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的!”应岁祈连忙不顾疼痛动了动脚,“我可以缠点绷带,不影响晚会表演的!” “岁祈!”陈老师连忙摁住应岁祈,“老师是想你把跳舞当作一辈子的事业的,带伤强行跳很可能会落下病根的!” “离晚会开始还有四天,带伤上阵不仅可能加重伤情,而且一些高难度动作很可能会做不好。”陈老师耐心解释道,“我知道岁祈你一向对舞台要求极高,你不会想因伤拖累动作完成度的。” 应岁祈闻言不说话,只垂头看着那红肿的脚踝。 “所以老师的想法是,这次晚会的A角换成叶琳,国际比赛的A角还是你,这几天你好好养伤,国际比赛完全来得及。” 陈老师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 应岁祈默然,许久才低头道:“好。” “老师我想先走了,去校医那看看脚伤。” 应岁祈把脚上的舞鞋脱下,起身走向物品柜。 “好,我叫文心陪你去。” 陈老师扶了应岁祈下,准备去叫谢文心,应岁祈却一下子阻止陈老师:“不用啦,你们抓紧时间练习,我借舞蹈室一根支撑杆,慢慢走去就好。” 陈老师知应岁祈应该会不开心,也没有强求。 应岁祈收拾好书包,在舞蹈服外套上运动校服裤后支着仗走出去,被一个身影兀的拦住。 抬头才发现应徕原来一直都没走,只是站在一个角落等着应岁祈走出来,然后迎上去准备要扶。 应岁祈却是一下子有些生气,躲开应徕靠近的手,眼里涌出了些泪花,冷硬地开口:“不用你扶。” 应徕真的听话地收回手,没有说一句话,掩在无框眼镜下的长眸却定定地看着应岁祈,没有挪开目光的意思。 被那在镜片下泛着冷光的眼神看着,应岁祈才兀的反应过来,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只是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说完应岁祈便转身过去,拄着杖慢慢往校医室走去。 应徕等应岁祈往前走了十来步,才放轻脚步,放慢脚步,远远地跟在后面。 眼镜里前方的人影比平若小,可那肩膀细细的颤动以及快速擦向脸的手的动作无比清晰地落入眼中。 应徕不知道今天的事情为什么变得如此糟糕,可她却不敢上去关心,她十足是个木讷的石头,完全不像应岁祈那般,像股灵巧的风,永远能顺着她的想法。 因此只能像如今这般,像个见不得光的黑暗骑士,应徕亦步亦趋地跟在不远处,看着应岁祈走进校医室,又躲在一墙之隔的窗旁石柱后,听着校医的诊断,等应岁祈敷上药才离开。 应岁祈没有来今天的晚自习。 应徕一晚上的自习也不算专心,每做几道题的间隙,便忍不住望向身旁空落落的座位,更是等铃声一响,便摘下眼镜,把早就收拾好的课本册子塞到抽屉,背起书包便离开。 只不过应徕却没立刻往宿舍赶,而是去了学校对面的超市,在西式糕点的展示柜前流连了会,才选定两个纸杯蛋糕。 到了宿舍面前,应徕望着手中装着蛋糕的纸袋,心里把想说的话再预演了两遍才掰下门锁,推门进去。 与应徕预想的不同,门内的应岁祈并没有一副蔫蔫的模样,反而转过头来,笑颜如花地望着她,甚至想支着伤腿来迎她。 “回来啦!” 应岁祈表现得比平日还要嘴甜殷勤。 应徕点了点头,把手中的纸袋交到应岁祈手中,轻咳了一声才道:“这是我买的纸杯蛋糕,我们可以一起吃。” “太好啦!”应岁祈的语气里全是惊喜,“应徕你怎么这么好,还请我吃蛋糕。” 应徕却没说话,心里全是疑惑,分明应岁祈望向自己的双眸仍有些哭过的红肿,但笑容却十分灿烂。 默了会,应徕才开口解释:“今天对不起,我是因为帮老师去基础楼取文件,回来路过舞蹈训练室,想看一下你,所以才在外面停留的。” 应徕思考了一晚上,觉得应岁祈发挥失常,很可能与发现她站在训练室外有关。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应岁祈倒是一脸莫名,拆开其中一个蛋糕吃起来,“是我让你见笑了,跳过这么多遍的动作都出错,还对你发脾气,是我说对不起才对。” 应徕轻吸了口气,把内心的紧张压下,才把早就想好的关心话语述之于口:“我觉得你跳得很好,别伤心。” 这话一出,应岁祈立刻看向应徕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脸庞,轻笑了声:“谢谢你的安慰。不过我都想清楚了,一来国际比赛我还是A角,只不过晚会我变成了群舞,二来我的脚确实需要休息几天。” 应岁祈坐在椅子上,把还肿着的脚举给应徕看,嘴上还说着笑话:“你说这像不像猪蹄?” 应徕跟着应岁祈一起笑着,双眼定定地看着应岁祈,看着那张眉眼弯弯,笑得露出贝齿的脸庞。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像个永不会熄灭的太阳,即使一时被阴翳的云遮掩,还是会用永不枯竭的能量重新散发出光芒。 