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时,还愉快地摆摆手:“盏月?!快来快来,我们刚好在说你呢。” 霜盏月强自镇定,走过去看一眼黎伶,有些心不在焉:“说我?” “可不,你爹在我们这边可是大名人,大家都想看看他女儿长什么样呢。”商伴烟嘻嘻哈哈的,身子歪歪扭扭,晃着手里的酒杯,有甘醇的酒水溅落,看起来像极了哪里的浪荡子弟。 她不怎么在意尊卑观念,是性情中人,聊得开心就什么都说。 这会儿见到当事人来,拉着她絮絮叨叨,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挑拣不重要的讲出来。 霜盏月不善言辞,尤其还面对一群曾经是敌人的妖修,如今气氛和乐地说笑,只觉得分外尬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时不时点头回应两下,假装自己在听,实际上一颗心都在黎伶身上。 最初听到锁妖塔时,她匆匆赶回想要告诉黎伶。可随后又想到她和大长老的约定,心中忽然摇摆不定。 黎伶强大,不仅有魔君相助,更有大批精良的手下,可谓准备充分。陈渊本来稍显弱势,此刻拿出杀器锁妖塔,倒也能将一边倒的局面搬回来不少,说不准能趁此重创黎伶。 他们死斗,两败俱伤,而最终必然是大长老渔翁得利。 她能报恩,大长老功成,父亲也能得救。 多好的结局。 只要不告诉黎伶,之后的刺杀必然能顺利进行。 霜盏月摇摆许久,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直到婚宴将开,那些说笑的人各自回座,仍没能寻出答案。 “怎么心事重重的。”商伴烟一早就发现,但没戳破,直到现在没有外人才拧眉开口,“方才赖好多回应我几句,不然只有我一个人在说,多尴尬。” 霜盏月羞愧不已,低头道歉:“抱歉。”说着,又不经意间看一眼黎伶。 “还看?”商伴烟一把揪住她,“从刚刚到现在,你少说看她十多次,分明日日相伴,竟仍未看够吗?” 这一回,霜盏月彻底不知道怎么回应,唯有暴露的羞耻在内心蔓延。 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殊不知在两个老狐狸面前不过班门弄斧。 黎伶见她低着头,耳朵赤红手指紧捏,轻叹一声,将缠着她的魔君推远一些:“婚宴就要开始,魔君大人的席坐可不在这里。” 商伴烟看着明显偏心的好友,抿抿唇,绷着脸退回去,临了还不忘不轻不重地哼一声,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不满。 但黎伶是什么人,没理她,用手掌轻拍霜盏月的脊背:“坐正,陈渊来了,好戏即将开场。” 霜盏月依言挺胸,却没看款款走进大厅的陈渊,而是偷看黎伶。 黎伶坐得很直,不言苟笑,但双眉微弯,眼神轻松肆意,看得出胸有成竹。 见她又偷看,平静的脸上有一丝困扰,不咸不淡地同她对上视线:“有事便说。” 霜盏月一顿,终究攥紧手,将自己的听闻告之,怕别人听到,几乎是贴在黎伶的耳边:“陈渊手中有锁妖塔,小心。” 黎伶惊讶地看她,霜盏月以为她不信,忙又道:“我方才迷路,偶然在庭院一角听到,绝无差错。” 声音严肃郑重,其中还暗含一丝急于证明的焦躁。 然而她却不知道,黎伶的惊讶并非是对锁妖塔,而是对她。 