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见素的手微微一颤,瞥了凤池月一眼。 凤池月稍稍抬眸,勾唇露出了一抹得意狡黠的笑。 青洵:“……”眼前交叠的人影变得不真切,殿中氛围也是一种她说不上来的怪异。她原想找个托词,可一看压根没有人搭理她,立马蹑手蹑脚地从殿中退了出去,回到了天羽司副殿中。 却尘衣问:“怎么去了那么久?” 青洵很是愤慨地将静德仙君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上一番,那股气性又浮上来了,她鼓着腮帮子道:“他们真的很不要脸!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天羽司将内库里的东西给了他们,那天羽司下的仙官俸禄怎么办?大家都喝西北风吗?” 却尘衣扬眉,讥讽道:“就地解散咯。”天帝那道法旨就是要逼他们做选择的。她听说天帝早就不满天羽司中的变革了,可惜有天母相阻,他平不了这件事情。 青洵不太高兴,她也没在这事情上多说。沉默了半晌,将话锋一转,灼灼地望着却尘衣:“你会涅槃神通吗?” 却尘衣淡然道:“不会。”这种涉及自身根本的神通就算会了也不会告诉别人吧?她想知道青洵为什么突然产生了疑问,然而对上那双眼睛的刹那,却尘衣就被里头的嫌弃和震惊刺到了。难不成这小青鸾学会了涅槃神通? 下一刻,青洵就说:“我也不会。” 她取出了混沌镜找到了几枚熟悉的名印,先是问凤瑶,再去问其他的同族甚至是长老,最后索性将人都拉到了一起,发出了一句源自内心的困惑:“你们都不会涅槃神通吗?” 凤凰山中。 不管是凤凰还是重明、青鸾,他们都没青洵那么闲。要么在拼命地恶补常识,要么就是成功当上了巡山使,一边履行职责一边撰写心得,压根没几个人搭理青洵。可名印始终闪烁不定,直到凤瑶受不了青洵的骚扰将神意投了过去,青洵才停止发问。 青洵还在天羽司副殿里,她整个人缩在了椅子中,抬眸看着显化出来的凤瑶身形,继续说:“凤瑶姐姐,你还没有回答我。” 凤瑶无奈地抚了抚额,意识到了环境有些不合适,她匆匆地说了声:“不会。”在青洵下一个问题出来前,又说,“你这么闲的吗?” 青洵的视线飘到了却尘衣的身上,顿时有些心虚。她避开了凤瑶的视线,小声地说道:“还好。” 凤瑶:“……”话到了唇边又咽了回去,半晌后她才说,“你好好做事。”整个凤凰山中,也只有青洵能够靠近一点凤池月了。 得知那段过往后,凤瑶心中很闷,憋着的一口气始终无法纾解,她不知道该去怪谁。 先不说明见素那样的态度了,就算她愿意与凤凰山保持友好联系,凤瑶也无颜再上门了。 她们抱着微弱的希冀,一直在等待主上重新归来,带领凤凰们恢复过去的辉煌。可这种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希望始终是虚幻的。她们的主上回来了,又能怎么样呢?主上已经不愿意再与她们有联系了。 凤凰山想要走出困境,只能靠自己。 “青洵怎么会问涅槃的事情?”一道嘀咕声响起。 凤瑶回神,笑了笑后,又说:“小孩子心性吧。” 她心不在焉地想着近来发生的事情,抬起手指压了压胀痛的眉心。她没提“涅槃”,而是转了话题说:“朱雀那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都不见长离现身,恐怕不是闭关了。” “你们说她是不是猜到了什么,去找主上的踪迹了?” - 天庭紫极宫中。 天渊面色阴沉,手里拿着一道飞书。 是从长离那处来的,说在魔渊中找寻到些许凤尊的蛛丝马迹,不日后便会有结果。 时隔千年,那股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不安再度被撬动,他整个人变得森沉阴戾,眉眼间满是躁怒之色。 司禄星君恰好在天渊最为不快的时候来的。 天渊伸手拂去了那张飞书,宣了司禄星君入殿。 司禄星君感知到天渊身上的阴戾后吓了一跳,紧接着又松了一口气。天帝心情坏,或许是一件好事情。他朝着天渊行了一礼,先是提到了 “朱雀长老”离奇的死,虽然天枢部那边已经结案了,可天帝落下的脸面是捡不起来了,司禄星君偷偷地给明见素上了眼药后,才扯到了正题上,大叹了一口气愤然道:“天羽司那边收缴了朱雀身后的私财,却始终握在手中不愿意上缴天禄部。我那静德徒儿前去询问,反倒被东阿主恐吓了几句,一直心神不宁、惶惑终日,请帝君为我等做主!” 天渊不知道朱雀长老到底有多少私财,往常他是不会管这些小事的。可现在心中正烦着,对明见素的抵触也攀升到了极点。他沉声道:“你拿我法旨去天羽司中!” 司禄星君等的就是天渊的这句话。他收起了面上的喜色,又小心地问:“若是东阿主不从呢?” “不从”两个字触到了天渊脑中的那根弦,他眼中凶光一闪而逝,怒声道:“那就当场拿下!”手腕一翻,一枚闪烁着紫色光芒的章印便浮现在了半空。他随手抓起了一道法旨,将章印朝着法旨上一落,推到了司禄星君跟前。 