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了。” 这好像天道那帮神佛们互相敷衍的客套话,但祁空是真心的。祂诞生这么多年,没什么与人打交道的机会,一套一套的话术也只学了个皮毛——应付了事的诡计,祂不想用在与邪神的关系上。 邪神却只无声地看着祂。时间一长,祁空被那双浅茶色的眼睛盯得有些不自在,祂掩饰般地笑了下: “你看着我做什么?” 闻言,邪神便移开目光,却听祂低声语,话中除了疑惑,不知为何还生出几分无辜可怜的意味来: “我听说你现下是会讲话的,为什么不理我?” 邪神复抬眼对上祂的视线,清澈的眸光中真诚不似作假: “你同我……打了很久,”祂想了想,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我不喜欢。” 【📢作者有话说】 难怪你没老婆(指指点点感谢在2024-03-15 21:47:40~2024-03-16 21:42: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慕芷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0 ☪ 花与名 ◎“你身上好香。”◎ 不喜欢? 来之前祁空想了很多种可能性,唯独不包含这一种。 不喜欢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嗯……不想见到你、不想同你讲话、不想与你在同一重天……”邪神一个接一个地数着,如果不是祁空“啊”了一声祂大抵能列到地老天荒,一言以蔽之就是连半缕属于天道的气息也不想感受到。 祁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一时恍神,竟将心中疑问说出来了。祂面上有些挂不住,却又被眼下清除死气的情况拖得离不开,一时间左右为难。 却没想祂沉默半晌,邪神接着问:“你是不是其实不想帮我?” 祁空又被噎了一下:“你怎么会这样想?” 邪神只是陈述事实道:“你在走神。” 祁空转眼目光沉沉看祂,直打量得邪神抿唇往旁边挪了两步,才收回视线。 祂倒忘了,自己作为至高天道没有七情六欲,但邪神由怨气所化,又有物质性的肉身,有情绪感知力再正常不过。 只是……好像有些过于敏锐了。 以后的日子祂大抵同诸天神佛一样常住天道,天道中六根清净的家伙多了去了,没那么多人世间的喜怒哀乐,邪神生性单纯,不知在这种环境下会长成什么样。 祁空不知自己为何替祂担心起以后来,祂那时尚不知这便是某种名为私心的产物,是天道原本不会有的。 祂最终叹了口气,拿眼前神明没办法似的,诚恳道:“抱歉。” 邪神眨了眨眼睛,祂早听同僚们说天道不好相与,想让祂低头道歉可是比登天还难,毕竟天道诞生即带着本源的高傲,与其他证道飞升的神佛很不一样。 “可是,”祂像是下定很大决心,连声音都低下去,“我还不想原谅你。” 祂还年少,尽管本源同为至高存在,在天道面前说起忤逆的话来也有几分气势不足似的。却又很有主见,宁可鼓起勇气拒绝也不委曲求全。 “没关系,”祁空抬手想摸祂的头,伸到一半却意识到不妥,只好转而替祂将袖子上的一块细小碎石拂落,“本是我不对。” 邪神突然觉得原谅祂也没什么不好,天道根本不像传闻中那样不好相与,但祂身上与自己对立的本源气息又的确让祂难以生出亲近之心。 祂只好干巴巴应了一声“哦”,转身不再看天道:“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请等一下。”刚走出不过一丈远,却被天道从背后叫住了。 “做什么?”祂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异常,但祁空还是捕捉到祂嗓音中细微的不自然,却没想出理由来。 “你还没有告诉我,”祁空已经清理完了眼前这一块巨石,背身靠在石壁上歇息,“我该如何称呼你?” 这又是一个邪神未曾设想过的问题。 如何称呼?直呼邪神祂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本源就是这个。但前些日子诸神佛来来往往,竟没有一个敢叫祂“邪神”的,大抵因着“邪”在六道的善恶观体系中总归不是什么好词,让人难免生不出敬畏之心。 称谓说到底只是个代号,祂听说善逝还有十个不同的尊称呢,下五道还是有好些存在提起祂时只愿用“那个存在”“祂”来替代。 “你随意,”祂道,“没什么要紧事的话,我先……” “花神,”祁空却忽然道,“你的原身是彼岸花吧,我叫你花神可好?” “……”,祂咬住下唇,卷翘的眼睫在风中轻颤,“你怎么知晓我原身是彼岸花?” 那种被一把真火烧灼吞噬干净的焦土,也还能算作彼岸花吗? “我猜的,因为……”祁空笑了一声,祂听见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冰凉的手指贴上火红的衣袖,“你身上好香。” 花神从不以为彼岸花的气味有多好闻。 祂在成型以前便被孕育在大片的彼岸花海中,那时浑浑噩噩谈不上真的有意识,却也知晓这片花海常年无人踏足。 大抵是没人喜欢的。 这是一种不讨喜的植物吧,生长在毫无阳光温暖可言的阴间和阴阳两界裂隙,偶尔路过的只有孤魂野鬼,它们的路程走到尽头后便化作花田的养料,将重叠的花瓣染成血一般的红。 