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二层小楼。一张小破桌子,就算是前台。 一个50多岁的肥胖妇女,正百无聊赖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 一看见有人进来,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楚炎要了两间在二楼。一晚二百。 就……还挺贵,估计是一个月也来不了几个人,好不容易来两个,肯定要宰一下。还好,宰的不重,楚炎可以接受的。 小耿要抢着付钱。楚炎拒绝了。布包拿了一沓还捆着封条的钱,从里面抽出四张给了胖大姐。胖大姐看到整沓的新钱,不大的眼睛放出欲望之光,差点要去接多的那一沓,还好中间拐了个急弯,接过四百放在了桌子上,又伸出手,“还差四百。” 楚炎看着胖大姐,眼睛射出一串问号。 小耿忍不了了,“平时都是一百一间,你收二百,收二百这也没啥,我忍了。但谁给你的胆子,这么破的房子,你要四百一间?你当是市监局管不到你吗?” 胖大姐嗤了一下,她还真没把这乡政府的小职员当回事,一个月二千的工资,连她这个用自家房子开旅馆的都不如,凭啥跟她耀武扬威的。撇嘴回应,“押金,押金懂不懂!” 小耿有些尴尬,他是外地来下乡的大学生,对这些油盐不进滚刀肉般的当地人,还是很怵地。要不是周书记有吩咐,一定要照顾好这两个人,他平时对这些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多话,他虽然姓耿,人可也没有那么耿直。 楚炎听了,也不费话,又抽了四张给胖大姐,胖大姐才心满意足地收了桌上的钱,一起放在抽屉里了。 楚炎示意了司机大姐一下,两人就上楼了。 小耿刚想跟上去看看两人还缺少什么。就听楚炎说,“你回去吧,明天八点来这里等我们就行了。” 小耿听后,是一句多余的废话也不敢说。甚至头都不敢怎么抬。就答应了一声自己走着回去了。要知道这可是书记都小心翼翼的大人物啊。自己再怎么殷勤都是够不着的,听吩咐把事情完成,不出什么差错就谢天谢地了。 乡镇的宾馆怎么说呢?勉强还是能住的。比之前楚炎住的出租屋差不了多少。不过对于她这种对吃住没有任何要求的人。倒也无所谓的。 司机大姐有没有去吃晚饭,楚炎不知道,反正她自己因为这几天精神力消耗过大,倒头就睡了。
第4章 蓝霁 翌日,楚炎醒来的时候,看了看时间,七点半。草草洗漱了一下,就下了楼。 小耿和司机已经在小厅等候。问了问,都还没有吃饭。三个人进了个苍蝇馆子,一个人要了一碗米粉。胡乱填饱了肚子就出发了。钱是司机大姐付的。楚炎也懒得跟她争。 车又开了一个多小时,一路上坑坑洼洼,颠来颠去。最后到了一个山脚下,车实在是开不进去了。 小耿被颠得快要吐了,强忍着。车一停,立刻跑了下来。到了路边远一点的地方,开始嗷嗷地吐。 吐了好一会儿,吐无可吐才走了回来。到了两人面前,有些不好意思。讷讷地说,“这段路我也是很少走,太不好意思了,耽误了大家的行程了。” 楚炎看了他一眼,麻杆一样的身材。来一阵风就要吹倒的样子,脸色还惨白。便问,“你还能行吗?” “能能能,绝对能,平时我是不晕车的,就是这段路太颠了。”小耿一叠声的回答,唯恐楚炎不用他,事情办不好,在周书记那里没办法交代。 楚炎也不是一个不懂人间疾苦的人。在中千世界。没回楚家之前,她什么罪没有遭过。 “好吧,那就走吧,如果累了你就说一声,我们休息一下。”楚炎没有为难他。 小耿感动的要死,涌出一串内心独白。这个楚老板,长的这么好看,人品也这么好。活该人家是大老板。楚老板,你就看我行动吧。 小耿精神一震,跑到前面带路了。 一条小路盘旋而上。 对于从小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来说,肯定是寸步难行,要想上去得四脚着地的爬。 但对道观里长大的楚炎来说,实在不需费多大的力气,基本上如履平地。 司机大姐应该也是吃过苦的,走着这段路看着也没有多难。 最弱的无疑就是大学生下乡的小耿了。走一会儿,停一会儿。但也不敢停留太长时间,怕楚炎厌烦。五里的山路,着实用尽了吃奶的劲。 楚炎走起来实在是太过轻松。让她有大段的时间来看周围的风景。 山是好山,秀丽多姿。水是好水,清澈蜿蜒。 几人环抱粗的古木随处可见,还有许多不知名的野花野草点缀其间。清新的空气带着一股鲜活的青草味。 山的形状就像是一个水蜜桃。只是桃沟更深了一些。 小耿喘着粗气,指着桃沟。说人家都在那里。 楚炎恍然。 村里人很质朴。 夹屁沟很形象。。。 山坡上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地。几乎没有太大的。有的一块甚至只种了十几颗玉米。村民们也算是把土地利用到极致了。大多数作物楚炎都是认得的,因为他和师父在道观里吃的东西,大多都是自己种的。 楚炎叹了一口气,她和师父生活在道观里,还有师父下山做道医,可以补贴一下生活。这里的山民只靠种地的话,生活可以想见有多艰难。 停停走走两个小时的山路,终于到了村口。 有几个一身土的小男孩在村口玩耍,对,全是小男孩。 