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为什么安之都已经那么对你了,你还总是想着她的好。” 安可手放在自己房间的门把手上,扭过头冷凝地看她,就像是在看着一块冰。 她突然讽刺地轻笑了一声: “不愿意打扰我?那是你自作多情吧?安之她压根不想认我这么个女儿。还有那两个人,如果你不说,我估计都不想想起他们俩,我早就和他们没有关系了,也不想要他们的遗产。” “安可……” 特玛尔眼帘低垂,莫名的悲伤在她身侧蔓延,只不过安可正在气头上,尚且未能察觉。 她抬起眼,看着这个自己用尽往后人生生下来的女儿: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那些就是属于你的,你要去拿回来。” “呵,” 安可又笑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看她: “那你的遗产,也是属于我的吗?” 很长的静默,长到安可怀疑特玛尔已经因为喝了太多而晕了过去。 但最后特玛尔的声音还是响了起来: “……是你的,当然是你的,全部都是……” 她的声音很轻,最后那几个字更是如蚊呐一般,安可压根就听不清,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感觉到了自己问了不是很好的问题,心中不详的预感涌了上来,安可连忙皱眉道: “我不想和你说这些,总之,我不会去见安之,不要来打扰我,无论是你,还是安之,都一样。” 说完,她便逃也似的钻进了房间里,好像她只要迟走上一秒,从特玛尔那张嘴中就会冒出些什么不好的、她不想听见的词汇一样。 特玛尔的确没去打扰她,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客厅中,很久,久到剩余的面汤都凝固住了。 突然,她笑了,找到被自己乱扔出去的手机,抬指给斯提发了条信息。 手指仍然是抖的,让输入变得不太轻松,但她早就不在意这些问题了。 【特玛尔】:安可的身份证号是多少? 【斯提】:自己去问她。 【特玛尔】: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又惹她生气了。 【斯提】:活该 【特玛尔】: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对我温柔一点不行吗? 【斯提】:如果是三十年前的你,可以。 【特玛尔】:真过分啊,明明是青梅竹马。 …… 许久,特玛尔放下手机,唇边噙着笑,最后目光停留在对方发来的一串数字上。 她望向窗外,已然是黄昏,落日灼灼地闪着她的眼睛,肆意地侵略进她的房子、她的生命。 一声低叹在空旷的平层内响起,很快就又被黄昏消解到无影无踪。
第49章 恨 “你都没有什么别的事可以干吗?天天就来骚扰我。” 光线明亮的房间里, 魅魔翘着腿趴在床上,对着电话那头的人抱怨着。 不同于安可那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中简约冷淡的设计,在特玛尔家中她的房间明显更加洋溢着生气, 一眼就可以看出安可少女时代在上面打下的烙印。 先是一整排一整排的书, 从高到低摆放在悬空的书架上, 然后是星空制式的天花板,充当照明灯的日月星辰就那么轻轻地垂了下来,让人一看便能知道,这间房间在装修的时候是用过心的。 在房间最中央是一张大床, 床上摆着的是各色各样的抱枕布偶, 其中甚至还有比安可这个人还要大上一点的存在,几乎占了整张床百分之六十的位置。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时候过早地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卧室, 安可在直到上大学以前,都对抱枕有一种奇怪的依赖心理, 即使是在高中宿舍那张狭小的单人床上, 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在自己身侧摆上抱枕。 而此时,安可就在这堆抱枕中间,用一种听上去好像没好气的声音接白靡的对话。 十几公里之外, 白靡站在厨房中,一手给自己倒水, 一手拿着电话,听见安可的抱怨以后,她轻笑了一声,反问道: “有什么事能比你还重要吗?” 似乎是被她的厚颜无耻给闪到腰了,听筒中一阵沉默, 然后才传来安可堪称奇怪的回应: “……你不要得寸进尺。” 安可都不知道这话她说过多少遍了,偏偏电话对面那位就是个喜欢得寸进尺的主, 自从在年初一那天得到了她勉强的答应以后,就开始天天电信骚扰她。 “不说这个了,今天要不要出来约会?” “……如果你能换个说法的话,或许我会同意。” 白靡从善如流: “那么,安可小姐,今天要不要稍微地,陪我出来看场电影呢?” “我考虑考虑。” 安可握着手机,双条腿微微晃动,唇角勾起,就连句尾也不受控制地扬起了几分,说不出的娇俏感。 听见话筒那面传来的声音,白靡正在倒着水的手不自觉一抖,一滩水被倒在了光滑的大理石桌面上。 兔妖深吸一口气,拿过放在一旁的抹布开始擦桌子。 “所以呢,什么时候能回复我呢?” 可惜安可对这些浑然不觉,还在用手卷着鬓边的头发。 “嗯……我想想啊……下午之前,下午之前我发消息给你,好吗?” “好啊。” 白靡回答的速度很快,生怕安可下一秒就要反悔,事实上,听见白靡这么快的回答,安可心里确实是有些微妙的。 总感觉……白靡是在信誓旦旦地觉得她一定会答应她的样子,这种感觉让安可稍微有点不爽。 不过还没等这种不爽完全蔓延在心里,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就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压下嗓子: “先挂了,之后再说。” 白靡很是听话,“嗯嗯”两声之后便挂了电话,安可将刚才还火热捧着的手机扔到一旁,转头去开门。 打开门,眼前赫然是她好几天都没有见到过的斯提。 斯提笑着,提起手中的酒,说道: “我是来拜年的,小安可欢不欢迎我啊?” 安可无语: “都初五了还拜什么年。” “把你放到压轴,这不是显得我重视你吗?” 如果是以前的话,安可可能还会对这种说法一笑而过,但是现在,魅魔的鼻子根本无法欺骗她。 斯提身上,尽是浓重的欢爱味道,就像是这几天偶尔会趁着夜色回来,又迅速离开的特玛尔一样。 这两个人,还真是一模一样,就光会用这种方式来逃避孤寂。 安可翻了个白眼,指示道: “礼物放门口就行,进来吧。” 斯提说着给她拜年,实际上也只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这人有这所房子的钥匙。 “好嘞。” 斯提笑着,腰上小翅膀动作,一阵风似的就飞到了安可身旁。 她随手拿起安可桌子上做摆设用的砂糖桔,若似无意地与她闲聊。 “那只小兔妖的事,不打算处理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刚刚听电话里,你们聊得不是挺开心的吗?声音大的我在外面都能听到,我都不好意思打扰了,看样子是打算开始谈了?唉唉,明明那天说得那么可怜,结果转头就跟人家彻底好上了,唉唉,女人啊。” 斯提剥着橘子,没由来地感叹了一大堆安可完全不想听懂的东西,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其他人面前都是一副冷淡成熟的样子,偏偏在她面前,斯提就变成了这副大小孩的样子。 安可无视她的感叹,心安理得地吃着她剥好的橘子,只惜字如金地吐出了两个字: “没谈。” 安可,从小就是一个不会说谎的乖小孩,她和白靡之间,确实没谈。 听到这个回答,斯提并不失望: “那不就是暧昧期?不过依我看,大概离谈也不远了。” 安可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个想法,无论是斯提,还是白靡,今天都好像有些过于自信了一些,难道是她太好看穿了吗? 虽然不想说,但她的确…… 安可摇摇头,将那些纷乱的、会影响自己判断的思绪全都赶出大脑。 她看向还在剥着橘子的斯提,淡淡说道: “你今天过来找我,不是单纯为了调侃我的吧?” 特玛尔在家的时间里,斯提基本上不可能来找她,她和特玛尔的关系就是这样,明明亲密无间,却又像是老死不相往来。 斯提沉默住了,又一次将橘子塞进了安可手里,在她身旁,橘子皮已经在桌子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安可……” 她犹豫着,不知道是在担心些什么。 安可的眉毛本能地皱起,她装作烦躁的样子,说道: “怎么像是要和青春期少女谈心一样,我做什么坏事让你难以启齿了,斯提‘阿姨’?” 她特意在“阿姨”这两个字上加重了口气,如果是平常的斯提的话,一定会对此有所反应。 但是斯提没有。 她只是看了眼安可,心里清楚这是安可用来掩饰焦躁的方法,开口道: “我只是想和你说,如果安之要找你的话,你最好还是……听她的话比较好。” 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不知为何的沉默,就好像屋外的冬天顺着老鼠啃噬出的空洞渗透到了这个温暖的房间里一样,一切都沉默了起来。 沉默过了许久,安可才缓缓开口: “安之不会让你成为说客,她不会,也不屑于用这种方法来打动我,是特玛尔拜托你的?” 斯提摇摇头: “不,不是,特玛尔没有拜托我任何事情……”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安可打断: “是,她是没有拜托你任何事情,她只要把这些说出口就行了,装作无意地告诉你,然后你就会自己为她担心,自己去帮助她!” 情至激动处,安可甚至站了起来,她喘着粗气,双拳紧握。 “安可……别这么激动,先坐下来再说……” 斯提罕见地有些手足无措,试图安抚安可。 安可眉间蹙起,泫然欲泣的模样: “斯提阿姨,其实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在意特玛尔,明明她……” 她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但两个人对这公开的秘密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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