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身上同样的食物气味交缠在一起,混杂在妖类敏感的鼻腔内部。 “再见,” 白靡笑道: “偶尔的二人约会感觉还不错,对吧?” “如果照你这么说的话,高中时候我们在一起吃饭也算是二人约会?” 这还是安可第一次提到她们高中的时候,她之前一直在回避这个话题,如同假装二人是初次认识一般。 白靡知道她和所有高中同学断了联系,也知道她在她走后,度过了一段不太开心的学校时光……又或者,她在的时候也是?所以即使注意到了安可的疏远,她也从未提过两人所一同度过的遥远春日。 即使那是她最无法忘却的时光也一样。 “怎么不算呢?” 兔妖的笑容在黑沉的背景中散发出温暖,就连安可都不自觉被迷了眼睛。 “晚安,好梦。” 她低语道,像是夜风缠绵的声音。 “……晚安。” 安可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是表现出了本不应该有的亲密来,于是稍微变得有些尴尬,迅速地回应了一声以后便转身,还没走出两步,便又被白靡给叫住了。 “安可!” “怎么了?” 安可回头,白靡趴在车窗上看着,红色的眼眸闪烁,如同黑夜之中的星子,她嘴角甜甜勾起,脸上酒窝盛着暖意,像极了九年前那个少女偶尔会露出来的神态。 安可的心跳不知为何漏了一拍。 “这次还要晚安吻吗?” 她点了点自己的唇,意思不言而喻。 安可脸一热,毫不犹豫转头就走。 ……一直到回到她小且温馨的家中,躺倒在温暖的床榻间,被浓深的黑暗所包裹住,那个笑容仍旧徘徊在安可的大脑之中。 无法入眠,无论如何都没法让喧闹的大脑安静下来,被隐藏许久的记忆都好像被那抹笑容给牵连了起来。 校园里有银杏,一到秋天就落得满地都是,她会去捡吗?不,她对这些一向是不屑一顾的,她讨厌短暂的美丽,她对所有人都没有这样说过,她就像所有人那样,假装着自己被这美景所倾倒,其实她是在偷看那人厚重刘海下温柔的眼睛,那样温柔的眼睛,偏偏是对着已经快要腐烂的叶片。 她想告诉她,黑色或许不太适合她,或许红色…… 安可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仍是浓密得散不开的一片黑夜,笼罩在天花板上,但却没办法遮盖魅魔的眼睛。 她突然开始有些讨厌这双眼睛了,什么都看得清,就连短暂的蒙蔽自己的时间也不给她留下,她讨厌…… 她总是习惯性地将窗帘全部拉上,但月光总会狡猾地从窗帘的缝隙之间钻进来,强硬地带给她的夜晚一抹光亮。 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睡眠从她的世界奔逃而出,就像曾经的每个夜晚。 她想起十六岁的白靡,想起二十五岁的白靡,想起她唇角的酒窝,想起她手的热度,她的手指纤细而白嫩,比她的要长出半个指节,她从来没有告诉过十六岁的白靡,她一直都在偷偷地注视着她,偷偷地用余光看那双她特别喜欢的眼睛,看她偶尔会在一丝不苟的衬衫纽扣间露出来的雪白皮肤,看她翻书时轻轻摩挲书页的手指,她…… 做了。 手指上是黏腻的感觉,让人感觉罪恶又羞耻,余韵就快要褪去,身体的火热又一次冷却下来,和心一同从高空沉入谷底。 她在做什么啊…… 安可将被子拉过头顶,味道争先恐后地涌了过来,迫使她不得不放弃这一逃避现实的举动。 简直就像个笨蛋一样。 她站起身来,打开卫生间的灯,洗干净手上牵连着的液体。 镜子中的女人脸上还带着些许的潮红,让安可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回到卧室,暧昧的味道一股脑地涌上来,在魅魔敏感的感官中舞动着,安可拉开窗帘,再打开窗,希望能让味道好说歹说散去一点。 月光毫不费力地驱散了冰冷的黑暗,打在此时坐在床上的安可身上。 她的手指点着手机,空白聊天框之中光标闪烁,似乎是在催促着她发点什么出去,但她一句话也打不出来,只能怔怔地看着手机,手指犹疑地悬在空中。 界面上的聊天内容极其简单,几乎只是最简洁的信息交流,两个人谁也没有多说过一句,其中不乏“来了吗”“来了”这样简短的对话。 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身体已经交叠过的样子。 身体又一次变得空虚,而安可只能将这一切都推脱给魅魔这一种族的劣根性。 “叮咚。” 手机突然响起,吓了安可一跳,她急忙看向手机。 【白靡】:还没睡? 已经十一点半了,这对于坚持早睡早起的安可来说,确实已经算得上一个稀奇的时间点了。 【白靡】:我看你那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白靡】:饿了? 【白靡】:我现在过来,可以吗? 【安可】:不用,不饿,只是在复盘这一次的经验而已。 【白靡】:是吗?在我看来,你做的很好哦。 【白靡】:说实话,你帮了我大忙了。因为我其实……不太想去学校那里,那也是……我的母校,所以说我很感激你。 【白靡】:从以前到现在,都是。 【安可】:什么意思? 【白靡】:没有什么意思,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好好休息。 【白靡】:如果需要我的话,随时给我发信息,我一直都有时间。 手机屏幕黑下,话语无疾而终,就像她和白靡那段无疾而终的青春一样。 月光下,魅魔向后倒去,陷入柔软的大床之中,手机被随手甩到床的边缘,它的主人连看它一眼的欲望也没有,就这么无言地闭上眼睛,在欲求的气味中蜷缩了起来。 无疾而终,全部都是无疾而终,所以她一直都不敢和别人走得太近,因为一旦陷进去,她就会…… 暗自期待,暗自失望,暗自抛下,暗自被抛下。 是啊,她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吗? 她喜欢白靡。 曾经。
