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清越不好对着小丫鬟发火,闻言不由撇撇嘴, 伸手将那油纸伞接过来。 她小声咕哝道:“还算花玉容有良心。”正犹豫该不该让小丫头带话,便又听那丫头道:“我们小姐还说,伞就不用还了。” “哦?”尧清越见小丫头脸上似有踌躇之色, 眉心登时一跳,单手夹着伞, 抬了抬下巴道:“你们家小姐,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小丫鬟努力咽了咽口水, 结结巴巴道:“小姐说……说傻子碰过的东西,她不要……” 她就知道,花玉容这家伙,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枉她不计前嫌, 眼巴巴过来, 就为了告诉她小心苏苒苒。 她若真让小丫头带话,花玉容信不信还是两说,但肯定会嘲笑她多管闲事。但花玉容说错了吗?她就是在多管闲事啊。 尧清越当即把脸一板,二话不说将油纸伞扔回小丫鬟怀中, 怒气冲冲, 扭头就走。 小丫鬟仓皇而茫然抱着伞,呆呆望着尧清越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 直到对方背影消失,才骤然反应过来,不由急的哎呀一声,苦着小脸。 待会儿回去,该如何跟小姐交代呢?同时悄悄在心中埋怨自家小姐,小姐明明有心和尧小姐交好,又何必说这些刺人的话惹人家生气呢?难怪尧小姐不理她了。 “回来了?” 花玉容坐在窗边,手中把玩着一枝梅花,花瓣本覆着一层冰雪,经室内温暖的空气融化,立即化为水珠,缀在花瓣上,美得晶莹剔透,更衬得那执花的手指冰肌玉骨。 花玉容瞥了眼丫鬟抱在怀中的油纸伞,语气淡淡:“她说什么了?” 小丫鬟小心翼翼瞅着她,斟酌道:“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尧小姐走时,似乎十分生气。要不要……” “算了……”花玉容垂下眼,手指轻柔抚弄着柔软的花瓣,脑海之中浮现出尧清越那张无辜的脸,胸口不可抑止地升起一股躁郁。 “把这东西扔了。”她病恹恹道,双颊是经冷风吹过后不正常的晕红,转眼瞥眼见那丫鬟怀中的油纸伞,冷冷道,“连这伞一起,都给我扔了!” 既然无法不受影响,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 “尧清越,你回来了。”尧豆豆蹲在院子里,听到动静,扭头,面无表情盯着篱笆门。 尧清越推门进去,见尧豆豆蹲在地上,手中握着一根枯树枝,正百无聊赖地在地上戳洞玩,就不禁心头一乐。 小家伙平常表现的跟个小大人似的,其实喜好跟普通小屁孩也没俩样嘛。 她故作不虞,双手叉腰道:“说了多少次了,要叫阿姐!” 尧豆豆不理她,收回目光,戳一下泥地,突然开口道:“你是不是不高兴?” 尧清越闻言不由一愣。 她一直都知道尧豆豆直觉敏锐,但她没想到小家伙竟然如此细心,连她一点情绪变化都能瞧出来。 她顿了顿,故意道:“你这么厉害?这都能看出来?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为什么不高兴?” 尧豆豆拧起小小的眉头,好似思索了一阵,迟疑道:“你……去见花玉容了?” 说完,尧豆豆自己愣了一下,瞬间想到一些不好的传闻,看着尧清越的目光也变得十分古怪。她只是年龄小,又不是傻,自然能看出花玉容瞧着尧清越的眼神代表什么意思。 她扔掉手中的枯枝,着急去拉尧清越的袖子,满脸严肃道:“她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花玉容一看就对尧清越不安好心,没准尧清越在她那里吃了什么暗亏。 尧豆豆颠起脚尖,焦急地小脸通红,固执地要扒尧清越的衣服看“伤势”。 尧清越连忙蹲下来,安抚住过分担心的小家伙,好笑道:“好啦,她没对我做什么。” 本来还因为花玉容的关系有些生气,这会儿因为有“宝贝女儿”的担心,尧清越只觉得心中那点气闷,完全消失不见了。 尧清越眼眸一闪,趁机抓住尧豆豆逐渐肉乎乎的小手轻轻捏了捏。经过几个月的将养,小家伙的脸虽然还是瘦巴巴的,但是小身板和四肢,却逐渐壮实起来。 尧豆豆无神的大眼睛无语地盯着自己被捏住的小手,尧清越知道豆豆不喜欢她动手动脚,不由讪笑着缩回手,不敢造次。 她咳嗽一声,转移话题:“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去见花玉容了?” 豆豆瞥了眼她的头顶和肩膀,一本正经道:“花玉容住的院子里种了一片白梅。那白梅品种特殊,叶子边缘呈现黑色锯齿状,刚好与你身上的吻合。” 尧清越闻言,不由伸手将自己肩上的树叶拍下来,拿在手中细看,果然如尧豆豆所说,与一般的梅花叶子不同。 她手中执着那片叶子,欲言又止,正准备开口,突听远处骤然轰隆一声巨响,整个逐月宗的建筑都跟着震颤起来,仿佛天崩地裂。 尧清越悚然一惊,眺目远望,便见一座高塔轰然倒塌,伴随着灰色的烟云,场面十分壮观。 尧清越目瞪口呆,耳畔却又听到尧豆豆镇定的嗓音:“那是炼丹房,正常。” 哪个炼丹房每月不炸上几次的,没什么好稀奇的。