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灼看得出来,谢溪又有点生气了,这还是头一次如此冷淡的与自己说话。 而且这个时候的西柚医生,绝不是简简单单撒个娇或是亲亲抱抱可以哄好的,她十分清楚个中危险,也是真心诚意的想要提供些帮助。 盛灼眨眨眼睛,没说话。 这些她都懂,但她也是有骨气的。温白心有不甘,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满腔怒火呢?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只换来温白愈发疯狂的进攻。 是, 她是可怜温白孤立无援,可怜温白与自己一样是个生下来就被厌弃的孩子。 可这不能成为借口。 温白疯没疯盛灼不知道,她只知道,再继续就没有意义了,一场势均力敌的棋局,本应杀伐果决进退有度,可她温白越线了。 棋局已经变得冗长而枯燥。 盛灼等不及了。 长久的沉默横亘在二人中间。谢溪又愠怒地盯着电脑屏幕,盛灼固执地低着头。 紧张的气氛让火勺不解地左右看着她们,最后还是选择了长期饭票谢溪又,走上前去用脑袋蹭着她的小腿。 谢溪又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安抚地摸摸火勺软绵绵的脑袋,还是起身走到盛灼身边坐下。 盛灼的眼睛看着自己布满细小伤痕的手,长而密的睫毛一动不动,直到谢溪又将她的肩膀揽过去。 “是我话说重了,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和她玩这种危险游戏。” 盛灼抱住女人柔软的身体,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闷声说了句别担心。 这确实是危险游戏。 死亡左轮游戏曾在动乱年代风靡一时,六个弹仓只有一枚子弹,对准太阳穴轮流开枪直至子弹射出。 这个游戏最多可以容下六个人一起,将生命放上赌桌,没有任何外在因素能左右,就是简单粗暴地用一把枪来决定生死,冰冷的枪不会心软不会犹豫。 温白的局也很简单,甚至更残忍。她要逼盛灼在自己的命和他人的命之间,做出抉择。 保护他人,分散战力—— 深入无主街区的任务盛灼不可能交给别人,如果温白全部战力集结,盛灼必然九死一生。 保护自己,集中战力—— 倘若温白真的派人去堵截,倘若出了意外呢?盛灼赢了又有什么用处?能用她温白一人的命将死人还魂么? 这场左轮游戏。 两个参与者,两个弹仓,一枚子弹。 扣下扳机即见生死。
第120章 前夕 小年前一天。 市警察局门口, 几台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排成长龙,沿着街道缓缓驶离, 车轮在雪地上留下一条条斑驳的印记,如来时一样低调。 街尾的车内,盛灼目光沉沉,目送这些中央扫黑办的警员离开。 “总算是走了。” 阿枭长舒一口气。 “虽然这半年来青枭老实得很,但总觉得心里打鼓。” 阿枭也感慨良多,回忆起半年前许小波怒骂盛灼的场景, 不禁一阵后怕。若是盛灼狠下心来,青枭就是第一个被开刀的。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盛灼淡淡地说,直到那长长地车队消失在尽头, 才收回目光,随手将车内音响打开。 “唉, 红風没了,山魁也损失惨重, 龙骨堂倒是没受什么影响,自从曲老爷子重新接手后进行了大洗牌,严格来说, 西城甚至比我们还要早的走上了正轨。” 阿枭不在意盛灼的阴阳怪气, 将视线挪向窗外, 树枝上挂满了雪花,街道在寒风中显得萧瑟了许多。 “快要过年了啊。” 他轻声说。 “嗯。” 盛灼看向街角处,那里有几个围着厚围巾的男人,摆了三四个小摊, 五花八门的对联被红绳串联起来迎风摇摆, 男人们坐在成箱的鞭炮上,似乎在说着闲话, 不断有白色雾气从围巾中冒出来。 “你买鞭和礼花了么?” 盛灼突然问。 “买了,早买好了,今晚过十二点准时放。” 阿枭轻笑一声,“我们家那过小年都是祭灶神,没有放鞭的习俗,还是来到这后刚哥告诉我的,年年都是他亲自去买。” “今晚你留在蛋壳放吧,”盛灼沉声说。 阿枭用手指在结霜的车窗上胡乱划着,没说话。 “龙骨堂那边我都打好招呼了。别轻敌,今晚会很危险。” 盛灼说完,便将车打着火。 半晌阿枭才说: “你真的相信那个温聿?” 盛灼认真地注视着前方路况,车子平稳地驶过公安局门口,逐渐进入一条宽大的马路,车辆不多路况良好。 “我当然不信。” 阿枭嗯了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打开手机看了会儿,似是翻到了什么消息。 “对了,你之前让我盯着那个叫金葛的警察,她好像是归队之后出了点问题,还闹得挺大的。隶属中央的警员,太具体的我这边也查不到。” “我哪是叫你盯着啊?” 盛灼失笑,旋即小声喃喃道:“我只是让你关注一下。” 当初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本意是怕金芮将红風的事透露给金葛,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或许也存了点其他的心思,盛灼亲眼目睹了她和金芮天人永隔的画面,二人的命运过于讽刺,一个是中央警员,一个是地方帮派打手。 