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君为何要假传帝君法旨?”云泽少君端坐,肃容询问。 司禄星君眉头紧皱,虽然远离了那股凝重的压迫感,他还是觉得心神烦闷。“那就是帝君法旨。”司禄星君一口咬定,“上面还有帝君的天宪道章之印。” 云泽少君不相信司禄星君的话,他叹气说:“若是天道之力在法旨上,我等仙众皆会臣服,如何能够销毁法旨?凤司主、东阿主手中的天母法旨倒是真的。” 这个问题司禄星君也答不上来,他怎么知道天宪道章为什么那么容易被凤池月销毁了?对上了云泽少君的视线,司禄星君冷哼道:“凤司主兴许用了歪门邪道。法旨是真是假,少君请示帝君,就能得到答案了。” 这都到了第二日了,没见天庭紫极宫使者过来替司禄星君说话,是真是假都代表着帝君已经放弃了司禄。云泽少君心想着,落在司禄星君身上的视线带着几分同情与可怜。“星君何必再嘴硬呢?证据确凿的事。”见司禄星君依旧是一脸不服气,他又缓了缓语调,说,“我已经遣人去紫极宫中请示帝君了。” 司禄星君不慌不忙,神情自若。他相信紫极宫来人一定会证实他的清白的,到时候将天禄部也拉下水,借着他们的雷官一起去将那被天羽司吞没的巨额财产取回来。 ——司禄星君胸有成竹,不会是真的天帝法旨吧? 混沌镜中围观庭审的仙众又讨论开了。 ——天宪道章可是天道自成之印,镇天地、降万仙,章印之下,众生臣服,怎么可能被抹掉?我看是司禄星君被人洗脑了。 ——就算是真的天帝法旨,也不会有人出来承认的。一旦认下了,天帝苛待羽族以及四海就有了铁证。而且对天宪道章以及天帝权威有损,毕竟贫道入道千年来,没听过天宪道章章印能被毁的。 这一步是天渊始料未及的,他当然不可能承认法旨是他颁下的。被各族议论已经算是小事了,一旦天帝与天宪被人质疑,失去了威严,必定会推动天命的偏移,从而影响他的宝座。以他的尊贵是不会亲自出面的,只派遣了一个道童前去传话。 得令后的小道童很快就到了天枢部,无视了司禄星君满是恳切和期待的眼神,他冷淡说:“帝君从未颁下法旨。” 司禄星君脸上胜券在握的欣喜凝固,错愕上浮,与那未曾收敛的笑容一起停在了面皮上,看着十分诡异。他骤然间起身,大喊道:“不可能!”质疑的眼神落在小道童身上,他又冷冷说,“你才假传帝君旨意!” 小道童也没有跟司禄星君争辩,取出了一枚来自紫极宫的印信递给了云泽少君后,便打了个稽首,转身离开了大诏寺。 云泽少君轻声叹气。司禄是天仙出身的,过去一直顺风顺水,未曾遭遇过挫折,故而遇到事情后,处理就很不妥当。他要是老老实实认罪,天帝或许会设法将他捞出来,可现在硬要拽着天帝一起下水,这不是自找死路吗?天禄部可是天庭三大部门中最清闲、好处最多的地方,不知司禄星君下去了,又要换谁上位?自己有机会争取吗?眼中掠过了一道暗芒,云泽少君说话也不再客气,他将法力运转,声音中蕴藏着雷威:“司禄,你还有什么话说?” 司禄星君面色狰狞,眼神冷厉,大声道:“我要面见帝君!” 云泽少君摆了摆手,将大诏寺禁制一起,命人先将司禄星君押下去了。 - “司禄星君要被罢黜了。”混沌镜中,明见素一直看着那一出闹剧结束。 “换谁?”凤池月懒洋洋地问,她头都没抬,摆明了对此事兴趣不大,只是听了明见素的声音起意附和。 “不知道。”明见素摇头,天禄部新的星君得看天母与天帝博弈了,这不在她的职责范围内。她思忖了片刻,“司禄星君掌天禄部千年之久,天禄、太上、文曲以及龙鼎四宫中,到处都是他的门人弟子。等到新的星君到来,这些人一定会被边缘化,失去自身原有的权势 。这会儿天禄部中一定乱七八糟、人心惶惶。” “然后呢?”凤池月瞥了明见素一眼。 明见素莞尔一笑,又继续说:“天羽司与天禄部分割,得有自己的丹、器 、道经等部门。趁着天禄部乱象跌出的时候,招揽一些人过来做事,师妹觉得怎么样?” 凤池月点了点头,满脸的漫不经心。 天羽司中。 却尘衣看到了司禄星君的下场,不由得拍手称快。 她也没问那道法旨的真假,从过去种种来看,天帝对他们天羽司算不上友好。 却尘衣舒了一口气:“尘埃落定了,我们天羽司的宝库与天禄部再也无关了。”那些账册清点得差不多了,没想到一个朱雀长老的身家,都快抵上半个天羽司了。果然羽族部族之间,差距宛如天堑。 伸了个懒腰,忙碌了好一阵的却尘衣准备回去睡大觉,但是明见素的一条消息让她的笑容很快就垮了下来。 “怎么了?”抬起头的青洵对上却尘衣那愁苦的脸,不由得关切地询问。 却尘衣:“天禄部大乱,炼器、炼丹师无所适从。” “所以我们要去挖墙脚?”青洵一脸兴奋道。 却尘衣:“……”青洵真不愧是东阿山出来的。她瞪了青洵一眼,清了清嗓子说,“什么挖墙脚?分明是给流离失所的仙人们一个温暖的家。这事情交由你去办了,你来天羽司也有段时间了,正好让大家看看你独当一面的能力。” 青洵面露迟疑。据她所知,众人都要在前辈的手底下磨炼数年甚至数十年才会被派出去做事。她到天羽司才多久啊?让她独立办事是不是太早了些?可仔细一琢磨,整个天羽司本司中干事的除了傀儡,就没几个大活仙人,她被临时推到前方,似乎也没有那么离谱。 