晚会那天,应徕跟着班级走进学校礼堂,安排的座位离舞台不算近,舞台上的身影仅仅能看清身形。 等《池中荷》开场时,应徕特意戴上眼镜,集中精力看着舞台。 舞台的阵仗十分大,灯光变为稍暗的黄,只有主角才时不时有一束追光打在身上。 二十余个群舞穿着一模一样的舞服,在几个月的训练下动作幅度都达到高度的一致,让台下人看得赏心悦目。 可同时也分不清那些群舞究竟谁是谁。 应徕缓缓地在舞台上扫了一圈,只几眼便定下目光,找到了应岁祈。 明明所有人都穿着一样的舞服,跳着一样的动作,可应徕却觉得就算没有追光打在身上的应岁祈,仍是比别人耀眼。 她就是最特别的存在。 应徕被这忽如其来的念头弄得呼吸一滞,心跳在茫然无措间飞速加快,涌动的血把耳尖都烧得灼红。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紧张。 再次往舞台看去时,只觉得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心中乱窜着。 多希望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应岁祈能看见台下被其光芒所照得双眼发亮的她,多希望她们的关系能再密切些,应岁祈会因为她的捧场,她的注视而无比开心。 多希望她不仅只是应岁祈需要讨好的姐姐,而是应岁祈愿意第一个分享喜悦的人。 这般异样的情绪让应徕一下子又生出胆怯,在谢幕时连忙摘下眼镜,任眼前落入模糊,等一颗心平静下来,才重新戴上眼镜。 晚会举办很成功,应岁祈在后台留下来与舞蹈队拍了好些照才回宿舍。 回到宿舍第一眼看见应徕,还没开口说话,应徕便率先道:“今晚的表演很好看,你是跳得最好的那个。” “群舞这么多人,还穿着一样的衣服,你确定认得出哪个是我吗?” 应岁祈边调侃边把书包放下。 应徕有些急切地想说认得出,应岁祈却在下一刻拉着应徕的手抱住她的腰。 “其实我会的舞蹈可不止古典舞,今天很开心,现在再给你小露一手。” 应岁祈覆住应徕放在她腰后的手,另一只手虎口相对紧握着,望着应徕笑道:“教你跳华尔兹的慢三。” “咚、恰恰。” 应岁祈嘴里数着拍子,拉着应徕走着舞步,应徕还没反应过来,不知所措地跟着应岁祈胡乱踏步,又怕踩到应岁祈还没完全好的脚,跳得那叫一个乱七八糟。 应岁祈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放开应徕后倒在椅子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留下愣在原地的应徕。 “应徕,你是一点也不会跳舞诶。” 应徕看着应岁祈,后者的舞台妆还未卸去,银色的闪粉把一双杏眸趁得格外明亮。 “不过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以后教你。”应岁祈从背包拿出两罐菠萝啤,“这个交谊舞很重要的,你以后的成人礼还有万一出国留学都会用上的。” “我们今晚来庆祝一下吧。” 应岁祈把其中一罐菠萝啤递给应徕。 应徕轻蹙了下眉,问道:“你还敢喝酒?” “这不算酒,没有酒精含量的。”应岁祈已经打开手中的那罐,往应徕手中那瓶碰了下,“你就当是饮料,我们干杯!” 应徕半信半疑地开了手中那瓶,浅喝了一口,滋滋的泡沫就着甘甜的饮料涌入口中,甚至往脑海上涌,有种说不出的奇妙。 “既然都喝了酒,我们来聊些有深度的话题吧。”应岁祈开启话头,“你以后的梦想是什么?” “想考什么大学?想出国留学吗?” 应徕缓缓摇了摇头:“从没想过。” 这确实是实话,应徕在山村里如同阴沟老鼠般生活了十几年,如今兀的被拉到富丽堂皇的天堂里,只是按照他人既定的准则前行着,去努力学习,去生活,可却还未认真想过自己想要什么。 “你呢?” 应徕问。 “跳舞呗。”应岁祈意简言骇说着,又把话题转回应徕身上,“你这么聪明,家里肯定是想你出国留学深造的,这样的话不仅需要成绩,更需要有很多课外履历。” “你理科这么好,或许去参加学校的竞赛班选拔呢?万一能一路参加国家甚至国际比赛,这是非常能拿得出手的经历。” 应岁祈建议道,可看应徕却是一副反应平平的模样。 “你不喜欢出国留学吗?就算不想出国,这个经历也很珍贵的,还可以认识很多优秀且志同道合的同学。” 应徕只回了一句:“之前都没想过。” 被应岁祈这么一问,应徕兀的发现,自己好似这几个月一直都是漫无目的地活着。 为了长辈口中的“优秀”而努力,实际并不知道蓦然冠以“应徕”身份的自己,未来究竟要成为怎样的存在。 她被应家从灰暗中强行被拉到刺眼的光里,所有人沉在欢喜中,可却没有人在乎她是否会因刺目而流泪,而迷茫。 还是应岁祈第一个问她,你想要怎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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