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事之后,盛灼在房间里待了一天,没忍住,还是跟阿枭打听了位置,带着酒和一束火红的玫瑰花,去了韩冰墓前。 那玫瑰花不便宜,老板娘说是什么空运来的,胜在确实鲜艳漂亮,和初次见面的韩冰一样,盛灼就一咬牙买了一束。 那十五万都用来修这墓了,其中说是给盛灼的十万,其实那是贺仙仙给阿枭的钱,她说什么都没要,直接让阿枭给韩冰修墓了。 不愧是花了大价钱建的墓地,处在市郊一个面向城市的半山坡,青色理石块从山下直接铺到墓碑前,刷了白漆的精致雕花石拱门,往前便是视野开阔一望无际的省城,韩冰的墓碑倒是朴素简单,和她本人一点也不像。 盛灼将花放在碑前,看了眼那墓碑上笑靥如花的女人。 她打开酒,倒了一半,自己留了一半。 想起韩冰总说要不醉不归,盛灼喃喃自语。 “我今日便同你喝个不醉不归。” 天色渐晚,盛灼才摇摇晃晃地下了山。 北方的冬天风如刀割,吹得盛灼紧了紧自己的外套,街道两边都是些卖对联红灯笼的小贩,行人不少拎着大包小包的吃食,热热闹闹,衬得那秃溜溜的枝桠都喜庆了几分。 盛灼呼出口雾气,春节要到了啊。 来到蛋壳之后,也就每年的春节能歇息放松两天,再狠再辣的□□头子都要过节,大家都是平平安安地过完年再重拾旧日仇怨。 往年阿枭都会回南方过春节,袁一和袁钦老师每年都邀请她去家里过节,她都拒绝了,基本都是和同样孤苦伶仃的韩冰一同吃顿饺子,看看电视节目,年就这么过去了。 袁一刚刚还给自己发信息问她要不要一块回去,她以办公还没回来的理由给否了。 为了瞒住袁一,不得已骗她自己被外派邻省去办公了,再三保证下次一定带她一起之后才得到原谅。 盛灼去了躺超市,去年是韩冰包的饺子,今年只能买点水饺凑合一下了,超市里没有韩冰发明的什么木耳鸡蛋胡萝卜饺子,加上超市老板态度不太好,她快速捡了一袋素三鲜的就出来了。 晚上回去垫垫肚子。 还有两天就过节的时候,盛灼收拾了东西,回了仪阳镇。 以往都是头两天回来奶奶坟上看看,当天就往回走,这回盛灼打算过了节再走。 盛家奶奶的坟在临近火车站的地方,盛灼背着书包下了车就直接上山,和韩冰的墓比起来盛奶奶的坟就寒酸了不少,杂草丛生的小山包上,那墓碑连碑都算不上,大石块上刻了几个字,潦草可笑,连张照片都没有。 盛父盛母是连骨灰都没留下的,盛灼只是在奶奶坟旁立了个木板,权当留个念想。 盛灼放下书包,挽起袖子将坟上自由生长的杂草走连根拔掉,又折了几个树枝当扫帚把周围的地面清理干净,最后才从包里一束三两支的叫不出名的小花,放到了奶奶碑前。 “等我以后有钱了,给您换个好地方睡觉。” 盛灼微微翘起嘴角,靠在墓碑前,头摩挲着,难得的放松下来。 她的生日在12月末,但是小时候家里太穷,每年都和春节一起过。她那个糊里糊涂的爹妈,怕老太太知道偷偷给盛灼操办,就索性不告诉奶奶她真实的生日。 盛灼还小的时候,也不懂这些,只知道每年春节,奶奶都会给自己格外煮一碗长寿面,还有集市上五毛钱两块的花生糖,只有两块,那时候的糖不便宜,也不是很甜,唯有包装花哨些,她却舍不得一口吃掉,总是在晚饭后不惧寒冷偷偷躲到没人的地方,剥开糖纸,舔两口。 就着凛冽的冬风,一颗糖能吃好久,甜蜜的花生香味会伴随盛灼的整个春节。 可无论再喜欢,留给盛耀的那颗却始终没有动过。 只是可惜有的时候等了盛耀好几天好几天,他都不回来,最后糖坏掉了。 后来长大了点,奶奶去世后,她再也没过生日,没人会在意她哪天过生日,她也就自然淡忘了。 但是小时候那伴随着春节而来的甜蜜滋味,却让她默认了春节就是生日,这是盛奶奶给她留下的深切缅怀。 盛灼坐了一会儿,觉得太冷了,便起身收拾东西往山下走去,一边走一边说, “盛耀还没死呢,也不知道来祭拜祭拜您,等我把他找到,拖也给拖来,怎么着也得给您磕个头。” 星光熠熠,月色通透,火车站在不远处的地方闪烁着令人心安的光亮,盛灼将羽绒服的帽子扣上,又觉得漏风,索性将帽子两边的抽绳拉紧,拉到下巴下面系了个蝴蝶结。 这个羽绒服真的很厚,蓬蓬起来好像充了气,穿起来和看起来一样,暖和柔软,是她最喜欢的一个,不过现在系了帽子估计看上去不太美观,盛灼心想,反正这大晚上的也没人看。 盛灼刚走到火车站前街,就听街边一个卖苹果的大妈扯着细嗓子叫唤: “干什么啊干什么啊,我看你这人长得挺俊,怎么砍起价净学那些黑心的人张口就来?你这价格老婆子我还活不活了啊!大过年的我不回去和我老头子躺热炕头,来这遭你这罪?你是成心不想让我过好年吧?!” 大妈身材壮实,围着绿色头巾,常年在外奔波脸颊上红红的两团,表情犀利,瞪着她跟前的客人,嚷嚷声音之大,好像要全火车站的人都来看看自己是怎么被黑心人欺负了。 