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进来,不过是小秋的允许。 而如果小秋不去找她不去看她,也就不会有被抓住的风险。 六个时辰即将过去,在失去意识到最后一瞬,时醉握住了小猫的一只爪。 远处有陨石从天而落,时醉闭眼,重归无边黑暗。 第二百零一次循环,至此结束。 再度睁开眼睛,依旧是望不见表情的战争骑士。 “你要从哪里开始呢,人类?” 时醉的回答依旧:“从头。” 第二百零二次循环开启,时醉睁眼,面前人依旧是叶惊秋。 “说好的早晨来找我玩的,阿时,你怎么总是迟到?” 时醉笑笑,她没有说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不会迟到。走吧小白,我们是先捉鱼,还是去爬山呢?” ...... 日影渐渐偏斜,拉出七个骨节。 叶惊秋却有点愣神:“五天......阿时你是叫我接下来的五天都不要等你么?” 时醉点头,这个时间母亲已经到达了谈判的山巅,八门魂锁阵已经被完全隐藏,现在出发她也许勉强能赶上最后的决战。 可她不急,依旧跪在这里,轻声叮嘱叶惊秋,并不很快告别。 “是,最近外面很危险,也许今晚烛龙会向其他异兽动手,这几天不要出山洞好不好?” 叶惊秋想了想,答应下来:“好,那五天后你一定要来找我,因为——” “因为你半个月后会回家,也许一天,也许两天,最多三天,”时醉帮她理毛,眼底有细碎的笑意,“我说的对吗?” “对!”叶惊秋煞有介事地点头,“很好嘛,阿时你都学会占卜算卦了?” “嗯,而且我算到五天后会有一只小猫在这儿等我,你愿不愿意让我算得再准一点?” “愿意,所以你快走吧!五天后见噢。” 告别完便下山,果不其然,时一已经牵马在原地等候多时。 至少这次,她不需要担心小秋的生命了。 时醉最后望了一眼这只有她能进入的深山,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向远方奔驰而去。 奔马、闯山、拔剑、苦战、救兽——龙息。 叮嘱、奔马、陷阱、救兽、死战——同尽。 玩闹、陷阱、救兽、死战、灯青——力竭。 最后一次机会!言兽在失去呼吸的最后一瞬死死地咬住了烛龙的脖颈,亘古的愤怒咆哮声震彻天地。 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山巅之上,时醉挣扎着起身,她看见了烛龙被撕咬出的裸露的心脏,看见了结束一切的曙光! 天乾青铜剑出鞘!染尽血色的灯青在剑尖狂舞,时醉拔剑,跃步、起跳—— 在时一惊慌的眼神里、在时戎难以置信的视线中,在无数异兽无数兵甲的注视下,时醉死死地握住了剑柄,将它向烛龙的心脏里送得愈来愈深。 鲜血喷溅巨兽倒地,在寂冷山巅之上,她终于成功了一次。 终于杀掉了烛龙。 无数次循环无数次校准,在第七百三十一次可能里,她成功了。 言兽死了,但筹谋一切的烛龙也死了。也就是这长久的搏斗,给了貔貅匆匆赶来的时间。 它将封存掉两者的尸体,封存掉那半份含着言出法随的意志本源,在处理好一切后寻找年幼的言兽来继承力量,在局势紊乱糟糕之前阻止一切。 成功了,烛龙不会再吞噬掉言兽之后咬死貔貅,也不会在拥有两只S级异兽的力量后发动无差别的屠杀,更不会撕毁异兽与人类签订的合约,将种族间无休无止的战争延续千年。 有时候改变历史的进程只不过轻轻一晃眼。可就这轻轻的一剑,却是时醉几百次的修正几百次的重来。 而现实的她,没有这无限的机会。 眼前的一切却没有停止,她疲惫地合眼,心想怎么还不结束呢? “因为你还要赴约。” 战争骑士低语:“算是对你的奖励罢,作为唯一一个成功的人类,我允许你在这条可能的时间线里完成你的约定。” 约定。 于是时间便匆匆而过,等被送回家中修养的时醉再度睁眼,已经是第五天。 她想到了什么,她明白了什么。 时醉起身,她拒绝掉时一的帮助无视掉时二的阻拦,只是独行,在天亮之时开始独行,在日影拉扯出第五根骨节时抵达了山洞。 她看着自己小声呼喊小白的名姓,看着熟悉的猫影冲出山洞,看着小白的脸上绽出惊喜的笑意。 第七百三十一次循环,结束。 满眼又是熟悉的黑暗,时醉轻声,问一个已经知晓问题的答案。 “真实的时间线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失手了,”战争骑士慷慨地回答,“天乾青铜剑的剑轨发生了很小的偏差,你没有杀掉烛龙。” 所以一切就不同。 原来当初也只是差一点点。 时醉想,那之后呢? 时家开始逃亡流浪,她再没有机会回到那座山下,在五天后接小秋回家。 而那只年幼的言兽则日复一日地睡在小小的山洞里,也许它有了新的作息,也许它有了新的习惯,但对于她而言,唯一不变的即是等待。 她知道要竖起尾巴对准太阳,五个骨节时要起床、四个骨节时去跑山、六个骨节时要洗漱、看不见骨节时便睡觉。 可她不知道,太阳把影子照出几个骨节时,才会有许久未见的人来叫她的名字。
