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不到,有人匆忙跑进府衙中,高声急报:“西戎大军攻城了!” 黑压压的西戎军立在城墙之下,一次又一次尝试撞开城门,搭云梯攻上城墙。 陆云霜拎着慕容策上了城墙,下面的将领正在叫喊,让他们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尽快投降保命。 “将军要不先看看!这位是谁?” 陆云霜拎着慕容策的后领,明晃晃的烛火照在慕容策的脸上,一瞬间显得他如鬼脸一般。 下面的叫嚣声顿时消弭。 西戎将领仔细看着那张脸,终于确定这是他们西戎的三皇子。 三皇子早先与他们约定,今夜他设法打开城门,他们一举攻入泾城,将整个律州收入囊中。 但到了约定的时辰,城门未开,三皇子生死未知。 他们不能一味等下去,攻城,或许能为三皇子赢得一线生机。 然而事情终究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此举实在冒险,若非慕容策执意如此,这位将领也不会同意。 “将军可想好了,我听说你们这位三皇子深受帝宠,这要是我一个手抖,”陆云霜说着,手上的烛火离慕容策的脸更近,“不小心烧伤你们三皇子的脸,那可怎么办?” 灼热的烛火迫近,慕容策生怕这烛火真碰到他的脸,不断往后退去。 陆云霜觉得他挣扎得厉害,直接抬脚踹了他一下,声音压低:“三皇子还是安分些,不然这烛火要真燎了您的头发,那可是后悔都来不及。” 慕容策很想骂人,但奈何性命被人捏在手中,他再一次学会忍耐。 “你若放了三皇子,我们今夜即刻退兵!”下面的将领朝城墙上喊道,“泾城守军不多,你们是无法与我们抗衡的。” 陆云霜觉得自己听到了笑话,她丢了烛火,换成一把匕首在慕容策脸上拍了拍,笑出声:“这位将军是把我当成三岁孩童吗?我若现在放了他,你们还能信守承诺吗?将军若是不诚心,我不介意送你们三皇子一点见面礼。” 陆云霜手中的匕首一斜,似要朝着慕容策的脸上划去,“三皇子,你看,你们这位将军好像不是很在意你的死活。” 慕容策生怕她真的划上来,当即对下面喊道:“朱将军,我命令你即刻退兵!速速回都城,将我的情况告知父皇,父皇他必定会派人来救我!” 这位朱将军本就是慕容策的心腹,主上如此开口,他如何再僵持下去? 结果显而易见。 泾城是否能攻下来尚且不知,若是在这期间,三皇子再出什么差池,他们必会被严惩。 只要慕容策在大晟手中一日,他们就不能轻举妄动。 这位朱将军最终还是下令退兵。 至于怎么将慕容策救回去,大家心知肚明。 这场危机解除不久,陆云霜又带着慕容策去了泾城的牢房。 今夜这牢房热闹得很。 慕容策刚被拎进来,便听得一声高昂的哀嚎声。 陆云霜带着他走进一间审讯的牢房,幽幽烛火将各种刑具照得清清楚楚。 慕容策一抬头就看到被绑在铁架上的程远,他身上鲜血淋漓,像是被鞭子抽过。 刚刚那么一叫,似是痛极,昏了过去。 狱卒一盆盐水泼过去,程远瞬间痛醒,哭着求饶:“我说,我什么都说……” 慕容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 陆云霜拿着烧红的烙铁接近他,他顿时吓得惊慌失措,跌坐在地。 “你、你要做什么!” 陆云霜晃了晃手中的烙铁,和气笑道:“三皇子放心,只要我问什么,你说什么,那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换言之,慕容策要是嘴硬,这块烙铁说不定真的会印到他身上。 比起这两位的栗栗危惧,另一间牢房里的犯人,就显得镇静许多。 穆阗醒过来之时,就已经身处这间牢房,他猜到事情已经败露,什么都不肯说。 “你们这是屈打成招,皇帝不会信的。” “陛下会不会信,那是之后的事,现在穆先生不应该想这件事。” 梁束很是沉着,他们有一整夜的时间,可以陪着他们慢慢耗。 这件事情缓不得,若是迟缓一步,让京城的人得到消息,作出反应,便会棘手许多。 天色微明时分,陆云霜先后看完三份供词,将其递给梁束,“后面的事情要麻烦梁知府,我不便插手。此事一定要快,也要多派些人手押送他们上京,以免中途出现意外。” “陆大人放心,梁某明白。”梁束说着要弯腰道谢,“还是要多谢陆大人相帮,梁某在此替泾城百姓谢过陆大人。” 能不费一兵一卒平息战事,这是最好的结果。 陆云霜立刻扶住他的手臂,“我身为大晟子民,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事。” 季宣廷不在乎这些百姓的死活,但是有人在乎。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既然不明白这个道理,那就不要妄想能坐上那个位置。 今日本也是迎接使回京的日子。 出了这么大的事,虽然没有准确的消息传出来,但也足够让人心惶然。 礼部的李大人几次试探陆云霜的口风,陆云霜只说不知。 “那我们今日还回京吗?”李大人有些犹豫。 “当然回。”陆云霜一边朝楼上走,一边道:“让大家赶紧收拾东西,今日就启程回京,陛下的万寿节可耽搁不得。” 虽然她不知道回京后,皇帝还有没有心思办万寿节。 