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碰了你,你会红遍全身么?” 清凌凌的嗓音,平淡的语气,清冽裹着淡香的气息。 内容却让风升如被架在火上炙烤。 “……?!” 她肯定此刻无人给她施定身术,可她又确信身体仿佛被定住,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 “自此处。”淮与指尖触上她耳朵,“向外延伸。” 红不红她看不到,可无需瞧也晓得,定然红得发烫,她都快冒烟了。 本捏着被边往里挪,方才停下,被子边仍是在手里捏着的。 她指尖松了一瞬,而后复而捏紧,拎着往上,将自己整个裹了起来。末了松开手,身体往下滑。 这下彻底瞧不见了。 淮与见此情不自禁发笑,“这般易羞。”那一团徒儿不理她。 她捻着方才碰了风升耳尖的手指,目光莫名定在了那一处被边,风升方才捏着的被边。 想碰一下,不知为何。 只是寻常之物,可当她碰上之时,心中却莫名充盈。 有些怪。 这怪异已持续了多日,今日尤甚。 她向来我行我素,并无什么规矩感,仅有的那一缕也给了这小徒儿。 素白的指尖被捻得发红,眸中波光转瞬,略滞顿的目光归于平静。她将手探下去,将那团徒儿给捞了上来。 软糯的面团如被冻僵了,由着她动作。 “阿升。”她唤。 “……嗯?” 风升发丝凌乱,双手掩着面,应得含糊。 “若有不喜告知于我。”那仅有的规矩感也一弱再弱。 话落,她手一伸,将风升抱进了怀中。 “……?!” 风升还未反应过来她话中之意,便进了她怀里。 比锦被更软,只是略有些凉。并不冻人,只如泉水般带着些沁人心脾的清凉。 只片刻,凉意便被她身上的温与热消融了。 她哆嗦着唇,半晌不知道如何言语。 “……不喜……何物?”她呐呐。 天知道她满脑子乱飞,可为何师尊也跟着乱来? 淮与手绕过去,摸了下她的耳朵,软的像是云,却又带着滚烫的热度,与她身上常年的寒凉不同。 “这般,以及平日我所为,若有不喜告知于我。” 风升眨眼,反应了良久。 师尊向来爱逗她,这她晓得。 还让自己亲了她的耳朵。自然这可能是她自作多情,也许只是不经意。 今晚还做出这一番举动。 她又眨眼,骨子里那点偏激与极端露了头。 若无这骨子中的邪性,她也不会屡次兵行险着、孤注一掷。 “师尊何意?” “我想碰你。” “……”那点偏激顿时被淮与的直率压下。 淮与不觉,继续道:“若你不喜便直言,我按捺下这不当之欲。” 她也知不当。 “……”风升合眼,深深吸气。 师尊体贴,譬如方才便会抱着她安抚。可她又当真直来直往,一如此时。 直至今日,她也不知师尊是如何将这二者兼容的。 此为次要之念,直入心头的那一念却是滔天之喜。 此言,是否可换作:师尊对她亦有念想? 这要如何不喜? 且师尊似对情爱之事完全不了解,否则她怎会出此言。 完全不解,而非先前风升认为的不甚了解,这便更让她欢欣了。 她挑着唇,若有水镜,就可见她现今这傻样,唇角欲与天公比划高低。 “师尊可知为何会有此念?”她小人得志一般,颇有些贼兮兮的模样。 “阿升极好,我有此念也属人之常情。”淮与却面不改色道。 “……”风升面上腾起红云。 她休憩片刻,重整旗鼓。 “师尊可读过《诗》?” “少时兴许读过。”淮与如实答。 风升乘胜追击,“可读过《关雎》?” “并无记忆。” “……” “你念一遍,我便能记住了。” “……好。”风升还真同她念了一遍。 话落,她抬头看着淮与的眼睛。 淮与和她对视,眸无波澜,末了问:“你最初为何要踏上此途?灵根之差即便最初无人告知于你,可你修行不得,也该弃了。还是说,最初便是那仓迩给了功法让你修?” 风升懵了一瞬,“啊?” 她们不是正在谈风说月么? 淮与见她愣怔,解释:“提及钟鼓,思及音律,进而想到你虽我弟子,但不修音律,而后问此。” 她将逻辑解释得极为清晰而顺畅。 “……” 见她沉默,淮与道:“不愿说也无妨。” “……非也。”风升微顿,说:“并非仓前辈予我的,是我偶然在一处山洞所捡。” 若未见过人与云同行、与风竞发之景,她便不盼着飞。若初时知晓云风难追,她便不去追。 可她追了,未追上,心灰意冷,又怯懦万分,想着:不若罢了。 若上天未在此时给她留这一线光,她便不会当石缝下那颗芽。 可一切都已注定,她到底走到了此时。见了仙人,一颗心便缠上。 ——莫要停驻。 若就此驻足,定会在某个时刻懊悔,不若就此走下去,左右,早也习惯了。 “总是一念间,数次犹豫,到底不愿驻足。”她思及过往,声音有些飘,“即便到了如今,我也不晓得前方究竟有无道路,不过总还是要试试。” 