霜盏月手中带着暖玉戒,方才外出时,黎伶时刻分一丝注意在她这边,自然也窃听到锁妖塔的事情,但她没想到她真的会告诉自己。 毕竟两败俱伤,渔翁得利。如若能打她一个措手不及,鸿岳那边的计划将会顺利许多。 黎伶觉得好笑,又有些笑不出来。 不纯粹的善与恶,不仅折磨她,也折磨自己。 黎伶点头:“我明白。” 这一回霜盏月才终于松一口气,坐直,将视线落在陈渊身上。 “诸位,”在两人耳语的时候,陈渊已经来到大厅主座,絮絮叨叨地说完一些开场的话,“渊再次谢过各位的祝福,废话不说,接下来请我的好儿子与儿媳同大家见面!” 陈渊落座,随他一声令下,热闹的音乐渐渐响起。衣着喜庆的侍女带着香烛灯笼,酒樽娇花鱼贯而入。 将与小腿齐高的木桌摆好,放上美酒珍馐,随后自觉地退到屏风梁柱后面。与此同时,俊俏的郎君和美丽的娘子携手同进。 妖修成婚跟人修大不相同,没有过多的礼节,拜见父母,夫妻对拜,当众喝完合卺酒,就算是结束。 陈渊在上面看得眉飞色舞,双眸之中隐有水光闪烁,时不时说一两句感慨的话,当真是一场父慈子孝,儿女双全的好戏。 “各位久等,今日的饭菜可是我走遍妖域精心寻来的,美酒更是我珍藏百年的极品,包大家满意!上酒上菜!” 侍女得令,迅速动身,没过多久,一道道精美的佳肴被抬上每人的桌前。陈渊的确下了大功夫,扑鼻的香气迎来,还没等菜肴上满,就有人被美食勾得拿起筷子。 陈渊哈哈大笑,“今日大喜,无需顾忌礼仪,吃喝随意,切莫拘束自己。” 等到菜上得差不多,陈渊以天冷为缘由,下令关门,点燃熏香。与此同时站起来拿起酒杯,敬所有人一杯。 别人都被美食勾得食指大动,但霜盏月这边的三人却无一人动筷。陈渊自然注意到,敬酒时还特意朝向她们:“三位大人无需客气,即便美食美酒不合口味,也至少尝一尝。这是老朽的一片心意,还请莫要拒绝 这一回,无法推辞。 霜盏月有些紧张,看着面前的酒杯,哪怕肚子早就被香气勾得咕咕叫,也没敢吃一口。 毕竟此行不善,谁又知晓饭菜有没有动过手脚。 哪知她这边还在犹豫,那头的黎伶却已经端起酒杯,笑道:“既然陈王盛情邀请,我也不好推辞。”说着,一饮而尽。 霜盏月和商伴烟看得心惊肉跳,本以为她是假装喝下,谁知竟是当真饮尽。 “好!好!爽快!”陈渊大笑。 “难不成没毒?”霜盏月跟商伴烟对视一眼,也打算喝下。但刚一动作,就被黎伶制止。 “别喝,有毒。”黎伶传音。 霜盏月和商伴烟:…… 那您刚刚喝那么爽快? 似是看出她们的疑惑,黎伶淡笑,再次传音:“我已吃过解药,你们小心,记得封锁气息,方才陈渊点燃的熏香有问题。” 两人闻言,立马屏住呼吸。坐在小桌前,既不敢吃东西,也不敢呼吸,精神紧绷像是两块僵硬的木头。 好在她们的提心吊胆并非无用,没过多久,就有一人忽然栽倒在桌上。面色红润,手里的酒樽倏然滑落,掉在地上的绒毯,清冽酒水润湿一片。 陈渊笑道:“这位朋友不胜酒力,太过贪杯可不是好事。” 最初,大家似乎都信了他的话,没怎么在意,但很快就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有些不知晓内情的人发觉不对,立马放下酒杯,想跟陈渊对峙,亦或者远离此地,但刚站起来就发现体内灵力凝固,难以运转。 没了灵力对抗,这些人很快就迷失在酒水熏香之中。 直到最后,大厅里只剩下小部分清醒。 陈渊面上笑意不减,端着酒杯朝黎伶敬酒:“妖皇殿下怎么不继续喝?” 