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韩冰双眼逐渐变得迷离,一遍遍描摹着盛灼脸的轮廓,好似在透过她看着谁, 终于开口道: “年轻,漂亮, 聪明,坚韧...”韩冰似是轻笑了下, 唤她名字,“盛灼,一定会有人爱你, 爱到入骨。” 没头没脑的一句, 让盛灼不安地挪了挪身子。 抬眼, 便看到韩冰闭着眼睛向自己吻来。 盛灼太震惊以至于只是轻轻偏了下头,那枚轻轻浅浅的吻还是落在她的脸颊。 她顾不上手臂上的伤,一把将韩冰推开,伤口顿时传来针扎般的疼, 让她现在分不清东南西北一团懵的脑袋清醒了点。 “哈哈哈瞧给你吓得!”韩冰笑了, 摇摇头坐回去,又拿起酒杯抿了口。 “冰姐你喝醉了。”盛灼心跳太快, 快把她的胸腔冲破。 “不不不不不,”韩冰一连说了五个不,“红酒我怎么可能喝醉呢?我只是...” 她顿住了,像是在时空中的某一个过去的地方陷入了一般,良久才道:“只是有人也曾,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你年轻漂亮聪明坚韧,小红,一定会有人爱你爱到入骨。” 韩冰痴痴地笑,如同一个热恋的小姑娘,羞涩而甜蜜,“啊我的本名叫韩小红,韩冰是他给我改的名字。” “后来,他轻轻地吻在了我的唇上。”韩冰食指点了点自己的下唇,又摩挲了几下。 “看到你,我好像看到了曾经...一个人从那小渔村来到大城市的我,满身鱼腥味穿着破了洞的布鞋,背个塑料行李袋...”韩冰歪歪头,似乎要拨开笼罩在记忆中的迷雾,将过去那个十八岁的小女孩拎到自己面前看个清楚。 盛灼哑然,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个韩小红,和她认识的韩冰相差太大,她隐约间感觉自己将要触碰到那个一直被韩冰自我包裹起来的世界,是那个世界让韩冰成为了一面慵懒迷人嗜酒如命的妖精,一面又是那个在沉静的夜里光脚走上舞台,苦苦压抑自己的囚鸟。 “在大学我遇到了那个人,他高大帅气,满腹经文通情达理,让我格外欣慰的是,他也是穷人家的孩子,不嫌弃我身上那...洗不掉的鱼腥味,那年他送我了一瓶香水,他说如果你介意别人的看法,出门的时候就喷一些。” 韩冰微笑起来,感慨地说,“我感动死了,以为自己遇上了真命天子,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十年。人能活到一百岁么?又能有几个十年呢?” 说到这里,韩冰停下来,想了想,才疑惑地皱眉说,“可是,这个男人有什么好呢?你说盛灼,你说。” 她又深吸了口气,有些艰难地压着嗓子,字字如泣道:“他给我改名是为了不让他丢面子,十年时间我无怨无悔跟着他,他为了向上爬和那个贱人结婚,他在人前云淡风轻地撇清我和他的关系,他拽着我的头发告诉我不该出现在那个贱人面前,他十年如一日只作一套敷衍我的说辞...” “这些我都忍了,可他却连个孩子都不让我留,十周年纪念日,他送我,一纸预约好堕胎的收据。” “十年,他什么都不想给我,把我困在他身边,不敢爱我,也不放过我。” 盛灼想起刚刚吃饭的小勺子,想到那可能是韩冰给她未出世的孩子准备的,心中酸胀得难受,她想问韩冰为什么不离开那个人,明明看不到未来的爱情,为什么还要如此日复一日的磋磨自己? 最终还是缄默。 韩冰又看向沉默的盛灼,满目清明不见一丝醉意,只是微微红了眼眶,“我快支撑不住了。” 盛灼微不可闻地叹口气,理解了阿枭那晚话中的意思。 不待盛灼组织好安慰的语言,韩冰已经起身,将饭桌上的残羹冷剩收拾好,连带着那个刚刚向盛灼坦露一角的世界,也无声无息仿佛消散了。 “和你说了这么多醉话,给你吓着了吧?”韩冰不甚在意地开玩笑,“以后不会不敢找男朋友了吧,找个女朋友也不赖啊,不过可提前说好了,最起码也得比我漂亮的,否则我可看不中。” 盛灼也没细想韩冰后面说了啥,只是见了韩冰现在轻轻松松的样子,带着微微苦意说道:“好。” 韩冰点点头,走到门口轻声说了句,“打扰你了,早点休息。” 盛灼目送韩冰关上了门,才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身体,长长的舒了口气。 说是红颜薄命,也不太确切,只能叹一声可惜。 至于对男人失不失望什么的,盛灼倒是早十年都对家里那个抛家弃子出去赌的男人和扶不起的阿斗-盛耀失望了,当年若不是盛父连日不归在外赌博,盛母,那个年轻时唯爱念诗风姿绰约的小镇姑娘,也不会亲自经营麻将馆,被人拉去顶角或者揩油都是常有的事,时间愈长,再也不复当年十指不沾阳春水,心中常怀诗意赋愁的模样,岁月可怖,甚至找不到往日的一分影子。 不过韩冰说什么找个女朋友,盛灼不以为意地笑笑,女生和女生关系好了不就成了好朋友了么?就像自己和袁一。韩冰怕是刚发泄完头脑不伶俐,竟说些胡话。 