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下唇,慕清予帮她擦头发的动作缓了许多。 “你听起来还不错是因为……我在学校的钢琴房练习过。” 在图书馆学习完后,她会提前一小时去钢琴房,拿出找出来的不太熟悉的钢琴谱,一点一点练习过去。 还好,那些基础没有忘得太多,弄了几天终于能弹顺一些了。 但还不够,她想给姜岑听最好的。 而不是她练习的杂乱琐碎的旋律。 “姐姐……” 姜岑轻声回:“嗯?”调子拉长了许多,有点漫不经心。 “你为什么不问我这首曲子的名字呢?” 问名字?姜岑确实没想到,也并没多好奇。 因为对于钢琴,她真的一窍不通。 但是女生的眼眸像是蒙了一层水雾,看她的时候只让人心底软软的。 所以姜岑勾着唇角,缓缓问她:“这首曲子叫什么呀?” 慕清予眼底的水润似乎更多了,她看着姜岑,眼底只有她一般地看她。 “叫——” 想起方才自己弹完后,姜岑靠在窗边看向她时的情景。 和这首曲子多么般配啊。 “致野玫瑰。致你。”
第109章 药店 那支曲子叫《致野玫瑰》。 五一后几天是连绵不断的雨期,老城区的一切都变得湿乎乎的,卫生间的墙壁开始渗水。 慕清予找了个雨小点的时间回了学校。 她说自己的作业还没做完,五一回去之后老师就要收了。 好不容易升高的温度,因为冷空气和湿气的联合作用,让人们又开始往身上套外套。 姜岑窝进沙发,抱着慕清予离开前给她泡的一杯热可可喝。 醇香的气味飘满整个空间。 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两下,她突然输入了野玫瑰三个字。 顿了顿,又删掉了野。 然后搜索。 跳出来都是关于玫瑰花语或者品种的介绍。 姜岑大概知道玫瑰的花语是和爱有关的,但看下来之后才了解原来不同颜色代表的意义也不尽相同。 很丰富。 那朵野玫瑰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姜岑弯了下眼尾,退出了界面。 她站起身,端着杯子走到床边,外面的雨又小了一点,变成了连绵细雨。 想了想,她决定出门一趟。 喝完最后一口热可可,她把杯子洗干净放好,又去房间换了件外套就出门了。 戴了银灰色鸭舌帽,帽檐压低,又戴上连帽卫衣的帽子,头发被拢里面。 连续的雨天,让外面的行人少了许多。 姜岑撑了把雨,拐出了巷子,抬手打了辆车。 还好出租车还在运作。 她报了孟逐野工作的地方,然后靠在车边隔着朦胧水雾往外看。 车窗外所有的一切都像打了马赛克,糊成一团。 “嗯?” 姜岑疑惑出声,惹得司机大叔偏头看了她一眼。 “等下。” 司机大叔不解:“怎么了?” “就在这里停下吧,多少钱?”姜岑就要下车,边说边摸出手机扫码。 这才多远啊,走路过来都花不了几分钟。 但到底是乘客,他也不能说什么,报了个数。 姜岑点点头,付了款就往小跑着往街道上去。 她推开门,快速闪进去背过身把伞关了,又抖了下伞面的水珠,然后摆上了伞架。 转身,眼眸一抬:“哟,霍老头你回来了。” 霍冬阳从躺椅上抬起的身子又落了回去,啧了声:“我还以为是钱来了呢。” 姜岑坐进旁边的椅子里,笑了笑:“也可以是钱来了,给我拿点感冒药。” “你感冒了?”他侧目看过来。 “没有就不能买点回去吗?” 霍冬阳眼里透出点怀疑。 “……我买给那小孩的可以了吧。”姜岑不自然地偏了眼神。 “小孩?什么小孩啊?”那语气有点嘲弄的意味。 他从躺椅上起来,背对着姜岑往药柜边走。 “明知故问。”姜岑嘀咕。 霍冬阳笑一声:“之前是谁和我说不是那种感情来着的,我都说了我还不了解你。” “是就是呗。”姜岑抿下唇,绕到药柜前。 他正好背过身去拿塑料袋。 姜岑哼一声,少见地带了点孩子气:“我们年轻人的事,你别管了。” “我哪儿管得动啊。”他耸了下肩,转过身把装好的东西放在柜台上,“你就甭给我钱了,指不定哪天又给要回去了。” “我……” 姜岑正想反驳他自己不是那样的人,但目光和唇边的笑一同滞住了。 她看到了霍冬阳的正脸。 从左眼眶到嘴角,全是因为重力击打造成的破裂和青紫,上了药,却依稀能看到当时是多么可怕,唇角因为说话的缘故还裂开了一些,正在往外渗血。 姜岑赶紧扯了旁边的纸,却不敢碰上去,停在半空。 拧眉:“老头,你这伤……” 这种伤她再熟悉不过,是被人打的。 再垂眸往下看,他拿袋子的手上也有擦伤,尤其是关节处。 这说明他也打人了。 认识这么多年,姜岑一直都觉得霍冬阳是个老好人,是个只要对方不是太过分,他都能忍下来,并且很好处理表面关系的人。 从来没有见到他对谁脸红过。 连上门挑事的人砸他东西,他都能面不改色让对方砸,然后报警,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打架这种事,姜岑从来没有想到能发生在他身上。 “害。”