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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轩习冰雷两性术法，我怕他只对着书看不太能悟透，便学了点皮毛来教他，你也晓得，不论什么性的术法，其实都差不多。” 少卿脚边清风拂过，脚下的土地登时长出一丛丛翠绿的青草，她抛着手里的冰块向玄又抛去个得意的眼神。 “这回成不成？” “成。”玄又利落地收起竹竿，连带着桌上茶盏亦是消失不见。 少卿瞧着她利落动作，又看了看放置在水榭边空空如也的木桶，实在是想不到她大晚上到底为何要到这乌漆嘛黑的地方钓鱼。 冬日浓夜漫长，今夜无云，片片清冽月光穿过错杂的树枝，点点落在碎石小路上。 民宿最里间的屋子里的烛火明灭，于木窗前映出一团橙黄的光，清茶的香味顺着长风荡进竹林，不大的香炉里燃起了安神凝魂的九节香。 玄又领着少卿进门的时候，弦锦正坐在长桌前，手中提着笔，颇有兴致的在纸上泼墨挥洒。 她见着二人进门，指了指小几上由云锦包裹的物什道：“那是羲和神女和神农氏少君赠与常珺的，他二人不大放心，叫少卿先过目一番。” 少卿掀开云锦，里头包裹着三足金乌的两根金羽、神农氏少君坐下火麒麟的半身赤红鳞甲。 玄又伸了个脑袋过去瞧了一眼，惊叹着缩回弦锦身侧。 这二位当真是对常珺在下界不大放心，竟连这等物什都送下来了。 然，少卿对着仍旧能觉察到三足金乌其身熊熊热炎的金羽有些束手无策，刚一提起赤红鳞甲便听见了金属撞击的声音。 少卿着实有些无奈。 直至玄又凝了块透明剔透的冰块递到她眼前，“你试试将那两根金羽放到这里头去？” 少卿瞥了眼散着银光的冰块，道：“我倒不是忧心这个，我是忧心他二人将这等天材地宝赠与常珺，到时他二人也得受一回天雷。” 玄又蹙眉，“你真是过糊涂了，他二人叫你先过目一番，便是先将这东西赠与你，再由你赠与常珺，这便是叫天雷只劈你。” 少卿哼哼两声，仔细琢磨她这番话，越琢磨越觉这像是弦锦才能说出的话，登时惊叹道：“你真是同弦锦越活越像了。” 玄又不大想同她就着这个话头继续谈论下去，干脆伸手将那两根金羽填到冰块中间的窟窿里，再将其封住后递过去。 “再等个几日你来找我，我给你换个冰的雕一回。” 闻言，少卿收下她递来的冰块，挥袖散去桌上的赤红鳞甲。 常珺是半夜才回来的，整间民宿自外头看漆黑一片，里头却仍旧亮着白昼。 她路过假山，穿过廊庭走进来时，少卿正捧着一本没有名字的剑谱看得认真。 常珺走路几乎没有声音，但少卿仍旧是注意到了她，似是在等着她回来似的。 少卿合上剑谱，见着她打哈欠的模样后，挥手熄灭一盏油灯，“早些睡吧。” 说罢，便领着她往三楼走去，路上一直沉默不言，直至门前才出声叫住她：“等……” 她好像有顾虑，便硬生生将后头的话咽了下去，催促着她快些洗漱睡去。 常珺将黏在白狐挂件上的细碎黄符揭下，弯腰将白狐放到地上后，轻声问：“想说什么？” 少卿支支吾吾了半晌也未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扭扭捏捏的从袖子里拿出个指长的木质小剑递过去。 她撇过脸去，又扭扭捏捏地道：“雕得不大好，没能往里头雕点法咒，你…凑合着看罢。” 木质的小剑外表有些粗糙，剑身的花纹不细瞧便完全瞧不见，剑柄处做得稍微有些短了，但整个小剑还是依稀能瞧见是胜邪的样子。 常珺用指腹摩挲着小剑，心里头暖呼呼的，她向前倾了倾身子，眉眼弯弯地道，“我很喜欢。” 她白日里见着过少卿雕木雕时刻苦的模样，也见着她对于木雕愁眉苦脸的模样，晓得她雕出个小木剑出来是有多么的不易。 常珺觉得只有一句喜欢不大能瞧出她对这小剑的喜欢，张嘴就想补充些什么却被少卿抬手打断。 她仍旧是侧着脸，可常珺瞧着她那白皙的脖颈在昏黄的油灯映照下，分明有些发红的迹象。 “你莫要说太多，你说多了我就有点傲，下回再雕就不如这个了。” 少卿这番话说的倒是不扭捏了，但她的手不自觉绞紧衣衫，侧过脸的面容覆上了几分腼腆。 她这般模样似是个别扭的小孩，常珺之前可未见过这样的少卿，难免会觉得有些稀奇。 “是吗？” 常珺手心里的小剑不知何时被拴上了一根细绳，此时正在油灯之下小幅度地晃着。 “我记得这是你送我的第二件东西，一个是木剑，一个是这个，你好像很喜欢剑？”她笑着，猛地向前倾身，温热的呼吸尽数拍打在少卿的下巴上。 常珺黑亮的眸子在摇曳的烛火下映着细碎的光，少卿一时恍了神，良久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道：“我是个剑修…嗯…送剑也是常情。” 说罢，她也不等常珺的回应，撂下一句早些睡之后便急匆匆地离去，常珺瞧着她的背影，琢磨一番后，觉得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屋外漆黑一片，白狐勾住常珺的裤脚，对着少卿离去的方向张牙舞爪，可又在常珺看过来时变得乖巧。 白狐甜腻的嗓音自常珺的灵识中响起，她问：“阿姊，我晚上能和你一起睡吗？” 不知为何，常珺每回听见白狐同她在灵识中说话，总觉她的话中会夹杂着小心，听得常珺总是会不自觉的心软。 现下亦是如此，她给了白狐一个肯定的答案。