却尘衣可不管青洵在想什么呢,她说:“我们这里有个从天禄部出来的,你有不懂的可以问她。要是招揽的时候,遇到桀骜不驯的你就抬出东阿山来,我相信那些仙人们还没有活够,会很安分的……”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青洵听得晕乎乎的,只抓住了“长怀”“东阿山”这些字眼。她听得头昏脑胀,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却尘衣一脸欣慰地看着青洵,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凤池月压榨她,她压榨青洵,这很合理。毕竟玉不琢,不成器,东阿山那边就不提了,凤凰山青鸾一脉的长老们,就该给她送大礼。 一身清闲的却尘衣化作了毛茸茸的小山雀,在青洵那万分羡慕的目光下振翅飞走。 但是很快的,青洵就瞧见了落在地上的两根羽毛,分明是从却尘衣身上落下的。 她以后会不会也脱毛啊?胡思乱想了一阵子,青洵取出了混沌镜来,她不会大张旗鼓地前往天禄部,而是在天羽司公开亭中张贴了一则通知,等着“愿者上钩”。 天羽司三个字历来是和变数挂钩的,喜欢看热闹的,在公告刷新的第一时间就围拢过去了。 ——天羽司招募炼丹师、炼器师,族属出身俱不限,待遇从优,有意向在公告后留名印。 ——我就问一句,要考核吗? ——炼丹、炼器不是天禄部仙官的专长吗?这是冲着天禄部去的吧? ——天羽司现在不能从天禄部取物了,的确得自己设立新的部门。不过我听说天羽司过去所得都流入了丹穴山,他们能支付得起报酬吗? ——道友不要胡说八道 ,我丹穴山从未贪污。 ——是是是,朱雀长老那庞大的身后财都是从天而降的。 混沌镜上公开议论,而私底下,天禄部中的仙官们也蠢蠢欲动,尤其是司禄星君的亲信弟子,一旦新的星君到来,天禄部中他们就无处容身了。毕竟大部分星君都有自己的门人弟子,用不着使用其他门下的仙官。 “天羽司那边——”文曲宫的仙君有些心动,他跟静德不一样,从没有得罪过东阿山。 “你们相信恩师吗?”静德仙君沉着脸问,见同门们犹豫着点头,他又面无表情地说,“恩师只是被舍弃了,并非说他做的都是错的。天羽司那边给出的好处是多,但是与天帝并非一心。我等若是去了那边,才是真正的前途未卜。” “静德道兄说得不错,我们积蓄也不少,倒不如辞去一身职事当散仙,远离风波。”一道附和的声音响起。“况且,天羽司那边不会要我们。” 相较于司禄星君门下弟子的颓然,那些不起眼的仙吏们则是心中振奋,尤其是从长怀那边得到消息的。既然长怀都能在天羽司中做事,他们为什么不行?技术也没有差到人神共愤的地步,大不了少要点俸禄就是了,总比在天禄部中日复一日地打卯榫或者烧火好。在长怀的撺掇下,一个个悄悄地在混沌镜中留下了名印,焦躁不安地等待着最后的考核。 几天后,对司禄星君的审判下来了,念在他对天庭有功,免去天禄部主司之职事,只保留“星君”之名,并在森罗狱中服刑百年。而天禄部新的主司人选也出来了,没有提拔天禄部的副官,而是由过去的闲散星君来填充的。至于那闲散星君,正是天帝的私生子玉诰。 众仙官对天帝的决定有些不满,他们期盼着天母出来阻止,可直到玉诰星君走马上任了,都不见天母提出异议。众仙官心中浮现了各种各样的猜测,在这关头,帝女初意从修罗城回来了,还带回了不少状纸,要将调查出来的与魔族有过牵连的仙官一一黜落。原本天帝最是不耐烦“翻旧账”这些事,可这回出乎意料的没有阻拦,这下仙众们哪有不明白的?玉诰的位阶只是一种利益的交换。 青君殿中。 初意面色寒峻,凛若冰霜。 她没想到,一个仙魔战场,成了仙官们刷声望、进位阶的桥梁。 朱雀长老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天帝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难怪整个天庭都乌烟瘴气的。 “殿下,这是紫极殿中送来的法旨。”女仙掀帘而来,手中的玉盘里托着张流动着淡金色光芒的诏书。 初意抿了抿唇,伸手将那法旨取来,扫上一眼,眉头便紧紧地皱起。这是让她去监管四海司改制?她目光落到末尾的一枚名印上,确认是从天帝而不是她母亲的道宫中传出的。可天帝不是厌恶变数吗?怎么会主动要她前往四海司?初意思忖了片刻,一拂袖法旨便散作了一团莹莹的光。四海名属天庭,可比起羽族的独立有过之而不及。也许天帝是觉得四海那边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只是找个机会将她从昆仑山中踢出去,省得她再去翻旧账。而玉诰则是位于天禄部,逐渐走向中心,只要不是默默无闻,未来天命便有可能偏移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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