心尖颤动,抿着唇,低声说了个“谢谢”,便再也止不住含在眼眶里的泪,低声哭了出来。 孟溪梧没有让她别哭,而是牵着她的手,让自己往她的身边挪了挪,再轻柔地搂过她,让她靠在了自己的怀里,慢慢抚摸着她瘦弱的背脊,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她。 “人可以有些谦卑,但不可太过妄自菲薄。”她的声音浅淡温柔,像是软软的小刷子,在为柔弱无助的小猫崽顺着毛,“而且,见过你坚韧的一面,我爱上了你,现在见到你脆弱的一面,我还是依然爱你。” 这是孟溪梧头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心意,她有些羞赧,但更多的是欢喜。 少女听进了心里,她屏住呼吸,稍稍抬头,含着泪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低下头来的人,许久,泪意奔涌,她扶着女人的手,轻轻吻在了那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薄唇上。 …… 事情查得很快,不过两日,就把来龙去脉查了个一清二楚。 任谁没想到,派人假扮流寇刺杀孟溪梧和颜吟漪的人居然是那一日牵头举办宴席的宣威将军之女何莲! 甚至何莲在席间就设了计谋,本打算迷晕了清河郡主和她的夫人,给她们一些教训,但哪知那一日她们提前走了,被人簇拥着的何并未看到,所以之后她又狠下心派了山庄里的侍卫扮成了流寇去刺杀清河郡主和她的夫人。 她如此做,只是偶然间听闻五皇子和她的父亲密谈时,提起太子身边一直有清河郡主帮衬,他很是头疼,甚至还因为清河郡主查到的昌平贪污案的证据递交到了兴安帝面前,还惹得兴安帝对他颇有微词。 她想着快要嫁给五皇子了,她和五皇子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一家人。便打算悄悄给清河郡主一些教训,虽说不能要她的命,但让她在床上躺个一两个月,不让她的夫君再因为清河郡主忧心就好。 当然,她如此做,还有另一个由头—— 她对于自己只封了侧妃的位份实在是有些不甘心,也打算借着这件事帮一帮五皇子,让他知晓她是能与他并肩而立的女子,是有能力担当他正妃的女子。 只是可惜了,她出师未捷身先死,清河郡主和她的夫人没有吃到什么教训,她自己山庄上的那群侍卫也被收押了起来,甚至连她自己都被查了出来,如今证据确凿,已经呈到了兴安帝的面前。 所以,妄想凭自己的努力当上五皇子正妃的何莲这会儿连笑也笑不出来了,一直被禁足在闺阁里,再打探不到任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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