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令又是直言:“太浅薄了,虽说我们和她接触也不多,但我反正是不喜欢他们谈风升。” 童茗咂舌,“是这个理,可人家的事儿我们怎么能管那么些。” “管了又如何?”岑令不似她,他可我行我素得很,“反正我是瞧他们不爽。” “诶?”童茗无奈,“你怎么管,还能让人家不说话么?” “而且人家夸师妹修为高天赋强,这不是也还好么?” 她嘟囔,“虽说是有些别扭。” 岑令斩钉截铁,“当然别扭,都是墙头草,要是过个几十年师妹没进展,他们又得跟之前一样。” “那你想怎么办?”童茗心中也知道,犹豫了一会儿也没纠结出什么结果,索性直接问。 她松了口,岑令一喜,拉着她低语。 待宴正酣,丝竹管弦悠扬,琼浆玉液勾人唇舌。 岑令踏入场上,对上座长老道:“弟子斗胆,与灵寸峰童茗一同请战藏雪峰风升。” 弟子处,藏雪峰仅风升一人在,往常她会寻同门聊天,今日却无声喝着灵饮,配着手边干果,瞧着闲适自在。 可若淮与见她这姿态,便晓得她是在愁闷。 铓炳峰那群人去找了她,她三言两语打发了,仍是一人独斟。 闻声,她抵至唇边的杯子一顿,缓缓放下。 莫说她,场上皆是一愣,尤以铓炳峰反应最大。 “岑令,你干嘛!快下来。” 上座,几位长老本在聊些可有可无的闲话,曾柯曾掌门正是铓炳峰峰主,也是岑令的师尊。 “他与你徒儿有怨么?” 神游天外的淮与回神,“嗯?并无。” 她遥遥看向风升,相距太远只看得出她身侧无人,这并不寻常。 放出神识去探,才见她眉心愁闷。 “应下罢。”她道。 仙饮会虽是宴,但不禁小辈切磋,往年也有例子,只是相比于切磋,更似打情骂俏。 江溪月也想到了,便提了一嘴:“没准儿是这小子有意思呢,上回特意在仙饮会切磋的那俩早成道侣了罢?” 淮与一愣,柳长老大着舌头,什么话都敢说:“可不,娃娃都快有了。” 颜长老给她扔了个特制的醒酒术,“我若没记错那两位皆是男修,上哪来的孩子。” 淮与有些犹豫,可曾柯没犹豫,当即就批了。 “风升可愿?” 才在风升那里吃瘪的铓炳峰弟子看着岑令,眼睛都瞪大了。 灵寸峰众人也有些疑惑。旁人则更多是看热闹,风升可是青轩的风云人物。 传奇有,落魄有,是谓风云人物。 风升眼尾有些红,闻声顿了片刻,回道:“愿。” 她自然知仙饮会切磋总带着些别的意思,也不解这二人为何要寻自己。 可她憋闷得很,一战又有何妨? 看客见状不足为奇,这位可是搏风台都常去的人,怎么可能对这小切磋生畏。 虽说对方两个人,一个元婴初的剑修,一个元婴巅峰的医修,这组合是有些恐怖。 可那是谁?那是风升啊。 人家以筑基对战金丹巅峰都不曾落败,甚至在搏风台上赢过淮与君。 76.醉酒 主峰辽阔,坐席都无需后撤,其间空旷地已足够。且仙饮会上切磋为何带有旁的意思,便是因它要在大庭广众下进行。 岑令道:“秘境中一别到底遗憾,我与童茗本想借机与你切磋,之后却无缘相遇。” 当时淮与带风升离开,此次倒是没直接撇下他和童茗,和他们交代了。 风升了然,她眼尾还有些红,眸光却略显飘忽。 “无妨。”她缓慢摇头。 “来,来吧。” 话落,连等也没等,拔剑便闪身上前。 蓝芒一绽,围观众人陡然发出一声惊呼。 “化琉!”“这可是仙剑啊。” 风升竟撤去了对化琉的伪装。 岑令倒没被影响,和童茗配合着不落下风。何止不落下风,片刻后竟隐隐占据了上风。 二人进退不得,岑令纳闷:“童茗师姐,她怎露出这么些破绽?” 童茗也一头雾水。 风升以极冒进的姿态战了一刻,颓态明显。 那剑招依旧赏心悦目,连溢出的流彩都夺人眼球,可就是落了下风。 场下不修剑的弟子看不出来,可岑令童茗二人却心知肚明。 风升半点儿也不防。 场下渐生唏嘘。 这唏嘘声不但没影响风升,反倒影响了岑令。 铓炳峰那群弟子见岑令和童茗二人上,再听他们对风升的说辞,早歇了心思。见岑令有望胜过这位常胜将军风升,当即高呼岑令名讳,无人再去关心风升。 岑令擦擦额角的汗,百思不得其解。没等他解,风升的攻势便又来了。 急且密,破绽分明,可攻势到底不容他分心。 童茗见状忙替他抵抗,岑令本该借此机会去击风升破绽,但他和童茗的目的是让风升胜利。 风升是元婴巅峰,他是元婴初期,童茗是修行多年的元婴巅峰。 若能胜他二人也值得人夸赞传颂一段时日。 他打的就是这主意,旁人可以夸风升,他只想外人对风升的议论是夸赞,是带且仅带崇敬的夸。童茗也是此感。 虽有些怪,他们不过与风升合作过几次,也算外人,可就是不愿意见人谈论风升别的。 并无缘由,只是见别人谈论那个时而笑靥如花,时而专心致志,但永远走在最前方迎头而上的师妹时,总觉别扭。 