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是位妇人,见她二人装束顿时有些拘谨,手在衣服上抿了抿,搓着手道:“二位仙人,我这……” 淮与面色冷,又站在前方,即便茗访城常见仙者,那妇人脸色也有些白。 风升见状忙上前,“我们是来寻一位同门的,用仙法查到她前些年便居住在旁边,故而来问您一下。” 妇人一听“仙法”二字,更是深信不疑,忙道:“我就说那女子也是个神仙,住了几年那长相都是一样一样的。” 风升浅笑看着她,那妇人捏着衣角的手指绷得更紧了,舔舔唇瞥了眼身后,风升适时道:“我们有些急事,问完便走。” 说着她摸出块碎银子递给妇人,“就问问她平日里是怎么样的,何时走了,去了何处?若你晓得的话。” 妇人受宠若惊,双手颤颤巍巍接过,顿时也不敢乱扯了,当即道:“您这要我这粗人说她是怎样的我也说不大清楚,不比那多读书的二郎。” “您说便是。”风升好脾气道。 “林娘子倒也没旁的,除了容颜未曾变过,其他地方倒与我们没什么差,待人也和善,还常常帮我们,不过她是一人居住,这算是怪的。” “平日里温温柔柔,好说话也爱帮人,这一带的儿郎恋慕她的可得排到城北去了。” “何时走的倒是没与我们说,不过自打两个月前便不见踪影了,去向何方那更是不清楚。” 妇人兴许是不好意思,捏着银子的手指搅来搅去。 风升眼风扫过,轻笑道:“无妨,这一带皆不晓得她去处么?离开之际她可有异常?” 妇人连连摇头,“一点不对都没,就我们这整日没见她了,一看才发觉人消失了,屋子里东西也收拾得好好的,瞧着像是有准备出远门的,官府便也不好贴告示。” “娘!”身后忽地传来呼唤,是妇人口中的“二郎”回来了。 妇人闻声当即应了声,语速加快,“二郎来了,二郎读书多,教他与你们细细道来,我这没读过书净是些粗话。” 二郎像是对林意白有意思,说得格外详细。细致到林意白本人兴许都不晓得她有这么些习惯。 但小差大不差,他们口中的林意白皆是温温柔柔的,显然和风升眼中的林意白相去甚远。 问了一圈皆是如此,淮与带着她闪身进了林意白的院落。 才进去,风升还没站稳,一眨眼又出来了。 她又眨眼,“师尊?” 淮与松开拉着她的手,“有阵法。” “那我们应当已经扰动了,再出来岂不是多此一举?” 淮与点头,“我可寻出他。” “……?!”风升先是愣怔,而后讶异,“还能寻布阵者的么?世间未闻此法啊。” 若能寻出布阵者,那世上多少恩仇也不会交错成这般。换言之,这言论简直不可思议。 淮与瞧她一眼,蹙眉片刻似是在纠结,没等风升问便开口道:“我多扰动几次,探探其中阵纹即可。” 风升瞪大眼睛,下一瞬淮与便消失在眼前,再下一瞬又出现,抬手在空中以灵力勾出几条纹路。 而后便又消失,再出现。 “……”风升傻眼。 循环三五次淮与才停下,空中的纹路也交织成完整的图案,其中夹杂着诸多咒文。 风升自是看不懂。淮与研究了好一会儿,见她将灵力收回去,风升才问:“阵纹能不能瞧出其主我倒不大清楚,可仅凭阵法便能瞧出阵纹么?” 淮与点头,“一定境界后凡碰到阵法时,便可入此阵之境,在其境中便能瞧出灵力流通原理,而后可推出阵纹。” 风升蹙眉点头,似懂非懂,不过她倒是生了新的疑惑:“这阵之境应当是另一方空间,据我所知此类玄境时间应当与外界并行,而非相同,为何您要进进出出?” 淮与瞥她一眼,理所当然道:“我无法将你带进去,自然不能离开你太久。” 风升一愣,淮与不以为意转而道其他:“与十年前空间之阵是同一人所布,这倒省下了我占卜的功夫。” “铭胤身旁那只大魔,是她。”淮与瞧向青轩的方向,“简易占卜随手可得,她此刻便在这方向。” 风升晃晃脑袋才回神,迅速处理完思绪,她道:“那此处可有法子掩饰。” “我未留下阵纹,她自然察觉不到是我,这阵法只能探出修士进出,而无留影之能。” 风升了然,“还需寻一人顶替……两人。” 可寻人顶替又得思索随后铭胤若来寻人,这二人倘若真被查出,反而暴露了她们。 末了淮与以音律控了几名修士在此处转悠,勉强算是混淆视听。 如此,甚至无需再往深处查,林意白之事便一清二楚。 风升本还没什么头绪,没料没多久便解决了问题。淮与倒是习以为常。 “所以和您猜测的一般,铭胤当年察觉您恢复了,但当时情急只得离开。故而如今卷土重来,欲毁您剑灵。” 淮与点头,“若非我失去具体记忆,想来定会被扰。” “只是不知为何她要隔十年才来,以及为何针对剑修。”风升说归说,晓得二人都不清楚,也不盼着得答案,反是问:“您何时会了占卜?” 淮与不答,任风升如何问也不答。 “距开启青轩秘境还有三月。”她转而道:“我带你去寻一人。” 风升只得作罢,不过闻声补充了句,“铭胤她们应当会在那时候动手。” “晓得。”淮与拐回方才话题,声音略轻,“兴许有机会教你破境。” 