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十初也不会真的将这官司打到底,奶奶也是个帮理不帮亲的。 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手机屏幕上,翻看着微博,看的是温知许接受电台采访的内容。 奶奶拿了张湿巾擦干净手,然后重新抽一张纸,擦着简十初嘴边的水渍。 简十初头一偏:“奶奶,我都多大了。” “多大了?我老了记不清,在我这儿,还不是个孩子。”奶奶擦了以后将纸巾扔进垃圾桶。 .. 病房外的风打着窗户,这个新年过的并不愉快,温知许到了医院下没有停脚,一边看着手机发来的信息一边找病房。 眼睛还红着,时不时泪珠就往外渗,这家医院正是之前她爷爷住过的医院,温知许很顺利的找到了住院部。 核对上病房门的时候,她捏着手机收紧手,提速往内去。 简十初正好咽下最后一块苹果,手上还贴着医用胶带,转头看向门口时,一阵风好像正好从门外进来。 门锁压动的动静极大,她一眼便看到温知许站在门口,鼻尖都是红的,王芸和奶奶也跟着看过去。 “小许来了。”王芸打破尴尬。 奶奶也招呼:“怎么了这孩子?冷不冷?快进来。” 简十初慌了,她这段时间没跟温知许联系,自己也不高兴,真的看到人这一瞬间,一点也舍不得提之前的事情。 温知许看王芸在,压着情绪打了招呼。 “你们聊,我先回去看看汤炖的怎么样了,老简做事不靠谱,我得回去看一眼。”王芸打圆场。 奶奶摆好了桌上的水杯,临走时拍拍简十初的肩膀:“水在这儿,要吃什么喝什么打电话,我一会儿带过来。” 温知许站在床边上,身后大门一锁,含在眼睛里的两颗眼泪又滚落了下来,眉梢上都积了一层水雾。 “哭什么,我不是没事吗,别哭。”简十初拉过她的手让人坐在床边上。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温知许哭得更厉害了,简十初手指抹去她的眼泪,指节都是潮热。 “不许哭了。”简十初侧身拿了张纸,小心地拭着温知许面上的泪痕。 温知许拿过纸巾,过了一阵后,才缓了下来。 “别生我气了,对不起。”温知许声音低低地,睫毛还残留着湿润。 简十初看着她,随后淡淡地吸一口气,慢慢说:“让你哭,是我的不对,那天我差点以为,你又要离开了。我其实很怕,我不知道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 简十初眼帘垂了下去,她没什么力气,眼眶慢慢地就红了,像分手这种事,她根本不敢想。 “你要是不理我,我还是会继续找你,除非你要是真的烦了,我也识相。”温知许回。 简十初看着她,笑了笑:“你到底是找我,还是趁着年轻出去好好玩,嗯?” 简十初还记着这事,温知许抱住她,动作很轻,生怕自己用力:“你听到了为什么不问,反手就关机。” “我手机没电了,刚开机,你发的什么,你要看看吗?”简十初又想起来。 温知许看着她:“你先提的分手。” “我什么时候说分手了?”简十初眉头一皱反问。 看温知许眼睛还红着,她继续说:“我说的是先分开,你听的什么?” “还不都是一个意思。”温知许的声音从嘴里低低地炸出来。 简十初气到了,呼吸声重了一下,胸口郁结得难受。 温知许看她的样子不往下犟,哄着说:“好好,我听错了,别生气。”她手帮简十初顺着气。 “好了,我不生气。”简十初音色温和,慢慢抱着温知许,“下次我不躲着你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的?” 温知许看向她,先是没说话,眼里是一层浅浅的泪膜,好似一戳就破。 “因为我知道了一件事,然后给你打电话了。” “然后呢?打到餐厅了?” 温知许点头,手指将简十初的头发挂到耳后,慢慢说:“她们说你掉池塘了,然后我就赶回来了。” “我好像挺蠢的,从大学到现在,高中时我的理想是考上北海大学,后来考上了,我的目标也变了。刚遇见你的时候,我记得你看我第一眼我很慌,像是春露滴在心尖上,冰凉又温和,心头一悸不动声色。” 她说话不紧不慢,像是在讲一个故事,但这音色一直在抖。 “后来你说你认识我,我那时候没有明白你的意思,我甚至没问过你为什么知道我花生过敏,在一起的两年我好像在体验从未见过的人生,我才知道原来种子换个地方依旧能开成花。” 那一年的花,开的很好,那一年的她做了很多事,还有那年的简十初,真的很好。 “我没有不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五年前,妈妈说我是性向认知障碍,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给你解释,我觉得好像担不起你的深情。所以后来,我听她的话治疗,医生说我是对书本角色的执念,但明明我很难过,明明我不想分手,我还是这么做了,以至于......” 