好似风升这人不似人间客。 他们俩都说不出来,可对风升这位师妹就是有这种感觉。 故而此次怎么也不能赢了风升。 岑令顿了那一瞬是希望风升躲开。 风升没躲,反倒加快了攻势。 仿佛将防御这事全然抛至脑后。 岑令眸色复杂,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放水。 这下子台下也看出他的异常了,可呼声还未起,却见风升攻势当真成势。 势。 玄之又玄,比意还要难以掌握,传闻一入己身之势,便不会被外界困扰半分,届时天道都将降于你身。 到底是传闻,因这一物既没有具体的好处,也不是定数。全凭天时地利人和。 意,能带来规韵。势,似乎只是象征着这人入了极致之境。 岑令一愣,台下皆是一愣。 风忽然起,吹得翠绿之木如波如澜,皎皎如华。 无人知晓碧木如波,怎会如月华般皎洁。 可他们仿佛的确瞧见了那轮孤高之月,就悬在天边,悬在眼前。 天也忽然沉,天光一瞬隐匿,叠在层层积云之后。 玄龙游走在皎月之下,积云之上。 众人如此认为。即便这是白昼,这是神龙早已灭绝的时代。 积云翻滚,是龙在翻腾么? 他们想。 那柄流光溢彩的湛蓝之剑似乎成了世间唯一的色彩。 不再指向岑令,不再指向任何人。 只向风去,斩断来去匆匆的风,划破长空,留于无声无形的万丈之高。 将圆月断为弦月,将积云扫为过往。 剑铓锋,而不利,一往无前,但从无敌人。 良久,人们才晓得,何谓天时地利人和?以人之势,变天地之利。 势之能,可教日月换新天。 蓝芒落下,剑离了手。 清脆声响后化琉跌落地上。 风升也落地,她眼尾烧红,眸光更模糊。 忽而大笑几声就此走出人群。 与此同时一股幽香传来,沁人心脾。 源头正是风升先前的坐席。 “酒!好酒!”上座柳长老忽道。 众人醍醐灌顶,也才恍如梦醒。 “这是势啊。” “有何作用么?” “没用罢,我看刚刚是岑令赢了。” “势,书上只提了一嘴,没什么用。” 有人反驳,“方才天地变色你没见么?这叫没用?” 云散日出,方才之景仿若一场梦。 梦醒后本该争论胜负,可不知谁说了声:“真美。” “这种人真实存在么?”又有人说。 岑令童茗闻声,心中犹如重石落地。 是了,就是这感觉。 “……青轩不是禁酒么?”有人弱声。 “……” 那人一抬头,竟然对上淮与君的脸。 “!” 没等他掐人中平复呼吸,淮与捡起地上的化琉,拿了风升桌上的酒,一眨眼又消失不见。 醉了么? 风升不知,似乎有些晕,可浑身舒畅并不作假。 这量不会醉,她之前测过。 想到此处她便放了心,慢悠悠往藏雪峰去。 路旁花开得真好看。 她傻兮兮想,也想不到别的词,只觉得好看。 天也好看,地也好看。 眼前的、眼前的,这是什么来着,哦哦,眼前的师尊也好看。 “师尊。”她乖乖喊。 淮与瞧着这荒郊野岭不知哪的林子,默然看向眼尾几乎烧成晚霞的徒儿。 “醉了。” “没醉。”风升邀功,“我喝了你给我的酒,不是烈酒,还用了你给我的阵法,没让别人发现我喝酒。” 绞尽脑汁,她又想出来一点,“化琉也没给人瞧见,都是你给我的阵,我还特地开启了。” 淮与算是明白为何阵法都失灵了,这醉鬼都给关了。 “我厉害么?”风升还觉得自己做得再完美不过。 淮与沉默片刻,和她并肩往深山里走,“厉害。” “为……”她正要开口,却听风升发问:“师尊。” 淮与只得压下口中之话等她说完。 “你说为何修为要分高低?” 淮与一愣。 “为何弱肉强食?为何鹬蚌相争?为何世间事非要有个因果?” “为何,为何……”风升脚步一顿,抬手却发现手中无剑。 “我的剑呢?”她茫然。 淮与忍俊不禁,但没将化琉给她。 风升原地转圈找了半晌也没找着,她也不急,就慢慢找。 末了忽地往地上一坐,“我好像醉了。” “那我不能动了,不然就坏事儿了。”她坐得不动如山,手搭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醉鬼应当会说实话罢?淮与想着,蹲下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么?” “我偷偷喝酒,没和师尊说就醉了。”风升实诚道。 淮与唇角微勾,忍不住逗她:“不经师尊允许,就不能喝醉么?” 风升点头,又摇头,觉得自己好像不是这个意思,但又觉得她说得对。 最后肯定道:“对。” 淮与笑意更浓,被心魔一事扰乱的心情愉悦起来,“阿升好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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