风升一愣,最先泛上心头的不是愉悦,而是恍惚。 “……好。” 淮与侧头看她,“嗯?” 风升摇头,“无妨。”淮与仍看着她,她无奈一笑,牵起淮与的手,“当真无事,走罢?” 淮与微微眯眼,任她握住自己的手,也晓得她想要传送的意思,可她偏偏道:“便在茗访城中,走过去罢,不远。” “嗯——?”风升盯她,缓缓道:“喔——” 淮与收回目光,不知想什么。 72.仓迩 “流云居?”风升瞧着熟悉的地方,纳闷:“来此处作何?” “待会儿便晓得了。”淮与罕见地吊着她兴趣,“我上次寻人亦是寻她。” 风升后知后觉,“当时你去寻了流云居的主人。” 淮与缓缓点头,进去对前台说:“寻你主子。” 前台熟练道:“主子今日外出远……” 话还没完,淮与将一块刻着标记的玉石放在他面前。 “得嘞大人,先随我来,主子随后就到。”前台那脸色变得如翻书似的,瞧得风升一愣一愣的。 她们上次来据今倒也不算久,流云居却换了模样。 倒也不能说换了模样,瞧着大致还是相似的,可说不上哪里不对,便是让人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左右风升此时是想进去住住。 这里的主人当真是将客人拿捏得稳稳当当。 小二将她们带进一个房间后退去,没多久便传来一声颇婉转的呼唤:“小风升来了啊~” 为何称之为婉转? 这女子之声并不俗媚,只略有些偏柔,可这人的语调跟钩子似的,婉转顿挫,教人听了骨头都发麻发痒。 首当其冲的便是被喊的风升本人,她一哆嗦看向淮与,颇为无措。 淮与眨了下眼,“莫慌。” 来人露面,身着红衣,外面套了个不伦不类的衣服。 若璇甄来,便晓得那是白大褂。 “姐姐又不能吃了你,谈什么莫慌。”她扭着腰走近,婷婷袅袅。 并非俗气,而是极其微小的肢体动作,甚至察觉不出,不会让人觉得刻意,只觉得心尖被她拎起来了似的。 此之谓:烟视媚行。 她直直看着风升,眸若灿星,其中流转着勾人的水波,此时这双眼眸正熠熠盯着风升,仿佛想将她生吞活剥了。 风升情不自禁想要退后一步,她觉得自己此刻在对方眼中身不着一物。 淮与侧身将她挡住,“仓迩。” 仓迩笑音如铃,“淮与君还是如此无礼。” “嗯?!”风升愣住而后惊呼,她忙探头站出来,耳尖竟蔓上薄红,手指相勾极为拘谨,“仓仓、仓前辈。” “哎,小风升。”仓迩笑靥如花,“我听你师尊讲过,便是你修了我那遗失在羽诀门之外的小册子。” 风升忙连连摇头,“怎会是小册子,前辈所书乃是世间绝学!” 仓迩见她义正言辞的模样被逗笑,抬头瞟了眼淮与,她歪了下脑袋道:“淮与君……所为何事?” 说着,她眸光又放回风升身上,颇有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喃喃:“竟敢将小升升带到我面前。” 淮与忍了又忍,实在受不住,抬手将风升拽回自己身后。 “我可愈你陈伤,你瞧瞧可有法子让她破金丹境,她的情况需我再告诉你么?” “自然不必。”再没人比仓迩对此熟悉了,她挥挥手道:“可以,小升升随我来。” 她越走越慢,眼见着就要贴到风升身上,淮与面色一黑,挪了一步挡在二人中间。 仓迩轻咳一声。 主要这风小白鼠太罕见了,她忍不住嘛。 原先研究了一二十年的小白鼠,来了这边也没戒掉。 随她到了后院,此处颇为幽静,院中架了几张木板床,旁边还有些千奇百怪的器具。 木板床上还有些血迹,仓迩一挥手除去,解释道:“忘了忘了,见谅。” “……” 待进了屋子,不知名的器具更多。仓迩回头看向淮与,淮与回看她。对视片刻仓迩认输,“罢了罢了,你在便在吧。” “升升上去躺着。”仓迩去关了门,边给自己施了个净术,边道。 风升瞧着室内那张略高、长又窄的床榻,其上还悬着个颇为明亮的灵灯。 旁边高椅上搁着托盘,其上工具让人眼花缭乱,但其中的刀子她还是认得的。 她眨眨眼转头看淮与,淮与点头她才上去。 身后传来仓迩的笑,“放心啦,不会将你解剖了,外面那些血迹都是兽类的。” 风升闻声眉毛微颤。 那灯明亮,足够旁人将她的小动作瞧得一清二楚,仓迩已经在床侧另一个高椅上坐下,见状再次被逗笑,“小朋友真可爱。” 淮与心中要多别扭有多别扭,恰见风升看她,那眸光像极了求助,当即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另一手随意施了些灵力。 音律起,仓迩身上沉疴旧痕被抚愈,她轻叹一声,那叹息当真勾人。 风升和淮与闻声对视一眼,皆是眼睫微颤。 “这位家属,可以松手了。”仓迩眼风一挑,对淮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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