小摊前站着个高挑的身影,穿着和盛灼差不多蓬蓬的羽绒服,在寒风中缩着脖子低着头,从那大面包般蓬软的羽绒服下,伸出穿着牛仔裤的两条纤细匀称的腿,来回踱着小碎步,身边还停着个巨大的行李箱,那人双手交叉在袖子里,根本没空管那箱子。 有这么冷么,盛灼这样想着,不禁也缩了缩脖子。 “停停停!好了好了,你别喊,5块就5块,给我称两三个!”女子咬着牙低声交易。 “两三个?!!”大妈声贝再度爆表,“你跟我什么玩笑啊,不卖!我两斤起卖!!” “我自己吃又不是拿回去养猪,两斤你这不是在黑我??”女子被气笑了。 “爱买不买,你看这前街还有第二家卖水果的么?”大妈老神在在地往椅子上一坐,从身边的布袋里掏出一把瓜子,眉飞色舞地一个接着一个嗑了满地都是。 女子似是被这大妈的姿态震惊到了,小碎步都停了,背影略显萧瑟。 盛灼从刚刚就一直站在后面,看到这女子吃瘪只觉新鲜,竟笑出了声。 就在此时一个瘦小的男子突然跑过来一把拽过了放在旁边的行李箱,撒腿就跑。 女子僵硬地转过去看,只来得及看到那男子扛着自己重达二十来斤的行李箱飞奔而去。 我这玩意不是有轮子么?她有些疑惑。 还没等女子从那奇异的感慨中缓过来,只见身后冲出去一道白色的身影,那人一身白色羽绒服鼓鼓的有点可爱,幸好是短款的,没耽误那双大长腿几步就追上了那小贼,就是跑起来像是个小云朵在飘... 那小贼没想到还有人敢追上来,单手扛着箱子,另一只手摸出把小刀,在灯光下晃了晃,面容狰狞,眼神恶毒。 谁料刚要张嘴说台词,就见来人后退几步助跑,转身,抬腿,动作凌厉漂亮,迅雷之速一个回旋踢踹得他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这一踢行云流水,他才看到个残影,就觉得胸前被铁球重重抡了一记,身体还没反应过来,就要和那行李箱一同坠地。 下一秒,来人一个大步再次跟到他身边,抬起那从鼓鼓的羽绒服袖内伸出来的小手,小贼闭上眼睛,这到底是什么世纪奶凶铁板都被自己碰到了,怎么和武打片一样? 无了呀! 不想,迎接他的却只有一屁-股墩在地上的冲击感。 他睁开眼,见来人戴着收紧的帽子,只堪堪露出一张小脸的轮廓,逆着光看不清长什么样,那只伸出的手稳稳地扶住了行李箱。 来人脚尖在他手中一挑,那小刀便弹起翻了几圈滚进去路边的树丛中。 “还不走?” 小贼不想去深思那威力巨大的一个回旋踢竟然是个妹子做到的,捂着剧痛的胸口小声呜呜着抛跑开。 盛灼将行李箱放好,抬眼去看那呆愣在小摊旁的女子。 巧了——大大的黑色羽绒服,这人也将抽绳系起来了,黑色帽子收紧只露出一张愈发显得清丽素净的脸,额前还有几根呆毛被压在帽子边缘,此时正惊叹地微微张着粉嫩的嘴唇。 和一边震惊地都忘了嗑瓜子的大妈一同看着盛灼。 盛灼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一黑一白两只蓬蓬鼓鼓的派大星就这样静静隔路对望。 时间一度好像停止,寒风瑟瑟,谁也不动弹,若是刨除两人眼中对自己现下形象的尴尬,倒是颇有些仗剑侠客江湖再见的留白意境。 良久,女子拍拍手,“精彩啊精彩!” 盛灼严肃道,“穿的秋裤有些紧,否则可以踢得更高!”
第44章 那高挑女子一听, 乐了一下,一阵寒风吹来发觉有些冰牙, 又赶紧闭上嘴。 盛灼的眼神从手中扶着的行李箱上掠过,此人,应该是要坐火车离开的,临走之前买点水果车上吃,如果是刚刚回来,就不会纠结于火车站这高于行业标准n 倍价格的苹果。 脑子里几乎是一秒钟就完成了推理, 但是看着女子紧抿着嘴唇笑起来两个眼睛眯到一起的样子。 盛灼心中一动,开口道:“西柚医生刚回来么?我也刚到,一起回么?” 女子正是好久未见的谢溪又。 两年没见过面, 谢溪又没有变化,依然是清清爽爽, 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鼻尖的一枚小痣还是风情又可爱。可若是说丝毫变化没有, 盛灼又感觉西柚医生好像瘦了些,从前还有些肉的脸颊现在线条却格外明显。 虽然为这张原本清新温和的脸上增加了几分清丽的棱角,但是盛灼却无端地觉得西柚医生这两年, 未必过得舒服。 谢溪又听到盛灼的话, 愣了一下, 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说什么,那话在她唇边绕了又绕,百转千回似的没说出口,最后看了眼盛灼, 只笑道, “也是巧,走吧。” 身后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的大妈看着谢溪又就要走远的背影, 坐不住了,赶忙起身尔康手喊道:“苹果还要不要了啊!四块四块,不行三块五也可以商量啊!”
119 首页 上一页 36 37 38 39 40 4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