尧清越的心放了下来,但紧接着想起什么,又立即提了起来。 不对,她们逐月宗丹药一脉式微,宗门内也没什么醉心炼丹的修士。这一次炼丹房被炸,并不合常理。 按照原著,在九娘子破出封印的前几日,貌似就曾经发生出药师峰炸丹房事件,只不过被读者一目十行略过了。 如果她的记忆没出错的话,那一次炸丹房事件发生后的第五天,便是禁地封印完全失控的那一日。 她不能再等了。得先带着豆豆出门躲躲风头。等风头过去,再回逐月宗找花絮晚。 尧清越想着,抱起尧豆豆就往屋子内走去,边走边快速道:“豆豆,你赶快收拾东西,跟我出门做任务去。” 说完,便将尧豆豆放在地上。尧豆豆仰头看着她,观察片刻,也没追问为什么,哒哒地跑到自己的小房间,一言不发地整理包裹。 尧豆豆的东西不多,一会儿就收拾好了。尧清越将她的小包裹塞进乾坤袋中,然后再次提起小孩,步子利落地朝着屋外走去。 刚才趁着尧豆豆整理东西时,她已经趁机写了几封信,拜托自己相熟的师妹带给自己平日关系还不错的几个师姐师妹们。 “务必要将信送到对方手上,拜托了。”尧清越递出信,只剩最后一份,手指不由顿了顿。 那师妹见她一手抱着孩子,另一手捏着一分薄薄的信,沉默不语,也不知在纠结什么,便问道:“你手上这封不用送吗?” 尧清越咬了咬牙,还是将最后那封塞进对方手中,郑重道:“最后这封,师妹能送到就好……别的就无所谓了。” 反正以花玉容的脾气,估计看都不看就会将她的信给扔了。她做这些无用功也不知道为什么。 大概只为了满足她那份多余的善心吧。尧清越自嘲一笑。 这一次出门,回来后大概再也见不到花玉容了。她和花玉容的缘分,若无意外,到此为止。 尧清越看着远处黑压压的浓云,情绪莫名惆怅起来,感觉自己就跟失恋了似的。 失恋? 尧清越顿时打了个寒颤,忍不住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忧郁地想,她这还没开始就夭折的恋情,算哪门子的失恋啊。 怀中的豆豆感应到尧清越的情绪,忍不住抬起脸来注视她,无神的双眼带着担忧。 尧清越回过神,伸手抚摸着小家伙毛茸茸的发顶,一脸怅惘道:“大人的烦恼你不懂。” 尧豆豆默默看她一眼,重新将脑袋缩回她的肩窝处。还能开玩笑,看来没什么事。 是夜,尧清越所在的屋子一反常态黑黢黢的,似乎主人已早早歇下。 花玉容不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当她想着尧清越,想着对方身上的病情时,不知不觉间,人已经到了尧清越的院子外边。 本想眼不见心不烦,不想那人不在眼前,她情绪反而越加烦躁。而且,以她对尧清越的了解,她自个儿暗自生闷气,对方八成一无所知。 但她为何要生气?花玉容迷茫地盯着黑黝黝的屋子,仿佛希冀透过黑洞洞的窗口,看到那道令自己烦恼的身影,然而瞧了半天,却连个鬼影都没瞧见。 因为尧清越完全不将自己放在心里,因为尧清越对谁都能亲亲热热地喊出一声“花师妹”?可她离尧清越远一点,难道不正是她所求的吗? 隔壁夜归的潘九霄刚巧回家,撞见花玉容呆在尧清越院子外,不由露出诧异之色:“花师妹?你在这儿干什么?” 花玉容收回思绪,神色淡淡道:“没什么,看看月色罢了。” 潘九霄仰头看了眼头顶的弯月,不明所以哦了一声,“花师妹呆在尧师妹院子外头,我还以为你是来找她的呢。” 花玉容面色冷淡,不置一词,目光在那黑漆漆的院子里一触即离:“景色看完了,我也该回去了。” 说罢,花玉容推着轮椅,调转方向。潘九霄顿了顿,突然出声喊住她:“花师妹,你该不会不知道尧师妹出门做任务的事吧?” 花玉容推轮椅的手指登时僵住,身形也当场凝滞,半晌才道:“你说什么?她什么时候走的?” 潘九霄看她一眼,奇怪道:“就今天傍晚。尧师妹走前,给我及常师妹几个都送了信,难道你没收到吗?” 花玉容的面孔骤然僵住。她确实没收到尧清越的信,不仅没收到,白天时,两人还不欢而散。 可连常应春都能收到尧清越的信,独独就她没有,她在尧清越心中的分量,竟连常应春都比不上吗? 花玉容脸色十分难看,幸好夜色深沉,与她隔了一段距离的潘九霄并没看出来。 “怎么会……”花玉容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过了许久,才缓和了脸色,温声道,“信我确实收到了,我来这儿也的确是看风景。” 潘九霄暗自嘀咕,这风景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静外居比境内居景致还更漂亮不成?不过既然花玉容如此说,她便不多嘴了。
第36章 逐月宗厨房, 身穿杂役弟子服饰的仆从来来去去,匆匆忙忙, 负责照顾花玉容起居的小丫鬟春桃被支使地团团转,焦头烂额。 “春桃妹妹,麻烦您把这灵米淘了。”“春桃姐姐,我拜托您送的新衣裙送了没有?”“春桃……” 春桃一个头两个大,这边应了一声,那边又叫唤起来。在她忙乱期间, 似乎有个逐月宗的女弟子递给她一封信,被她随手塞进衣袖中,等想起来这封信时, 时间已经过去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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