淮与沉默。 风升感叹,“非是我上赶着受罪,只是不愿驻足,不甘就此向下。” “阿升。” 她话落,淮与唤。 风升笑着看她,“嗯?” 淮与看着她,良久,久到足够回想起过往每一次,每次皆是她一身伤痕,却一往无前。她仍不解。 “无妨,睡罢。” 风升眸光晃了几瞬,思绪飘摇,末了就此落地,“好。” 今日到此,也好。 淮与熄灭烛火。 静谧之中,风升听到她的声音。 “我会与你同行。” 她心一颤。 正月十五,月色正浓,银芒透窗而过,溅落一室。正适合话本中的故事成真。 “莫怕,便是鬼与妖来了,有我在此无人能伤你。” “您还记得我白日讲的那些啊。” 淮与嗯了声。 风升眼忽地泛酸,转瞬压下。 她总莫名其妙眼酸。 35.丹方 情与念如缕缕烟丝缭绕在心头,缠着她一同入了梦,梦中又是无穷无尽的丝线,在她思潮中如梭穿行。 待光与暖轻抚面庞,风升转醒,意识却仍逗留在缠绵的梦境之中。 直至裹着她的光与暖一视同仁,将梦中人也照得分明,她才自混沌迷蒙中抽离。 ——身侧已凉,淮与教晨光裹着,端坐在桌边看书。 心跳无端端加速,像是要冲破那层薄薄的皮肉。 “师尊。”她没起,侧躺着唤。 昨夜被淮与身上浅香裹着,她心思摇曳,心火烧得她半夜才能睡下。 那人应了声,手中书卷又翻过一页。 “今日便去溟诡城。” “啊?!”风升一愣,什么情与思都抛之身后。她当即坐起来,抱着被子顶着凌乱的头发道:“今日便去瞧鬼么?” “……”淮与略无奈,也不知鬼有何好瞧的。 “嗯。”她应。 风升喜不自胜,怕是来只云雀也晓得她的兴奋。 耳边又响起滔滔不绝的念叨,偶尔是凡间关于鬼的志怪故事,偶尔是同门对于冥界的传闻,更多是她自己的猜测。 淮与晓得她兴奋,也晓得她兴奋时是何模样,可当她发觉风升这劲头持续了前所未有之久时,她蹙了眉。 当年她学会术法时,也不及此时欢欣。 分明更憧憬世上千事万物,为何耗神于修行?那所谓的“不愿驻足,不甘向下”,有此心力,难道不该为她更喜爱之物么?为何在修行上如此执着? 风升学会术法,是在十年前。 晓得风升又去搏风台,虽无大碍,不过淮与仍是去打听了那岑令。 她自是问江溪月。 “岑令啊,铓炳峰这一辈的老二,心气儿高,一门心思都在剑上,倒不会使什么阴招。”江长老红衣灼灼,眸光潋滟,“小淮与啊,对你这徒儿倒是上心,你觉得如何?” 她一板一眼答:“阿升勤勉,性子活泼。” 那红衣人闻声似是有些失望,但也未多言,寒暄几句便放她走了。 傍晚练剑,她瞧风升颇兴奋,便料想着那丹方兴许是拿到了。 阿升的兴奋极易发觉。她想,平日里自顾自能说三五句,待她回一声,而后继续。 此时也无需她回了,自个儿就能不停歇的说下去。便是她想应上两句,也未给她留话余的间隙。 她略惆怅,未料想徒儿行动力这般强,她今日忘问她口中那位童师姐如何了。 果不其然,收剑时天已迟暮,零星流芒混着月光,凑出峰顶之景。 “师尊师尊。”风升眼眸却似比此时最亮的月还要熠熠,“童师姐将方子给我了。” 说着她自纳戒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其上字体有些古朴,是数百年前的字形。 风升拿得小心翼翼,生怕将它捏碎了一般。 “方炎草、赤情丹、灵髓液……”她一一念出,这些皆非凡物,有些更是千金难寻。 她博览群书,自然晓得此物之稀有,可话中仍是期盼,并无挫败。 淮与也修医,虽不甚精湛,但到底晓得药理。她思索片刻,没寻出问题,才说:“此法可试。” 风升扬起笑,如已落下的曜日。 “那是,您给我那几册药理书,我可是看完了,且倒背如流。” 她自己情况特殊,先前拜师时不加注意,将自己折腾得够呛,而后当即拾起药学医学。不求能行医问道、悬壶济世,至少不会自己将自己害死。 她接着道:“方炎草在西境祁山,赤情丹可寻颜长老,灵髓液江流江深处便有……” 无怪她不挫败,知晓甚多,这些东西的来处竟全晓得。 念叨完,她嘟囔着自言自语:“故而仍需先提升修为,才可去寻这些草药,赤情丹倒是好说。” 她如此聚精会神,目标明确,步骤也清晰。瞧着便是让人省心的模样。 淮与却觉得有些好笑,她并未打断,只是默默看着她。 待人讲完,盯着丹方出神时,她才道:“阿升。” 风升回神,“哎。”她摸摸脑袋,略不好意思,“出神了。” 淮与笑了声,“无妨。”她抬手摸风升发顶,道:“你怎总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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