可能……祂就是跟其他花不一样。 但天道却说祂好香。 天道这样的存在……竟然有嗅觉吗? 花神不确定,祂的年岁实在太浅、太浅,哪怕是与无情无欲的天道相交,那点弯弯绕绕的心思也是根本不够看的。 祂便一时没能控制住眼中神色,偏过头去道:“你随意。” 祂又像是埋怨:“可你方才都叫了。” 天道言出法随,祂再反驳也没有意义了。 祁空于是笑起来:“可你方才也应了。” 应了……吗?花神不确定地回想。 好吧,好吧。 祂说不过天道,不知晓这位怎生如此狡猾,更不会知晓天道一贯的处事原则是逆祂者死,换作旁人才不会有这么柔和被询问的机会。 祂像是在臣民面前掩饰得极好的暴君。 这个认识让花神一瞬间清醒过来,从祁空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袖子,侧身就想走:“我去清理死气……” 却没想祁空另一只手直接从底下握住了祂的指尖:“我们一起。” 花神蓦地懵在了原地。 祂从诞生以来还没被人直接肢体接触过……嗯,被祁空用青白刃抵着压在石壁上的那一次不算,那分明是打架,打架就是会拉拉扯扯,最后你死我活两败俱伤的——念力耗尽晕过去了也算。 但祁空神态自若又让祂觉得好像是自己多心了,毕竟对方没有情欲可言,想必就算是坦诚相见也发生不了什么,会害羞会不知作何种姿态面对的只有自己。 祂尝试挣了一下,毫无疑问以失败告终。 “要、要怎么一起?” “好问题,”祁空摸着下巴思考,“一起调动本源试试?往同一个方向使力。” 本源相斥在互为对手时难以分出上下,作为合作者却并非如此。阴阳之气冲撞调和理论上讲能够爆发出巨大的冲击力——但也只是理论上,祁空从未有过机会尝试。 趁花神愣神的片刻,祁空的本源已经顺着指尖钻进了祂的经脉。那分明是修行者最为脆弱私密的存在,祁空却好像认识不到这一点,控制着念力流窜过五脏六腑,最终汇聚到祂的内丹。 花神下意识地抵触这种入侵,却被祁空攥紧了手腕:“别动。” 祂说完才反应过来花神行走世间用的是肉身,并非如自己一般是无生命的东西,连忙松开指间力道,低头却见一圈泛红的印子,在白皙的手腕上衬得祂愈发弱不禁风起来。 分明是至高存在。 那一瞬间祁空却好像忘了这件事,指腹下意识揉了上去,却感到花神小幅度向后一缩。 祂没忍住出声,嗓音微颤着:“……冷。” 真的……太冷了。 天道的念力游走在经脉里,好像整个人睡在雪山顶寒玉制成的床榻一样,冷得刺骨。而祂的经脉里还有那日未曾烧尽的真火,二者相冲,简直痛不欲生。 祁空怔怔看祂半晌,直到花神再次试图后退,方如梦初醒般道一句:“抱歉。” 第二次。 这是祂第二次向自己道歉。 花神默默记在心里,却还是不想原谅祂。 ——更加不想原谅祂。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祁空温声像是哄慰,当中还有几分无奈。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花神就是不想原谅祂,未来很久很久都不想理祂。 祂宁愿自己把这里的死气清理干净。 祂在风中垂首无言地站了很久,久到周围静下来,以为天道已经离开了,抬眸却发现祁空还在原地看祂。 “那个,”祂看上去有点不知所措,伸出一只手来,试探地道,“要不你进我的法相里试试?” 花神刚在心里说过不要理祂,却还是答道:“好啊。” 像是某种报复。 怨气入体的不适感比起冷冰冰的天道来讲只多不少,但花神毫不犹豫地送了自己的本源进去,却没在坚硬又空洞的环境里找到任何可能是经脉一样的存在。 祂只好开口问了:“你的经脉在哪里?” “啊,我没有那种东西,”天道笑了一下,有几分神秘兮兮的,“你直接找内丹就好了。” “……哦。”花神呆呆应了一声,觉得天道果真深不可测,连经脉都没有,肉身也很冷,跟下五道中那些死去的生灵一样。 果然是……至高的公正。 “你的原身是什么?”祂忽然分神问道。 “是什么呢?”天道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答,却将交握的手攥得更紧了,花神又开始觉得痛了。 但下一瞬祂的本源摸到了天道的内丹,念力浩瀚,吞噬周遭试图窥视的一切,仿若凭空制造出一片虚无。 却默许了祂的探寻。 天道沉沉的嗓音和祂刹那间毫无掩饰的心声一起传进识海: “是石头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3-16 21:42:48~2024-03-17 22:1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提灯逐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1 ☪ 不速客 ◎像白皙肌肤上缀着血。◎ 在那之后花神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祁空。六道运行中真正需要至高存在出面解决的麻烦少之又少,再加上天道广阔,二人都喜清净,神殿隔得远,自然见不了几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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