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它们能如此邻近也是摸准了彼此实力相当,鬼母奈何不得画妖,画妖敌不过鬼母,才可安居。可观此,画坊众妖鬼不敌它,有此实力本无需住在此处,无非贪图鬼母给它的珍宝。” 无凭无据只是猜测。 那鬼婴尖啸完,四处徘徊闲逛,末了悠悠转转又回了隔壁——它的家里。 淮与带着风升一同跟上。 它往屋里一个小窝里一躺,睡下了。 那小窝精致,瞧着也十分温暖,似是为它悉心打造。 “它布了结界。”淮与补充。 “是因为知道它母亲不会回来了。”风升接上一句。 “十之八九。”淮与应:“你所猜亦是,十之八九为真。” 说完,她看向风升,不知为何,想瞧瞧风升是何反应。 她以为风升会有一瞬黯然,毕竟她白日对那几只画妖颇有好感,来时虽不心心念念救人,可到底是选择来了这里。 先前她让风升传送时,风升顿了下,她那时有些怪异,但她好奇心寡淡至极,往日里对旁人事务提不起半分兴趣,故而下意识将那疑惑压下了。 不过风升到底与旁人不同,她仍是有些惦念,稍加思索才明悟。 既要来救人,却不选择最及时的传送,她不信风升没想到,那只能是她不愿。 要来救人,却不算十分上心。仿佛救人和她白日里闲逛无甚区别。 果真也是个没良心的。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来了,也算好心。如今见鬼婴如此,其母当真凄哀,她会是何反应? “世界诺大。”风升道,话中颇多感慨。 她抬手按了下后颈,微微合眼。 淮与一愣,她熟悉这个动作,风升往日看完书也是如此。 “回去罢?”风升不察,回过头问她。“去寻青前辈,亦或明日再去,今日已晚。” 若是之前,今日事今日毕,淮与会答前者。 可此时,她有些移不开眼睛,“先回客栈。” 她发现,她看不太懂风升了。诚然,她就没看懂过谁,可不知为何,对于风升的陌生让她心慌。 这也是相思之因么?连她贫瘠的好奇心也能催生出一二。 “我先前说:回去后一同告知我。”她提醒道,生怕风升忘了似的。 风升:“……”她愣了下,忽而笑了,“师尊。” “怎么?” “您怎么连掩饰都不掩饰的。”风升面上扬起浅笑,如春风吹过湖面泛起的圈圈涟漪。 “就如同小儿早先被人应承了奖励,一直惦记着,便会次次提醒。” 淮与沉默片刻,“你说我是小儿?” 风升情不自禁笑出声,她弯着眼看着淮与眼眸,“大家都不这样的。” “喜欢也好,讨厌也罢,总要遮遮掩掩藏起来些,为了面子,为了功利,为了情趣,亦或者是别的什么。” “无论如何,都是有八分展现两分,有九分展现三分。” 说着说着,她眸光温润了些,不知想到何处,目光看向远方。她们那只鬼的屋子里,她顺着窗户看向外面,荒芜而贫瘠的土地。 “人们总是将喜欢说成讨厌,用生气掩饰害羞……”反应过来似乎说得有些多了,她轻咳一声,“各种苦衷和原因啊,总之是很有趣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很无聊?”淮与蹙眉。 风升一愣,见她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这回给逗笑了。 “怎会!”她压不住唇角的弧度,笑道:“我是说,世人少能诚挚如小儿,师尊难得,怎能说是无聊。” 淮与瞥她一眼,不知信没信。 “总归你莫要忘了。”顿了下,她补充:“你也常用生气掩饰害羞。” 风升还没来得及脸红,淮与又补充:“你回去害羞撒娇也不成,必须说,我很好奇。” “心中如有轻絮搔挠一般,总惦念着。”她十足十诚恳了,有什么便说什么。 话才说完,她抬手按上风升肩膀,下一瞬便回了客栈。 溟诡城自然亦有客栈,店主多是看人下菜,见淮与修为深不可测自然没敢动手脚,房间还算干净明亮。 “师尊!”风升懵了下,嗔道:“回去说,那不就是路上时间给我思考么。您可倒好,一眨眼就回来了,这和当场说有何区别?” 淮与缓缓眨眼,多无辜似的。 “只是为何无心救人还要去南巷,需时间再思考么?” 风升咂舌,“可方才还在鬼婴那儿呢。” “妖鬼间恩怨是非哪需要我们插手?”淮与反问,“且我观你分明也没想做什么。” 风升哑然,她的确不会做什么。淮与缓步走到桌边坐下,道:“故事不是瞧完了么?” 故事。仿佛那生死大事到此就成了一册无足轻重的话本。 鬼婴,鬼母,画妖们和那只鬼,魇鬼及其主。 风升愣了下,在门口没动。淮与倒了两杯茶,自己拿起一杯轻饮。 身后一阵穿堂风,自敞开的门悠悠吹过窗户,淮与挥手,一声轻响后门合上了。 风升看向淮与,略恍惚,不久前在流云居似乎也是如此——淮与坐在桌边,端着杯茶。 她怔然,她的师尊怎不会变似的,分明环境与外界都变了,可她坐在那里,似乎万物都不再变化,一如始终。 和她不同,她辗转四寻,说白了只为了瞧那些人鬼的颠沛流离喜怒哀乐,周围变化,她自然也变化。 48.