倒是见过不少有龙阳之癖的,两个男人,盛灼的思绪倏忽向着一个,自己从未涉足的领域探触---修长的手指相握、急不可耐蛮力野性的一吻、夜晚...不甚滑嫩的肌肤下却包裹着匀称的肌肉、力量与力量相撞、喷薄愈发的喘息、蜿蜒而下的汗水... 这...倒也不是不成... 盛灼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暗骂自己从哪里想象出这样旖旎的画面来。 那天过后,盛灼基本上呆在自己的房间里,饭菜都是由那日被锤爆后对盛灼心怀感激的小A送来,韩冰也来过几次,给盛灼简单换了纱布,稀奇研究了用在伤口上的药,除此之外两人都很默契的不再提起那醉酒的夜晚。 阿枭更是不在蛋壳,这几日应该是回了仪阳镇,一直未归,店内由刀疤脸疯狗代为打理。 盛灼过了几天清闲日子,给袁一发短信也不回,估计是被家里禁足顺带连手机都无了,也不能锻炼,盛灼为数不多的爱好中仅剩下了个学习。 阿枭敲门进来的时候,盛灼正重新整理那被余欢扔进洗脚盆里的物理笔记。 “去处理王胜的事情了?”盛灼随口一问。 “也不全是,还和刚哥说了重建咱们帮内制度的事。”阿枭自己找了椅子坐下,眉目间凝着些睡眠不足的憔悴。 “嗯?”盛灼停下笔,颇感兴趣,“怎么样?” 经过了几天与帮内兄弟的协商,确定了三级头目制。 从小到大,一级头目,管理手下五六个人的小领导;二级头目,手下三十人左右;三级头目,便是堂主,社内共设立了四位堂主,管理百多号人,盛灼熟悉的人中刀疤脸占了个鹰堂。 最上头是黎清刚,社长一职不用他说。阿枭也遵循他们创立帮派的初衷,黎清刚在明他在暗,并未安排什么职位,众人也都清楚阿枭在青枭社的地位,社不社长的倒没那么重要。 只是听阿枭说这几日仪阳镇总部那边各位大哥吵得不可开交。 平日里都是江湖上有响当当名号的狠角儿,现在要他们结束王不见王的潇洒生活,大姑娘出嫁头一回,就差集体举牌抗议了。 在发现要么遵循制度要么滚的大会宗旨之后,又为了谁当这堂主差点掀翻了屋顶,除了刀疤脸是阿枭和黎清刚钦点的堂主之外,另外三堂主位皆是虚空待立,听说各位大哥在现场大打出手,头破血流送去医院好几个。 黎清刚被手下这些人气得直接摔门走了。 阿枭明显被这些人折腾得筋疲力尽,回来之后直叹气。 盛灼听乐了,她都可以想象出,大哥们身边没了小弟指使,亲自上阵薅头发扇耳光的感人画面。 阿枭给盛灼安排了个一级小头目当着,手下可以管理五六个人,直接隶属阿枭,并不与其他社内等级冲突,毕竟盛灼不是个诚心加入青枭社的家伙,安排进社内体系定会遭人诟病。 盛灼觉得有趣,便问:“人手都分配好了么?” 她可是欣赏刀疤脸手下那个力大如牛做事利落的‘小阎王’张兵好久了。 阿枭微微一笑,将那ABCD四人叫进屋来,“叫老大!” 那四人也不觉得管盛灼一个小屁孩叫老大有什么不妥,一个个笑得比花灿烂,齐声喊了声,“老大好!” 盛灼看着四人和她一样裹着厚厚纱布,还坚持呲牙露出那空落落门牙洞的淳朴模样。 其实...大可不必。 老大什么的...其实我也不需要... 接下来盛灼带领着短时间内都将门牙漏风的ABCD四人,开启了社内养老模式,由于此次受重伤主要原因在王胜,便由王胜负责医药费和日常五人贴补,盛灼让ABCD安心养伤,毕竟带薪休假的机会不多。 养了大概半个月,盛灼感觉身上已无大恙,纱布换成了膏药状的药贴,她准备回一趟仪阳镇。 一是之前租的房子还在,照目前这个形式,自己短时间内是回不去了,把房子退了还得收拾一下东西寄过来省城这边。 二是想去看看袁钦。 三是准备去西柚医生的诊所瞧瞧,若是西柚医生回去了,她一定要和西柚医生交换个号码,上次还没问西柚医生怎么将自己救出来了,还想说说西柚医生怎么能不辞而别,还有问问这个药怎么这么好用啊...之类的..吧... 安排好ABCD的锻炼任务,盛灼和阿枭打了个招呼就坐上了回去的客车。 先是买了些水果去了趟袁钦家中,面对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她忍不住想起了袁一,心怀愧疚便拒绝了留下吃饭的邀请。 盛灼办事利落,很快和房东协议退了房子,将房子里的一些健身器材交由搬家公司明天运去省城。 在盛灼信心满满地准备去谢溪又诊所的时候,曾经打过工的蛋糕店老板李岩打来电话。 大体意思是刚刚程一澄(详见第12章 结尾)在街上看到了盛灼,以为看错了,打电话确定一下,顺便叫她去叙叙旧。 盛灼虽然觉得这个时隔了好几个月未曾的叙旧有些突然,但是念着李岩曾经对她的照顾,还是折道向蛋糕店的方向走去。 刚一回身,就看到对面街外的咖啡店外,一个有点熟悉的男人站在屋檐下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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