温知许说到这儿的时候,哽咽得说不出话,她吸着气维持语调平稳,忍到全身都细微发抖。 “以至于,以至于我觉得我真的不太正常,我知道,把人捂热又丢下真的太没意思了,是我食言了。遇见和失去都受命运裹挟,山高路远,玫瑰难遇,缘分难求。” “你来见我,第一场冒险我让你输了,对不起。”温知许吸了吸鼻子,看她,声音一直在发抖,“往后,剩下的路我来走,一人撑伞俩人行。” 简十初心内切实地淌过一阵触动,呼吸间眼泪就滴落在手背上,温知许即使这辈子不知道也无所谓。 初次看到温知许的文章,那时的她产生了从未有过的释怀感,那片文章写的是校园语言暴力。 她也不是一直都是这性格,人是会变得,而她应该是从初三的那个暑假开始有的改变。 做个好学生并不难,但要大家觉得你是个好学生真的很难,一个传言会引发出多种奇怪的闲言碎语。 那年盛夏,黄桷树上蝉鸣闹个不停,她停在报亭边,一遍遍的翻阅那篇文章,一次次的记住那个作者。 报亭的老板的鸡毛掸子扫起货台上的灰尘,落满了她整个肩膀,也让她记了一整个青春。 温知许手指擦过她的眼泪,指节还未从冷风透过的冰凉中缓过来。 简十初握住她的手抬眼说:“刚到北海的时候,我很怕遇不到你,遇到了我又很怕你不记得我,我不太勇敢,但还是想走向你。” 她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慢慢笑说: “素未谋面,你的第一眼心动是礼物,我没输。” 温知许忽地笑了,含在眼睛里的泪水迸溅在了面颊上,有回应,有着落,有交代,故事就应该是这样。 手机在此间震动了好几次,温知许仍旧是没有拿出来看。
第66章 王芸煲的汤, 在十一点半送了过来。 温知许的手机也在这时候又响了,她起身拉开凳子出门,反手轻关上病房门,单手拿着手机。 视线滑过十二个未接电话, 全都来自同一个人。 温茹。 手机又一次震动, 将主界面覆盖, 温知许接听搁在耳边, 温茹停顿了三秒后才说话:“为什么不接电话?” “刚刚有事。”温知许眼帘下垂, 手离了门把手。 “有什么事情?” 温知许开始没有说话, 随后道:“我十八号回来。” 温茹的声音从电音中挤出来:“你在哪里?” “重庆。”温知许视线抬高, 落在对面的白墙上。 温茹先是沉默, 大约过了一小会儿说:“回来的时候说一声。” 温知许嗯了一声,那头便挂了电话, 她脑子里在想温茹的态度,这次回家如果再讨论到这个事情, 她该怎么说服温茹。 身后传来开门声, 温知许侧首往回看, 王芸出来了。 她站起身唤了一声,王芸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 “小许,中午了, 你想吃什么?”王芸问。 温知许顺着缝隙朝里面看, 奶奶将简十初的身影挡住了,她慢慢呼出一口气, 正要说话。 王芸将门关上:“附近有家菜还不错,刚好我们去吃点。” “奶奶呢?” “奶奶在家吃过了。”王芸手碰上她的胳膊。 温知许点点头:“嗯好。” 她和王芸在剧组的时候也是一块儿吃饭, 因为之前有过合作,俩人相处起来融洽。 医院附近有家菜, 餐馆不大,桌椅都是新的,老板跟人说刚刚装修过,正午餐馆坐了不少人。 温知许和王芸选在了靠墙的位置,温知许让王芸点菜,两人推来推去,最后还是落在了王芸手上。 “小许你除了吃不了花生和辣椒,别的还有吗?”王芸看着菜单,抬额问她。 温知许视线也落在了菜单上:“没有了,我能吃一点辣,没关系的。” 王芸勾着菜单说:“这个得谨慎点,这家菜的味道还不错。” 勾画完最后一个菜,王芸手里的菜单递出去,抽出一张纸巾擦拭着手机屏幕。 “以前豆豆学校也在这一块儿,位置不远。”王芸说,“她念高中的时候,有一次摔了腿,我带她也是到这家医院,那时候外面这一块儿还没有,全是老房子没拆,她毕业那会儿才开始规划。” 温知许往外看去,医院附近总是来往着各种各样的人,这里冷,是生死门,也是人世百态炎凉地方。 温知许问:“那时候的她是什么样子?” “现在什么样,那时候就什么样。”王芸笑笑,“没有太大的区别,从上了高中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要去北海读大学,拦不住。”王芸轻声叹出一口气,这话有种沧桑感。 “豆豆一直很听话,也不让人操心。出柜那年,她说她喜欢女孩儿,那瞬间我和老简觉得天快塌了,她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我说实话,我挺尊重她,我是男女结婚,感情传统,我担心她能不能承受某些异样的眼光,或者是她要怎么对别人好,对方也是女孩,她的性子说话直,脾气也不见得有多好,谁能受得了她,一来二去,年龄大了,我和老简守不了她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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