小耿一屁股坐在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大石头都已经被磨出了发亮的包浆。显然也是村民休息时常坐的。小耿喘匀了一口气,喊过来一个小男孩,让他去叫村民组的组长。 小男孩很听话,飞快的去了。其他几个孩子远远的看着三个人。好奇却又不敢靠近。 不一会儿,一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就过来了。小耿休息了一会儿,也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起身和汉子打了个寒暄,便说了来的目的。 汉子满口答应,一副表决心的样子,“领导放心,一准给您办好。一会我把人都叫到广场上,您几位再给他们开个会。先到我家喝点茶等一等。” 小耿看了看楚炎。 楚炎摇了一下头。 小耿就说,“那我们就先到广场等吧。” “那好,那好,我马上就去安排。”汉子急匆匆的就走了。 小耿引着两人到了广场。说是广场,其实就是稍微大一点的一块平地。应该是几辈人在石头上凿出来的,没有一点土。 几人到了广场还未立定,就见几个半大孩子搬出了一张桌子,三个条凳,地不是很平,桌子下还垫了一个薄石片。 小耿到这个村子来过两次,孩子们还是认得他的,只敢跟他说话,喊领导坐。 三人也没客气,都扶案坐了。 孩子们不近不远的分散在周围,时不时偷看一下。 村里人陆陆续续聚集在广场。 四月,庄稼正在生长期,村民们不是很忙,在家的基本都来了。 村民大多都是老年人和小孩。只有五六个半大孩子,成年人几乎没有。他们看着坐在桌子边的三个人。只认得耿干部,也不知道要大家做什么,在下面小声议论着。 他们说的方言,楚炎也听不懂。三个人就干等着,时不时擦一下额头的汗。这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村民组的组长,那个村里唯一的成年汉子。跟着最后的来的一个女孩子一起过来了。拿了一个喇叭,喊了一声,结果没有响,又用力拍了一拍。这才有了声音。 “村里想上高中的孩子。都到领导这边来,在桌子前排队。” 五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虽然有点胆怯,但也没有扭捏,马上过来排好了队。 汉子又喊了一声,“盼弟,你也过来。” 最后跟汉子过来的那个小女孩,这才走了过来。排在了最后。 楚炎挨个仔细看了每个孩子的脸。又问了同一个问题。“你去过梧桐宫吗?” 孩子们都一脸懵。都摇头说没有。 被这个漂亮姐姐盯着看,都有些脸红。 实际上,这个问题她只想问盼弟一个人。又怕过于显得太突兀。所以每个人都问了一遍。 结果跟预料的一样,盼弟显然不是她要找的人。但看着盼弟鬓角那颗三分之一芝麻大小红色的小痣,还是起了怜悯之心。 楚炎坐直了前倾的身体,扭头看了一眼小耿。小耿立刻明白,她要问的已经问完了。便开始问都谁考上了高中需要资助。 六个孩子之中,只有三个是考上高中的,且都是女孩子。盼弟的分数较高一些,算是中等,另外两个是吊车尾,勉强考上。 楚颜拍板。这三个孩子高中到大学的所有费用她都包了。 这时候围在周围的村民才明白,几个人是来搞救济的。就有人大着胆子上来问初中小学的资助吗。 小耿不高兴了。“初中小学花什么钱?义务教育资助什么?” 家里没有高中学生的老人们嘟囔着走了。 小广场就只剩下了十多个人。三个已经定下被资助的孩子和家长。以及几个爱看热闹的。 一个老太太迈着罗圈腿很利落的走了过来,梗梗着脑袋,“我家盼弟不上高中,过年就嫁人了。你们要资助就资助我孙子吧。我孙子过年就上高中了,肯定能考上,在县城里补习呢。” 汉子组长在旁边补充说,这个就是盼弟的奶奶。 小耿耐心的给老太太解释,“盼弟受资助之后,上学是不用花钱的,把钱省下来再供弟弟不好吗?” 老太太一听就急眼了,“什么叫省下来?我们盼弟原本就要嫁人了,不用念书,花什么钱?嫁人还能赚一笔彩礼呢。你算算这里里外外,我亏多少?盼弟一个女娃念什么书,念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嫁人。” 小耿和老太太两个人争来争去,也争不明白,急得又冒了汗。 一边的盼弟急得快要哭了。 她上学本来就晚,小时候家里人不让她上学,让她在家带弟弟,一直到弟弟到了上学年龄,才和弟弟一起上的小学。十八岁了才考上高中。 两个人一起中考,她考上了,家里人却不让他上,反而让考不上的弟弟去县城里补习。 她咬着下唇,一声不吭。胆怯又坚定地看向楚颜,却不敢提出要求。眼里却充满了渴望。仿佛楚炎就是那道她灰暗人生里的唯一一道光。她想抓住那道光。 楚炎看了盼弟一眼,转头对向她的奶奶。 啪地一拍桌子,“你的孙子我也资助了。但必须按我的条件签协议。只有姐弟两个人同时接受我的资助。资助才会有效,否则我就撤销所有资助。” 楚炎不想多费事,想改变老太太这有限且又被同化的认知是不可能的。直接一下就抓住了老太太的命脉,她的天,她的宝贝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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