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色。 尧清越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静外居的院子里,双臂懒洋洋瘫在竹编的藤椅上,嘴里吃着尧豆豆烤好的鸡腿,正津津有味品尝着,突听院子里响起笃笃的敲门声。 尧清越一愣,抓了抓头发,嘴里叼着鸡腿起身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她隔壁卷王邻居潘九霄。潘九霄盯着她,满脸嫌弃道:“尧师妹,你是不是忘记自己要做任务了?” 尧清越将嘴里的鸡腿拿下来,油腻腻的手指在自己袖口上擦了一下,奇怪道:“任务不是做完了吗?怎么还要做?” 潘九霄摇头,瞥了她的手指一眼,扭头道:“你先跟我过来。” 尧清越没办法,只好回头叮嘱尧豆豆一句,然后才叼着鸡腿,亦趋亦步跟着潘九霄出门。 潘九霄带着她来到一个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的山洞口,一本正经地指着洞口道:“宝贝就在里面,你自己去拿。” 尧清越闻言,登时一愣。望了眼那黑得不见五指的山洞,打起退堂鼓来。 她将鸡腿捏在手中,小心翼翼道:“要不还是算了吧?” 潘九霄一脸严厉地指责道:“当初是你说能完成任务,我才让你加入的。结果现在你说不想去了?” 尧清越阿了一声,顿时满心愧疚。她怎么能够言而无信,让肯借钱给她的好邻居失望呢? 于是鼓起勇气,抬起腿往山洞里走了一步。哪知道刚刚迈进一步,就见一个长相漂亮柔弱的少女,一脸惊恐地朝着洞口跑了出来。 那少女见到尧清越,登时大声吼道:“跑!” 什、什么? 尧清越心惊胆战,朝她身后一望,登时肝胆俱裂。 在那少女身后,竟然有个穿着一身麻袋似的白衣女子,披头散发,看不见脸,正四肢扭曲,却以闪现般的速度追击着那倒霉少女。 尧清越手里的鸡腿“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惊恐万状捧住脸。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来得及思考,双腿已经下意识调转方向,拔腿就跑。 颜色诡谲而冰冷的,泛着嗖嗖冷气的长指甲却在身后探了过来,危险的在尧清越的后脖颈上游移。 花玉容那把耳熟动听,却令她心惊胆战的嗓音自身后响了起来:“尧师姐,你跑什么?” “……” 尧清越一脸冷汗地清醒过来。醒来时分,天空还是黑的,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 梦里面的细节她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甚至清晰地意识到那些人的身份。 那个被鬼追赶,让她快跑的少女,明显就是常应春师妹。而那个鬼——毫无疑问,就是花玉容嘛!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个梦,是否预示着什么? “师妹……你还好吧?”潘九霄坐在摘星楼一楼的大堂里,担心地瞥了尧清越好几眼。 尧清越呆滞的脑袋迟钝地转动起来,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潘九霄喊自己,不由缓慢地抬起脸:“我很好。” 她双目无神,眼神呆滞,眼底下还有两片明显的青黑,一看就知道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潘九霄暗道,果然纪月鸣和花絮晚对尧师妹的影响还是很大。尧师妹虽然暂时移情别恋,但显然还是没能从情伤里走出来。 她虽不觉得花玉容是良配,但纪师姐显然更不可能。 毕竟,她已经目睹过好几次尧清越被纪月鸣拒绝的场面了。 花玉容正好来到大堂,尧清越与对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对上,顿时感觉后脖颈一股冷气嗖嗖往上冒,拿着筷子的手也抖个不停。 潘九霄见状不由奇怪:“师妹,你手怎么了?” 尧清越用另外一只手握住自己拿筷子的那只手,苦笑道:“我……我练剑过度。” 话音一落,另外一桌蓦然传来一声不屑的嗤笑:“吹牛!” 尧清越实在没空理会那道声音,甚至都没转头看上一眼。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落在了花玉容的身上。 一想到花玉容,她就不由自主想到昨天晚上那个惊险的噩梦,想着,还打了个哆嗦。 “尧师姐昨晚没睡好吧?”花玉容推着轮椅来到二人身边,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她心情不错。一来是与有苏雪达成合作,马上就能看见花家以及临仙宗那些人焦头烂额的样子。二来嘛……她瞥了眼尧清越,黑眸掠过一丝笑意。 二来便是尧清越的样子,让她多了许多乐子。 她是来与尧清越和潘九霄告别的。禁地的封印马上就要破了,届时有九娘子现世,必将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就算不是为了避嫌,她也该主动远离是非之地好保全自己。 只是清冷的目光挪到了尧清越脸上,她心中蓦然闪过一丝情绪。心道这傻子若不警醒些,恐怕会丢了性命。 届时逐月宗人人自危,那失去理智的九娘子也不知是否会对逐月宗弟子大开杀戒。 尧清越对她来说的确是不同的,但她不能让任何人成为自己的软肋。在尧清越在她心里扎根之前,她会毫不犹豫,将之除去。 “什么?你不回去?!”尧清越骤然得知花玉容是来与她们告别的,登时露出惊喜之色。 她太过高兴,几乎都忘记掩饰,一改满脸颓丧之气。 太好了! 花玉容在此与她们分道扬镳。从今以后,她走她的阳光道,她过她的独木桥。她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牵扯。 她的性命,自然也就保住了! 正准备收回尧清越身上魍魉的花玉容,瞧见尧清越这副喜极而泣的模样,手指却又顿了顿。 与她分开,她就这么高兴?