黑与白的分界线在她们之间过于深刻了些,让盛灼心有唏嘘。 回到金茂大厦,盛灼回房间待了会儿。 谢溪又已经去了郊外的别墅,那里有着强大的安保系统和专业的保镖,至少是比待在这里要安全的。 盛灼左右瞧瞧,坐在沙发上。明明谢溪又并没有在这里住多久,可现在她一走,这屋子好像也少了点什么。 她看向餐桌,那是谢溪又惯常办公的地方。 是个人都惜命,盛灼也不例外。身边的资源也不少,西柚医生、伊甸国,随便拿出来一个就够用了。 可事情不是这么算的。 四年来,她在狱内步步为营,可还有很多人在外面为她谋划,阿枭一直在青枭等着她回来、方煜和小义为了钱财不断奔波、阮令全心全意的支持、字母组无条件的信任、洛香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也并不是一帆风顺、就连她亲手送出地下的袁一,也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努力着。 当然,还有放下手术刀回到谢家的西柚医生。 此间事从她盛灼一人身上生,便由一人了。干干净净的结束,毫无牵挂地开始新生活。 思及此,盛灼沉下心绪,将房间门锁好,踮起脚尖把钥匙放在门檐上,她环视一圈,昔日热闹的训练场上冷冷清清。 连接着阳台的大门敞开,有冷风呼呼地灌进来,盛灼走过去,发现了一个人喝酒的樊越。 樊越一向都洋溢着没头脑的欢乐,可她此时眉宇间的忧郁让她看起来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樊越无父无母,自小在福利院长大,进监狱是帮黑心朋友顶罪,能让她借酒消愁的只有林樱。 盛灼打量着她脚下三四个空掉的啤酒罐,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喝这么多?” 樊越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才笑笑,“老大!” 盛灼和她并肩站在阳台上,整座大厦只有三层有阳台,剩余的都是封闭阳台,因此头上并无遮挡,有种凌空飞起来的感觉。 寒冬凛冽的风迎面刮来,天上那明晃晃的日头供给不了丝毫温暖。 “不会耽误事的,我酒量可以。” 樊越举举手里的啤酒罐、 “这样的我千杯不醉。” 盛灼笑笑,这倒不是樊越吹牛,小青那酒量就是跟樊越喝酒喝出来的。 “其实我撒谎了。”樊越擦擦被风吹红的鼻尖,唇中呼出一团白汽,她平静地说:“今年过年,我是打算去荆州看看的。” 荆州,是林樱去的地方。 盛灼哑然,当时只道二人是交好的朋友,还是樊越上赶着那种朋友,即使察觉到些微妙的地方,也没多想。 还是和谢溪又在一起后,才慢慢琢磨出点意思来。 “我也不是放不下什么,就是想去看看。” 樊越嘿嘿一笑,那笑意并未支撑太久,渐苦涩地收起嘴角。 “去看吧。” 盛灼依然俯瞰着S市的景色。 “明天事情都利索了你就去,不过我可不给你放太多假,年后赶紧回来。” “好!” 樊越高举起啤酒罐,短发被风吹的乱舞,脸上露出清朗的笑容。 盛灼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看向无主街区的方向。 “铃——” 电话响起,是袁一。 折身走进屋内,盛灼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闪烁的来电提醒。其实不用接通她都知道袁一要说什么。 几天前就给她发过消息,让她最近没有必要的事情不要出门。 扛不住她磨叽,便简单说了下眼下的情况。她沉寂了几天一点动静都没有,现在卡着点来电话...... 瞧那铃声像是不会停似的,盛灼还是接了。 “你们今晚行动?” 袁一的声音很冷酷,像个特工。 “是的。” 盛灼捏捏眉心,靠在墙上。 “我这四年来功夫可是一点没落下,甚至还有点进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袁一依旧公事公办地说。 只是声音越来越小,她比谁都清楚说这些屁用没有。 盛灼没说话。 “行吧,那你注意安全。” 袁一放弃了,自家周围都是青枭的人,根本跑不出去,况且连行动地址都不知道在哪。 “没问题的。” 盛灼安抚她。 袁一停顿了许久,再说话时能听出强力抑制住的颤抖,“如果发生什么,你就先跑,命才是最重要的。” “嗯,我知道。” 盛灼心中一暖。 “你知道你高考考了多少分么?” 袁一突然问。 盛灼怔愣住,高考,好像有点遥远了。 听到袁一清晰地吐出三个数字后,盛灼生出一种恍然隔世的错觉,坐在课桌上学习考试,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在我心里你就是最牛逼的,所以你不要再像四年前一样,过去的就算了,以后你还有大好的日子要过呢,知道了吧?” 袁一说的很快,几乎没有停顿地说完了,不等盛灼回答,她便先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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