但是该她做的事情,她还是要做完的。 陆云霜一推开客房的门,季清沅就朝她扑了过来,看到她衣衫上的血迹,顿时紧张起来,“你受伤了吗?这里怎么有血?” 陆云霜一早派人传了消息过来,说她无事。 但季清沅还是忧心了一整夜。 如今两人眼下都带着淡淡的青黑,一看就没有睡好。 陆云霜低头看了一眼,立刻摇头:“不是,是别人的血,我没事,好好的。” 她说着转了一圈给季清沅看,见她依旧有点担心,便道:“你要是不放心,看着我换衣裳也行。” 这衣裳肯定是要换的,血腥的味道实在不好闻。 不想季清沅竟真点了头:“那好,我要看一看才能放心。” 陆云霜一时哭笑不得,当着小公主的面将衣裳从里到外换了,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看,我没骗你吧,”陆云霜抱着她举了一下,“我现在还能把你举高高呢,能有什么事?” “好,我知道了,”季清沅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快放我下来,我刚听你和李大人说,现在就要启程回京,可不能耽搁了。” 刚刚也是因为李大人在外面,所以她才没有第一时间出去见陆云霜。 “是,现在就走。” 陆云霜本也没想耽搁,听她如此说,忍不住亲了她一下。 大家一早收拾好了行囊,只是这次离开的人多,要加上赴京的使团。 西戎的使团不在其中。 祝锦玉看出来,骑着马往陆云霜她们这边走来,正准备说几句话。 陆云霜直接带着季清沅上了马车,对温九道:“走吧,时辰不早了。” 刚刚过来的祝锦玉:…… 不是,刚刚还不紧不慢,现在就急了?
第101章 如今已是阳春时节。 官道两旁的草木生长得郁郁葱葱,密林间时有鸟鸣声响起。 马车穿过这片树林,陆云霜一行人,赶在黄昏时分到达桐县。 驿站住不下这么多的人,桐县本也不大,骤然涌入这么多的人 ,引得很多人好奇观望。 使团中不乏服饰奇异之人,孩童们躲在父母身后,探出脑袋去看,一个比一个眼睛亮。 这种纯善友好的目光并不惹人厌烦。 使团中不乏有人对这座小城心生好感,四处走走看看,有甚者直接掏出纸笔,开始作画。 小孩们就围聚在这人的身后,看着他一笔一划勾勒出湖边的风光。 季清沅也难免好奇,她喜欢作画,又见那人作画的风格和她往日所见不同,便站在不远处看着。 祝锦玉在这时候走过来与她闲谈,禁不住道:“这一路上我想和殿下单独说话,真是不容易。话说,陆大人守你守得如此紧,殿下不会觉得不高兴吗?” 季清沅闻言,不解地看向她:“为何要不高兴?” 祝锦玉理所当然地道:“他妨碍你了啊,因为有他在,你都不能自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连和我说话,都会引起他的不悦,这不是拘束吗?” 云墒女子一向自在洒脱,所以祝锦玉很烦这种行为。 季清沅看了她一会儿,不答反问:“祝姑娘应该还没有喜欢的人吧?” “啊?”祝锦玉不懂她怎么提及这个,又想到那门被安排的亲事,烦躁地踢了一脚路边的世子,“有什么好喜欢的,成婚这种事,不就是家族之间的联姻吗?喜不喜欢又不重要。” 季清沅从她的话中听出些许无奈,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她不便多说什么。 但有一点她知道。 她看向远处正快步朝她走来的陆云霜,轻柔一笑:“喜欢还是很重要的。祝姑娘觉得所谓的妨碍拘束,在我看来并不是那样。她哪怕在我身边多待一刻,我都会很开心,所以不是她在拘束我,而是我想要牵绊住她。” “牵绊?”祝锦玉不太理解她的意思。 但她注意到,季清沅看向陆云霜柔和的目光和笑容,她想或许是她误解了? 陆云霜匆匆上前,她牵住小公主的手,不大愉快地问道:“她和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又在说我的坏话?” “没有,”季清沅笑着反驳,“祝姑娘也觉得那人画得好,与我一同看了会儿。” “真的?” “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祝锦玉站在原地,看着她们越走越远。 这一次她从她们的背影中,看出来些许不同。 那种自然的亲密感,是无法留给他人一丝缝隙的。 “喜欢,牵绊。”她不由喃喃重复季清沅的话。 或许,有一日,她也会体会到这样的感情吗? 陆云霜和季清沅尚未到何氏的住处,便在半路遇见了何氏。 “今日怎么这么巧?正好遇见嬷嬷了呢。”季清沅眸中露出惊喜,上前挽住何氏的胳膊。 何必拍了拍她的手臂,摇着头笑道:“哪里是巧,来买花糕的人说街上来了好多人,像是上次来过这里的官员。我心想,肯定是你们,所以出来迎一迎你们。” “那也是巧啊,这要是走了不同的路,岂不是错过了?” “你这么说,确实也是。”何氏带着季清沅往前拐个弯,“既然出来了,不如就在外面吃饭?再往前走一段,有一家食肆味道不错,嬷嬷带你去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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