随着他开口,在场的侍女纷纷上前,以雷霆之势将她们三人团团围住。六名化神各站一角,手中捏汹涌的符咒。就连方才的新郎新娘,也祭出武器,脸上哪里还有成婚的喜悦,分明是嫉恶如仇的恨意。 黎伶淡笑,拿着酒樽,将甘冽的酒水泼洒在一片美食上:“麻药与封灵草,两相配合倒是厉害,哪怕是化神的修士也不免栽跟头。可惜啊,手段太过稚嫩,你以为我会中计吗。” 陈渊大笑:“若你中计,才让我觉得无趣。为了今日我谋划百年,又怎能让你如此轻易死去?不扒皮抽筋,粉身碎骨,实在难解我心头恨意!” 说到最后,陈渊脸上的表情越发扭曲,五指紧攥酒杯,只恨不得将其捏碎。 良久,他终于冷静下来,面无表情地开口:“动手。” 数位侍女蜂拥而上,六名化神修士凝聚的强大雷电从天而降,化为一道道利刃,朝着黎伶掠去。 ----
第26章 雷电汹涌, 迅猛如蛇,不过片刻就划过长空, 狠狠地击中黎伶。 只听彭得一声,爆裂的雷光在眼前炸开,美食美酒,木桌宫灯,乃至地上的暖绒地毯都在六位化神大能的围攻下化为齑粉。浓烟滚滚,余威阵阵,耳边的雷电残留噼啪作响,眼前的火花朵朵炸开。 三十余名伪装成侍女的元婴修士紧随其后,合而围之, 一手握着强大法器,一手捏着闪烁符光。虽单论威力远不如化神修士,但三十多道灵光凑到一处爆发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翻涌的灰尘烟雾还未来得及荡平,第二次合攻便已到达。锋利剑刃上寒光凛冽,与凶悍灵力共同攻击, 强大的余波只恨不得将整个大厅掀翻。 “黎伶!” 霜盏月和商伴烟异口同声, 几乎是同时祭出法器, 匆匆掠去, 想要帮忙化解攻势。 但刚刚起身就看到猩红的妖力一闪而过,下一瞬数十位元婴杂糅在一起的灵力以更加狂暴混乱的气势尽数返回。 不过弹指间,攻势忽然逆转。别说侍女, 哪怕是陈渊都未能反应过来, 异样的灵力被赤红妖火包裹,那些刚刚还气势磅礴的猎人, 竟被自己的力量击中。有些力量薄弱的, 甚至当场暴死。连尸体都未能留下, 唯有狰狞可怖的鲜血溅落一地。 浓浓的灰尘逐渐散去,但已经唤醒的癫狂战意却久久难息。 黎伶完好地坐在原地,除却脚下的半块绒毯,四周几乎没一处平整的地方。她嘴角微微翘起,往日墨黑的双瞳此刻被妖冶血光充斥,仿佛他人血液凝结的冰晶一般,有骇人的煞气四散。 跟方才泰然对峙的模样不同,此刻的她已经拔出腰间赤剑,斜斜地横在身前,其上还有如烈焰般翻涌的妖力。 这还是霜盏月第一次见黎伶出手,没想到三十多位元婴修士,竟一瞬就折损过半。而她分明坐在很近的地方,却连黎伶何时出招都没看清。心底一股惊惧蔓延,霜盏月终于动摇,今日的刺杀,当真可以得偿所愿吗? 不止是她,就连陈渊也被震慑,过好一会儿,才冷笑着鼓掌:“不错不错,这就是那招‘逆转’吗,时隔数百年,依然让人畏惧。” 说到此处,他话锋一转:“不过,妖皇大人的成名招数,此刻似乎稍显力微,莫不是飞升失败,修为下跌之故?”语气讥讽,任谁的都能听出里面的嘲笑意味。 三百五十年前,黎伶横空出世,修为深不可测,以雷霆之势横扫妖域,最终夺得妖皇之位。但哪怕强大如她,面对整个妖域的化神修士,也不该如此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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