这枚章印名“天宪道章”,是天道自成之物,代表着天帝的权威。一旦法旨上落下天宪道章之印,便可借天道之力,压制群仙。司禄星君的心安定了几分。可他仍旧没有满足,这法旨是利器,可掌握的人未必能够发挥出最大的效力,他讪讪一笑,说:“天庭中恐怕少有人是东阿主对手。” 天渊眉头皱得更紧,长离不在天庭,明玉衡与明见素都是从下界飞升的,两人私交甚笃。有白阳星君、原遥星君的死状在前,那些不守职事的星君未必可接过这一差事。思绪快速转动,良久后,天渊才寒声说:“去请西河主同往。” 司禄星君应了一声“是”。 拿到了天帝的法旨后,司禄星君的底气足了。只不过他还不想彻底跟明见素撕破脸皮,故而正式动身前,通过混沌镜知会了明见素一声。如果明见素识相,他就不用去请白孤禅了。 看到了司禄星君的“最后通牒”时,明见素没有说话,倒是凤池月先发出一句不屑的嗤笑。 她取出了混沌镜捣鼓了一阵,将天渊的法旨公布了出来。 一石惊起千层浪,人族仙众看热闹,羽族以及水族纷纷炸开了锅。 ——所有物属天禄部,但是天禄部又不再发放丹玉、丹药?这是什么意思?要我们羽族仙官白干活? ——天帝要裁撤羽族以及水族仙官就请直言。 ——天庭这是什么意思?卸磨杀驴? ——我猜跟天羽司改革有关。 …… 关乎自己的切身利益,就算是往日里最谨慎、怕事的仙人都要出来嚎一声。 丹穴山朱雀、毕方他们也有些不满,因为他们的子嗣后辈挂名仙官的,也要从天禄部支取月例,现在天禄部不肯再接他们的文书了,可不就是将他们也排斥在外吗?但是他们没有闹腾,毕竟只要是明眼人,就能看出来,这回是天帝与天羽司博弈。不可能会长久,只要有人退一步,一切就能恢复如常。他们埋怨天帝,可对明见素、凤池月的恨意更是刻骨,巴不得见这两人倒霉。 但是朱雀、毕方等本部羽族能压制族中仙人,那附属于他们的羽族部众就很不痛快了,毕竟好处从来轮不到他们,坏事总是无端被连累。这些部众的长老找了丹穴山好几次,没得到满意的答案。恰好凤凰山那边做了一件事,他们将自己名下的矿脉赠送给了天羽司,想要填补天羽司的空缺,两相对比之下,许多部族都动摇了。他们不敢大张旗鼓地倒向凤凰山,但是暗地里都支持天羽司做事。态度从一开始的不配合变成了鞍前马后的殷勤。 明见素没在意混沌镜中的吵架。她反复思索着司禄星君那名为劝说实则威胁的话语,猜测天渊或许用了那一法门。她不喜欢那样的压制,得寻一个法子将它解除。片刻后,她垂眸凝视着凤池月,轻声说:“师妹,我出去一趟。” 凤池月点了点头,也没问明见素去哪里。 她歪在了榻上,点开了嬴寸心的名印看她那一堆絮絮叨叨的话。 嬴寸心讲她艰难的处境,进不是,退也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凤池月心念一动,落下了一句话:根源在于你太弱。 嬴寸心虚心求教,凤池月闲来无事点拨了几句。 末了,嬴寸心又问:“这些破绽也是帝女自己抖出来的?”她怎么觉得帝女有点笨啊。 凤池月没理她,百无聊赖地想,师姐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又跑了? 明见素在离开了东阿山后,就朝着天母的太阴神宫落去了。 天母与天帝关系紧张,并不住在昆仑山紫极宫中,而是另外辟出道场。 宫殿错落,上头浮着一轮皎皎明月,清辉垂落,宛如冷浸浸的水流。 明见素走过了一条水渠边,踏在了水中悬浮的清净莲花上。长河好似没有尽头,脚下的莲花散如月华,仿佛下一刻就要堕入水中。明见素神色淡然,披风、袖袍在风中拂动,风姿高华出尘。 数息后,那道月色长河陡然一消,雕栏玉砌的宫殿近在眼前。 一道轻笑声响起,天母的身形显化出来,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东阿主心如琉璃明彻,难怪能过我这尘心道。”她一拂袖,前方便出现了石桌、石椅,桌面上还有两杯灵气氤氲的茶。 天母手中自是好物,明见素也不客气,行了礼后,直接在天母的对面坐下。 天母微笑着凝视明见素,她长久闭关,这还是首次近距离打量明见素。“东阿主来此,是为了天羽司之事吗?” 明见素一颔首,她守御天羽司接的是天母的法旨。天帝、天母职权分割后,天羽司之事,理应来寻天母。她不信天母不知道天渊近来的举措,沉吟片刻后,直接说明了来意:“帝君不愿天羽司有变,近来一直在打压天羽司,甚至要切断诸仙官俸禄之源。我不惧事,但是在此之前,想知道您的看法。” 天母伸手在桌上一拂,一张闪烁着金光的法旨便现了出来。 明见素扫了一眼,露出了一抹笑容,她在意的不是法旨中的废话,而是上头落下的一枚代表着天母职权的、具有天道之力的章印。她将法旨收入了袖中,与天母对视了片刻,才说:“多谢天母。”不是为了如今的天羽司,而是因为千年之前,天母的仗义之举。她知道并非所有仙众都与天渊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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