第131章 我怕黑 叶惊秋睁开双眼。 “朋友啊, 那肯定是朋友嘛。” 时醉不说话,那么谢平之立马见缝插针侃侃而谈,大数特数曾经叶惊秋和时醉的以往。 什么从屋里取出毯子披在那“不慎”喝醉之人的肩膀上, 什么在家长会放学的路上不由分说地提起身边人的书包...... 俨然是一对温情流淌的临时监护人与被监护者, 要么被挂在上海市第四十五中学公众号上充当感人模范,要么就被塞进基地宣传墙做战友模板。 叶惊秋听着听着忽然就笑了, 她很想说阿谢你说的都是什么陈年旧梦?距离她上次去坐在教室里睡觉读书都已经过去两三个月了,拿这等范例出来证明不合适吧? 还不如叫她自己说呢, 说姐姐其实我们很早就认识了, 时醉是个很不错的饲养员,可以给她做滋味不错的蜂蜜烤鱼, 也可以让她弯进怀里暖暖和和地睡上一觉。 只是有一点不太好, 这人的信用不佳,不过事出有因倒也能勉强原谅,看在我和她认识那么多年的份上, 姐姐你会同意么? 叶惊秋突然什么都不去想了, 她只望着对面时醉的眼神,看那双曾在幻梦中闪回无数次的黑眸忽地亮起一道水光,她就知道时醉也回来了。 战争骑士随机挑选了她们中的一个去经历这无穷无尽的循环, 可它没有告诉时醉, 没有告诉时醉她的另一个同伴去了哪里。 七百三十一次可能她从未缺席,她整整七百三十一次看着自己的下场,要么是在奔袭中被时戎抓住要么是在帐篷里被烛龙碾碎。 第二百零一次算是个甜头么?她趴在时醉的胸膛上安静地睡了一夜,可从此以后折磨与痛苦都变成了无形的精神枷锁,她看着自己蜷缩在小小的山洞里, 等一个无望的可能。 耳畔的嘈杂声戛然而止,谢平之突然就不说话了, 她愣愣地盯着叶惊秋脸上流淌的泪水,只觉那股错过数学课的一眼万年之感又来了。 她左思右想,最终也只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说:“小秋你是太困打哈欠了吗?” 叶惊秋笑了笑,是真的笑了笑,她随手抹了一把脸,在一众视线中撑着桌子起身,语气慢吞吞的,像是刚醒:“对,是太困了。对不住,我先回去睡一觉。” 叶知夏皱眉,心里是止不住的担心,她刚要起身,便见小秋已经走到了门口,转头看来时面上是格外不同的平静。 “姐姐你们和易部长好好谈,应天还有其他的后手,或许一周或许两周,最晚一个月,他应该就要找上门来了。在此之前,我大概要把两个空间合并掉,不然等我死掉,空间又要爆炸了。” 不等其他人说什么,叶惊秋推门而去,没有给任何人质疑这个决定的时间,而就在所有人面面相觑发愣之际,时醉低声,把话题重新拉回正轨。 她要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一切,这一次,再也不会失约。 * 夜已经很深了,叶惊秋缩在房间的一角,她闭着眼睛仿佛在睡觉,可屋子里的灯却依旧亮着,堪称刺眼。 忽然响起敲门声。 叶惊秋翻了个身,没有说话。 下一秒房门便开掉,叶惊秋把自己塞进被子里,听着大门吱呀一声被关上、听着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听到床榻忽地塌下一角的嗤声。 然后是一个渴求了很久很久的怀抱。 “对不起......” 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叶惊秋抹了抹眼眶,果不其然又摸到一手的湿润,她撇撇嘴,心想真讨厌,自己好不容易才不想哭的。 所以她也就没有转身。 “合作的事情说清了么?” “说清了,之后的细则没有我的事情,我便先回来了。” “哦,”叶惊秋小小声,把被子从身后人怀里扯出来,然后使劲儿地往自己怀里塞,毫不留情,“好了,那你走吧。” 身后人好像反而笑起来:“不要我了?” “不要了。” “真的?” “真的。” 好半晌都再没有回答,反倒是有一只手轻轻地抹过她眼睛,身后响起叹息般的回音:“可你还在哭呢。” “你走了我就不哭了!” 叶惊秋猛地转头,表情凶狠得像豹子:“你走不走?” 时醉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只装凶也装不像的小猫,仍是重复着一句话。 “对不起。” 凭什么她回来能这么镇静啊?七百多次循环不累吗? 望着那双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过的眼睛,叶惊秋终于忍不住了,她抓住时醉的肩膀,泄愤似地一口咬了上去。 时醉闷哼一声,没有往后闪也没有躲,只是伸手抱住了叶惊秋,就好像当年和她躲在小山洞里一样,任凭怀中这只长大的小猫依旧赖在她胸口。 许久许久,直至唇齿间萦绕起淡淡的血腥味,叶惊秋才抬头,对上时醉轻轻望过来的视线,她忽地就又想哭了。 “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么?你说会接我回家,我就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太阳落山也看不到你,等到太阳出来也看不到你。我已经记不清究竟等了多久,我只知道你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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