道侣 见她仍不愿,淮与眸光暗了些,到底说不出逼迫的话,妥协道: “莫慌,我有些猜测,你若实在不愿说,我说出来你听听是对是错,可好?若仍害羞,今夜我去隔壁,我恰好也要瞧那些话本。” 虽说她也不知风升到底在害羞些什么。 隔壁。 和在流云居一般,这两个房间仍是四楼。 分明是在溟诡城,可跟着师尊,怎么好似从未变似的。 若是再去别处,也会如此么?风升想,兴许是。 如风遇了云,辗转来去,回眸却发觉仍是此处,仍是此人。 心中颇文雅地想了一瞬,她回神走近淮与,纳闷:“师尊为何好奇此处?” 淮与摇头,将早先倒好的茶水递给她,“不知,不过我确想知晓。” 顿了顿,她道:“知晓你为何如此执迷于故事,我总觉你虽瞧着兴奋,实则没那么上心。” “一路来皆是,你喜欢的不是它们,只是这个过程……和你看书一般,是么?” 风升失笑,“怎会?……”顿了片刻,她改口,眨眨眼不确定道:“兴许也是?” “与您一同无需忧心安危。”她蹙眉,摊手,“过于轻松惬意,不知不觉就成这样了。” “有何不对么?”她问。 淮与摇头,“并无对错……”她微微歪了下脑袋,“那你是喜欢与我同出,如你所言轻松惬意,还是喜欢与旁人外出?” 她似乎不知此言何意。 风升抿唇,嗓音略轻:“自是与师尊一同。” 淮与满意,“与我一同自然无需忧心安危,旁人比不上。” 她心中如藏了轻飘飘的棉花,带着她思绪也轻盈起来,“极好,那先前呢,是为了去看故事么?看看那鬼婴的故事,故而并不着急去,无论如何发展你都能瞧见,是么?” 风升忽地抬手捂住脸,她坐在淮与对面,肘部压在桌面,双手将脸捂了个严实。 淮与瞥见她耳尖,再次感叹她的皮薄,虽说仍不知为何。 “师尊为何……”风升吐字艰难,“如此,如此直白。” “不喜么?”淮与问:“你不言,我讲出自己的猜测,无需你说,如此也会害羞么?” 说着,她抬手碰了下风升耳尖,轻笑。 风升拍开她的手。淮与手被徒弟打开,如此大逆不道,她也不在意,只觉得被打到的地方略痒,不疼。 “师尊。”风升瓮声瓮气,“这便好比,我们两个在研究我自个的心思一般,你想想,若是我与你一同研究您的心思,而后我还对着您讲了出来,多……不好意思啊。” 淮与恍然大悟,“原是如此,不过若是我,应当无感。” 风升瞪她。淮与笑了声,抬手摸摸她头发,“无妨,你若不喜那我下次便绕些弯子。” “倒也无需特地如此。”风升嗫嚅。 “所以我猜对了么?”淮与唇角勾起些微,问。 “……”风升沉默良久,还是决定找回些面子。 她嗯了声,甚至捏着手指补充道:“想与您多经历一些,虽说在客栈和藏雪峰也欢喜,可总想与您多看看这世界不同的地方。” 说完,她立即道:“莫要开口!” 淮与愣了下,轻笑。 “好,我不开口。” 风升合眼,觉得更丢人了。 她思索再三,还是和淮与分开睡了,她不敢想象若在一处,师尊看话本时会对她做出什么,且若是那般,她怕是一晚上也睡不下了。 虽分开了,这一晚到底没睡多好,尽想着师尊是何反应去了。 她给淮与的是一些讲情情爱爱的话本,她自己便是在此启蒙,想来看这些比自己说要有用许多。 次日,她起身时淮与就在她房间内,正坐着直直瞧她。 她一瞬便醒神了,“师尊?”嗓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 淮与嗯了声,语出惊人:“所以我对你是……”正要说心悦,想起昨晚答应了要绕些弯子,她改口:“是那般心思。” 风升彻底醒了,她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愣在原地。 “啊?” 淮与重述她的学习成果,“我有那般心思,需征求你的同意,你情我愿之后才可进行先前我做的那些。” 风升宕机的脑袋缓缓运转,她舔了下唇,好奇她的学习进展,试探问:“哪些?” 淮与思索片刻,先提醒:“你会害羞。” 风升缩回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那我挡着,说嘛,我想听听。” 淮与本就难拒绝她,昨夜挑灯学习,明了自己的心思之后看她越发心软,哪会说半个“不”? “对你身体的幻想与欲望,此为一。对你……” 她话还没说完,风升猛地咳嗽起来。将话咽回去,她轻轻笑了声,似嗔似笑的,“说了你会害羞。” 风升彻底缩回被子里了,低声:“哪有这么讲的。” 淮与长长嗯了声,思索道:“那我换换措辞。” “便如你方才手中捏的被角,此刻所待的被窝里,我都想碰碰。”她顿了下,努力寻找含蓄些的词汇,“自然,若能与你直接相触便更好了。” “此为一。”她继而道:“其二,我不欲你与旁人一道,譬如那青无牙,我便瞧它不爽。” 风升心脏如同脱缰的马,脑子也乱成一团,良久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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