霍冬阳接过她手里的纸巾,自己按上了嘴角,疼的眉毛都抽搐了一下。 他抬脚往躺椅边走:“试过一次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打架这么疼,打人疼,被打也疼,所以我让你别打架了是应该的。” 姜岑跟在他身后:“那你为什么打?” “……” 他把药丢在桌上,重新躺回躺椅上,闭上眼轻轻晃了晃。 “有些架,早就该打的,只不过推迟了二十多年。” “你和谁打的?” “想知道?还是想给我报仇?”霍冬阳睁开眼,偏头看着她,温和、坦然,“岑丫头,这个人你不可以打的。” 姜岑蜷了蜷手指,神情认真:“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他眼底流露出悲哀的情绪,却弯唇笑了下说,“他是我哥哥。虽然是个人渣,但你不可以打他。” “……” “放心吧,别看我负伤了,但不过是皮外伤,他被我打得更惨,不在床上躺个半个多月是起不来了。” 男人笑了笑,用上了点哄孩子的语气。 “放心吧,你叔没给你丢脸,我打赢了的。” 姜岑眉眼绷了几秒,松开,叹气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没想到这里雨这么大,我回来的时候没带伞,淋透了。” “你叫我去接你啊,怎么不告诉我?” “麻烦死了。”霍冬阳撇撇嘴。 “你才麻烦,又不让送又不让接。” 姜岑又弯腰去看,皱着眉说:“你这伤擦过药了吗?” “擦了。” “擦了?擦了它是这样的?” 霍冬阳闭上眼:“不放心你再擦一遍呗。” 姜岑就知道,他没擦。 啧了一声,她起身去药柜,轻车熟路翻出药水,先拿湿纸巾擦干净脸,再拿了棉签沾药水,往他脸上擦。 “亏你还开药店,一点都不知道照顾你自己。” 男人轻轻笑一声:“就是因为开药店我才知道,它会好的,不擦药也没事。” “那我以前受伤了你干嘛狂给我擦药?照你的说法,不擦它也会好的。” “害,擦药好快点嘛。” “是啊,”姜岑按了下他的嘴角,“擦药好快点。” 霍冬阳被疼得龇牙咧嘴。 安静的药店内,消毒水和混合药物的味道塞满鼻腔,耳边是淅沥的雨声,电视机的声音被放得很小。 两人蓦然间沉默。 “所以,”姜岑垂眼沾药水,“你为什么要和他打架?”
第110章 谢幕礼 从有记忆开始,母亲就一直偏向哥哥。 在霍冬阳看来,他那个哥哥一事无成,暴躁易怒,总是对母亲恶言相向,甚至会出现暴力行为。 而自己和他很不同。 霍冬阳安静话少,在一众撒丫子往田间跑的皮肤黝黑的“野蛮小子”里,他就显得十分女孩子气。 他发育晚,在同龄人都开始长个子长肌肉的时候,他还是瘦瘦小小,白白净净的。 少年期间,他总是能听到别人和他的母亲说,他是个有毛病的小孩,没有男孩子的劲儿,估计以后就废了。 他生活的地方是个小山村,在那个消息闭塞,所有人都还保留刻板的偏见的年代。 还没成长起来的少年就被他们扣上了“废物”的帽子。 因为太过文静,因为身上带了点“女孩子气”。 男人的力气就是生产力,所以即使哥哥暴躁,即使他对母亲并不好,但母亲却始终偏爱他。 因为他有肌肉,有力气,能够下地干活,养活他们一家人。 而反观霍冬阳,他总是瘦弱的,总是颓着眼睛,一点活都干不了。 体弱多病的体质让他在父母眼里和女孩没有半点分别。 直到他读书读出去了,学了医,身体也发育起来后,父母对他态度才稍微改观了一些。 但他们始终偏爱留在身边的大儿子。 小山村的人还是觉得离家的子女无用,念书什么的,都是虚无缥缈、不能直观看到利益的东西。 他们的目光短浅得可怕。 而更可怕的是,没有人觉得有问题。 所以到最后,霍冬阳提着小皮箱,穿着一身崭新的西服回家,想要告诉他们自己被大企业录取了,他可以给他们很多东西的时候—— 撞上了哥哥和心爱姑娘的迎亲队伍。 他就站在村口,看着黄土漫天的山埃里,那些人咧开的笑脸。 只有他,穿着一身崭新的衣裳,擦得反光的皮鞋被扑上的一层黄土埋葬,黯淡至极。 没有人通知他。 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那个姑娘。 那个从小到大都陪在他身边,鼓励他追逐梦想的姑娘。 那天,意气风发的少年只留下了一箱子钱,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那箱钱,是贺礼。 祝贺他心爱的姑娘嫁给了他的哥哥,也祝她能够幸福。 再后来,霍冬阳辗转了许多地方,始终没有回去,他成了村民口中的“不肖子”。 不陪伴在父母身边,不论他拿出多少钱也会被唾弃。 他渐渐习惯了漂泊在外的日子,也越来越少想到还有那么一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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