第24章 尧清越陷入狂喜之中, 就连踏上飞舟,飞了万里之遥的路途时脸上都还带着迷之喜悦的笑容, 上扬的嘴角半天都没下来。 潘九霄站在甲板之上,已经看了她好几眼,这时候便忍不住道:“尧师妹,你好像很高兴?” 不该啊,花师妹都没跟上来,她高兴什么? 潘九霄转眼瞥见远处的纪月鸣, 心里登时恍然。对了,尧师妹真正喜欢的,该是纪师姐才是, 她差点忘记了。 “潘师姐,你看这天, 多么蓝!这太阳,多么耀阳!世间如此美好, 我为什么不开心呢?” 尧清越望着这浩渺的云海,伸出双手作拥抱状,逃脱了煞气深重的主角, 只觉神清气爽。 一个穿嫩黄色轻纱衣裙的逐月宗弟子经过她身边, 朝她投去不屑的一瞥, 留下一声嗤笑:“有病。” 尧清越太过高兴,连这声冒犯都能当做没有听到,一个眼神都没给对方。这副毫不在意的态度,反倒将那女弟子气得一个倒仰。 “你……你这什么态度?”黄衣女弟子气歪鼻子, 指着尧清越怒气冲冲道。 花絮晚拉住黄衣女弟子的衣袖, 柔柔弱弱开口道:“好了,凝珠师妹, 别说了。” 名唤沈凝珠的逐月宗弟子气不过道:“你就是太好心,才总是被尧清越欺负!你看她那个目中无人的样子,看了就来气!” “大师姐也真是的,就任尧清越污蔑你,也不惩戒她!” 花絮晚顿了顿,露出落寂之色,低声喃喃道:“纪师姐自然有她自己的考量。再说了,尧师姐的灵脉都毁了,也是不容易……” “灵脉尽毁?我看她不是挺生龙活虎嘛!” 可不是,花絮晚注视尧清越那道纤细活泼的身影,心中暗暗纳罕。 尧清越明明成了废人,怎么看起来一点事情都没有? *** 花玉容一袭白衣如雪,端坐雕花木窗旁边。头顶湛蓝的天空上,响起巨大的轰鸣声。那是飞舟驶过天际时发出的巨响。 巨大的飞舟落入遥遥的一双漆黑深瞳中,小的就如一片一指长的柳叶,一不小心就会忽略过去。 但花玉容却盯着那远远的飞舟瞧上了许久,直到一抹漆黑的人影如流水一般从她影子里冒出头来,不解的嗓音响起:“主人?” “主人想回逐月宗?” 听到魍魉的声音,花玉容不由怔了怔,白玉一般的面孔上闪过一丝情绪,令她自己也难以琢磨透彻。 花玉容眼睫微垂,淡淡道:“不想。” 魍魉虽是心魔,在某种程度上能控制人类的情绪,但毕竟不是人类,无法理解花玉容复杂的心情。 它顿了顿,身子一矮,立即就如融化的蜡烛一般溶入了花玉容的影子当中。 片刻,花玉容悬在腰间的通讯玉牌突然亮了起来。花玉容面无表情打开玉牌,接到了花家家主,花承平,也即是她父亲的家信。 花玉容冷冷瞧着,任那光芒熄灭。过了许久,才想起什么似的,略略勾了勾唇角,低声道:“也罢,且回去瞧瞧情况。”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并非为了尧清越而回逐月宗。只是此刻显然不是违逆花承平命令的时候。 *** “总算回来了!” 当脚踩在逐月宗山脚坚实的土地上,尧清越仰头望着逐月宗高耸入云的山门,才真正地松了口气。 她拿衣袖擦了把额头的热汗,轻轻喘了口气:“可真是累死我了!”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却又在这个时候响起来:“这任务不都是潘师姐的功劳吗?有你什么事?可别笑掉人的大牙!” 尧清越抬眼一望,果真又是那位名唤沈凝珠的小师妹。刚才在飞舟之上,这小师妹就对她冷嘲热讽的,她不想节外生枝,就当做没有听到。 但是对方显然将她的大度当成了软弱,还蹬鼻子上脸了。尧清越眯了眯眼睛,对上沈凝珠的目光,面无表情。 沈凝珠与她对视,心中瞬间有丝胆怯,然后又想到对方干的那些讨厌的事,立即挺了挺胸脯,满脸凶恶地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尧清越若是敢动手,就别怪她打回去! 不少逐月宗弟子都在这个时候下了飞舟,当然也瞧见了尧清越与沈凝珠的对峙。 这位尧师姐一向以我行我素蛮横出名,而沈师妹的性子也与之不相上下。这两人该不会这个时候对上吧? 空气沉闷,气氛剑拔弩张,一点即炸。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尧清越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拔出灵剑,而是当机立断跑到刚下飞舟的纪月鸣身边,然后伸手朝沈凝珠一指,接着一脸委屈地说到:“大师姐!沈师妹她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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