第15章 望春 窗外春花烂漫,三两点花叶顺着探进室内的枝条绽放在她的身旁,她顺着阳光偷看一旁线条柔和的少女,那人扭着头,望着另一处世界发呆,讲台之上,老师对着某道题目讲了一遍又一遍,少女睫毛在春日阳光中所投下的阴影也在她心中投下了一层又一层。 —— 白靡的早晨一向来得早,太阳不过刚刚升起,她便已经睁开了眼睛。 昨夜做了值得让人怀念的梦,让她起床的时候都有些不自觉的恍惚,差点就将秋天当成了春日。 等到晨光洒满整张床榻的时候,她收拾好出了门。 “早上好。” “早上好。” 微笑着和其他部门的同事一一道过早安,走到少数种工作专项部门的办公室内。 上班的时间点还没到,室内一片冷清,也就只有这个时候,白靡能够在早晨的社交网络之中喘上一口气。 对于其他部门的同事来说,白靡似乎是这一特殊部门唯一能正常对话的人,即使她有着异于常人的白发和红眸,但是与从来不好好听人说话的一根筋肌肉男、面色阴沉神出鬼没的女鬼和礼貌拒绝了所有社交除了上班时间以外基本见不到人的阴暗人对比起来,白靡这外貌上的不同已经足够容易被忽略了。 等到离上班的时间还剩下半个小时左右的时候,熊金会一下子推开门,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拿出妻子给自己带的爱妻便当,先对着桌子上放着的妻子和女儿的照片长吁短叹个五分钟,然后在某个时间点,突然和不知道又是从哪面墙里钻出来的游方爆发争吵。 争吵的内容十分无聊,白靡每天看着她们吵都有些无奈,不过,说不定这也是关系好的一种表现吧? 只是,希望他们能不要再吵着吵着突然开始泼黑狗血或者是扔蜂蜜了,事后真的会对保洁阿姨造成烦恼的,保洁阿姨和她聊天的时候还提到过这个事,希望他们有在好好反省吧。 然后……白靡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的钟,时间准确无误,距离上班的时间还剩五分钟,安可慢慢地走了进来,拖着脚步,一副晚上没睡好的样子。 白靡的手按着百叶窗的扇叶,看见安可,嘴角情不自禁勾出了一抹笑意,安可一般不会发现,更不会想到有人躲在办公室里看她,最可爱、最自然的一面就这样全部赤/裸/裸地暴露在她的眼前。 秀气的小眉毛皱了起来,贴着墙边走,不愿意和正吵得火热的前辈扯上哪怕一点关系,然后坐到了工位上,先是照常发了会呆,和高中时候一样,喜欢发呆,很可爱的习惯,然后慢吞吞地打开电脑,用手撑着头,眉毛又皱了起来,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她能少皱一点眉,明明那张脸笑起来是最可爱的。 不,那是以前,现在说不定…… 染上颜色的时候,最可爱。 湿润的舌头无意识舔过唇角,刚刚度过发情期的身体又一次蠢蠢欲动了起来。 今天……要不要约她一起吃饭呢?如果要的话,就得快一点逮住她了,要用什么借口呢? 百叶窗被蓦然松开,影影绰绰的轮廓消失在如红宝石一般透亮的眼眸里,一天的工作就要开始。 —— 等到中午白靡终于忙完了工作要去逮安可的时候,有个人早就抢先了她一步。 “……拜托了!帮帮我吧!你看我这耳朵!软的!怎么满足她啊!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把这对耳朵给你摸也行!”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白靡嘴角抽动,脚下步子加快,瞬间便挪动到了熊金和安可之间,不着痕迹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大了一些。 她脸上挂着笑容,眼睛却是紧紧地盯着熊金: “怎么了吗?” 安可就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靠近一样,连一个眼神也没有施舍给她,只是兀自无奈扶额道: “熊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会舔蜂蜜的熊才不管两人内心的小九九,在他简单的大脑里头,事也说完了,求也求完了,既然已经到了下班点了,那他就得去吃饭了。 熊金点头如捣蒜: “嗯嗯嗯……那你考虑一下,之后我再来问你,两位再见!午安!” 说罢,冲着两人挥了挥手,便扭头向正等在门口焦躁不安的游方跑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咕哝着类似于“今天中午吃什么比较好”之类的话,只留下白靡和安可站在原地,一副搞不清楚情况的样子。 没能从熊金那里得到解答的白靡扭头,视线又黏腻地挂在了安可的身上。 “他拜托了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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