第59章 西林 临近年关，大约是清晨五点多时，白马山下停了辆车，几名保镖围着一位头发花白衣着对襟马褂的老人踩过盘旋蜿蜒的山阶前来拜访。 杨百万早早候在办公室热了壶茶等待。 老人是西林人，姓鲜于，在西林本地是有名的名门世家，早些年趁着年轻来江华发展，于各地都打出了不小的名气。 也是为国家异象调查局注资的重要人物之一。 七点多，天大亮时，常珺收到了来自杨百万只在颁布紧急任务时的传音纸鸢，待她行至总局的传送阵前，老人已在传送阵前等候。 少卿隐去身形将白狐抱在怀中，打眼一瞧过去，只瞧见了老人身后的功德光，竟还有几缕信仰光浮动。 一见着常珺，杨百万便上前几步，一面将老爷子所写的书信递给她，一面挥手布下结界将三人一道罩在其中，这才开始详细说出任务： 鲜于老爷子的孙子一周前先回了西林准备祭祖，奈何其生性顽皮，回到西林当日便带上四个朋友去了一处早已荒废的村子探险至今未回。 鲜于家也曾派出保镖前去找寻，可进去十人竟无一人归，鲜于老爷子顿感是有灵异作祟，故而前来总局拜访，望总局能遣人前去探究一二。 而杨百万为表对国家异象调查局注资人员的重视，故而将则任务派给了常珺。 常珺方欲踏进传送阵，便听杨百万不放心的传音自她耳边响起，“乖徒儿，若是发觉什么不对，立即上报，你方老师能在半个小时之内赶过去。” 杨百万虽是对常珺放心，但还是对两个月前的修道大会心有余悸。 西林极靠西，一路要辗转南城、嘉定、宁西、宁海四个分局，常珺此次登记的时间短了些，八点不到便到了西林。 来接应的是西林分局的蒋云桦，西林分局并未参加修道大会，此分局的前身乃是万佛寺，除了有重大事项会前往总局商议，其余皆是自己处置。 蒋云桦更是万佛寺当代唯二的佛子，常珺见到他时，一身浅灰制服上只挂了串佛珠，手里捏着一张饼，打着赤脚，哈欠连天。 他念了句佛号，方欲说些什么便瞧见一手搭在常珺肩上面色不大好的少卿，想着应当又是总局的新弟子。 “常施主，这一大早就到西林来，是为了什么？” 常珺将那封书信递过去，蒋云桦叼着饼，将手里的饼渣拍干净才接过，他看得很快，但越往下看，面色越不大好。 他将口中饼囫囵咽下，捏着信纸，急匆匆跑向方丈的住处。 少卿望着他赤脚踩在地上的背影，惊叹道：“这儿的和尚真是不拘小节。” 她的面色仍旧苍白，常珺没仔细听她的惊叹，只忧心忡忡地问：“你怎么修成实体了还是坐不了传送阵？” 少卿留了一缕神魂存于上界，如今算得上是神魂不稳，亦算得上魂体不稳，而坐传送阵的首要条件便是要三魂七魄俱全、魂体稳当。 “应是你们的传送阵太叫人头晕了。”她笑嘻嘻地道，打着哈哈就将此事揭了过去。 然，常珺这回可未信她，只敛了眸色，顺着她的话将此事揭了过去。 西林分局只是万佛寺换了个名字，分局内的所有建筑，仍然是数百年前万佛寺的建筑。 走下传送阵，小广场的正中央摆着一巨大的香炉，炉鼎上刻着复杂的经文，常珺仔细地看了一番，发觉自己看不大懂，便悻悻地缩了缩脖子。 小广场内还有三名扫洒的僧人，尘土方一扫尽，就有股清风拂过，再次将尘土吹落在地上，那些个僧人倒也不恼，只提着扫帚再度清扫起来。 常珺见着三人来回反复了几次，不动声色地向少卿身旁挪了挪，惊叹道：“僧人的情绪真稳定。” 少卿抽了抽嘴角，念起绛婳口中地府里的那尊数年前横空出世的魔佛，想反驳常珺，可又想不出到底怎么反驳，只得顺着她的话点头应和。 不多时，手持锡杖的蒋云桦便出现在二人面前，他身后还跟了一人，正是万佛寺的第二位佛子源德。 二位佛子的神色如常，但隐约还是能瞧见几分焦急。 蒋云桦道：“常施主，请随我来。” 西林虽地势广阔，可西林分局地处一片无人区，除了逢年过节的祭拜，根本不会有人来此。 那荒村地处在一片林子里，无名，为何成荒村，西林当地人也是不知，只在半夜常会传出女子的哭嚎。 五十多年前，当地政府派人去一探究竟，给予当地人的解释是野猫在叫。 那次万佛寺也有人混在研究人员中间，带回来的消息是，荒村之中不断有鬼气滋生，却无任何鬼影。 其周边的林子不知是不是荒村成为荒村后长出来的，但长势繁茂，亦是泛着阴森可怖的鬼气，是处古怪的地。 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有万佛寺出身的护林人看管，遇到想来此探险的年轻人，一律以疑似偷猎的名义将人送出去。 只是不知鲜于老爷子的孙子到底是怎么带着几个朋友混进去的。 蒋云桦和源德御杖而行于前头带路，不多时便行至林子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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