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吧。”宁安放下串,一时间没了胃口,正琢磨说什么,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本省的号码。 接听了是快递,宁安让放在小区的柜子,挂了电话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买了什么。 “你小心是新型诈骗啊。”谢珽提醒着,给彼此倒了酒,让服务生把烤串热了热,不再揪着往下谈。 感情终究得靠本人想透彻,她点得够到位了,再说下去,只怕宁安也受不了。谢珽和她敲定时间,约好初五碰面,一起去看老校长。 “章立定的时间倒是取巧,这次你躲不过,我那天又要值班走不开,要不还是……”谢珽皱着眉头,想叫她别去 “不躲。”宁安摇摇头,“怕他干什么?没事。” 一顿饭到了也没吃完,谢珽加了个炒饭打包做宵夜,两个人都喝了个半醉,打了一辆车先送宁安。 宁安下了车,临到门口想起来快递,又拐出来去拿。手机里没有慕长洲的消息,她也只说了和谢珽聚了聚,明天猫冬休息。 快递柜打开,只是一个文件袋,寄出地址是北方的另外一个城市,发件人完全没出现在记忆里。宁安拿出来掂量了,应该不是贵重物品,她犹犹豫豫,打开了是小信封封住的信件。 信封设计感很好,用纸考究,在左下角用烫金印着酒店名称。宁安的心跳快起来,深吸口气打开,一眼认出熟悉的笔迹。 一张纸正反面都写满,笔走龙蛇神采飞扬的,宁安几乎能想到,慕长洲执笔之际,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师兄介绍了个人找我谈合作,长期、理想化、不怎么挣钱。我有点好奇,就约见了负责人。邹辰,中国人,比咱们大几岁,聊得不错,我已经决定加入。她晚上的飞机回国,我请她帮忙寄给你。” 很慕长洲式的开头,没有修辞,几句话交待清楚事件背景。 宁安走在飘扬的雪花中,用手和衣服挡着信,借着路灯继续看,忍不住笑。 “……事情谈得比预料中顺利,但对方想要的太多,还得磨,真烦。晚上的聚会忍了下来,所以即便将来Easter垮了,也够我吃几年,骑驴找马也有个背靠。我这么年轻就总想着退休,一定有你的功劳……” “我想了好几天了,离别前的那晚,我们算是闹别扭么?对我来说这一年改变很大,平稳安定的生活,离我太遥远,竟然是忘了什么滋味。宁安,你能出现在圣诞夜,我每次想到,都觉得很神奇,给我机会敞开了想,我也不会这么想象。一开始我认为,如果早知道你会出现,就算用金山砸我,我也一定不会回来。可这个念头,不知不觉就变成了我应该多开点价码,早点回来。” 宁安走到小区的亭子里,忍着眼眶里的泪。慕长洲没有给过确定的话,这的确让人惶恐,患得患失。但她给出来的,林林总总,难道不是一颗真心么?童年里唯一的光离去,没有父母树立爱情的模样,换位相处,宁安不觉得自己能做到比她好。 谢珽说得不错,慕长洲是用心在学怎么恋爱,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对她好。至于那几个字,说与不说又有什么打紧? 正反又看了几遍,手都冻僵了,宁安才仔细收好,放在包里。地址栏有寄件人的信息,宁安想了想拨打过去。 “我是宁安,慕长洲托你寄的东西,我已经收到了,谢谢,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不用客气,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看到物流了,正想着提醒你。”那头有猫狗的声音,有个女声温柔地呵斥。 “还是谢谢你,顺便想问问,她怎么样?” “应该睡眠不足,黑眼圈挺重,别的都不错。”邹辰耐心回答着,看破两人的关系,又聊了两句,才礼貌道别。 挂断电话,宁安也没着急回家,而是坐下来平复心情。她很想打给慕长洲,但这个时间,她应该睡得正沉,思念再重,她也舍不得搅扰心上人的好眠。 雪花大朵大朵落下来,宁安走入雪景中。一个月前的患得患失随着这场雪,融化了不安。她想自己的名起来真好,都能安然。 回到家中,父母张罗着她喝点汤水,脸上带着殷殷切切。宁安沉下心事,洗手换衣服,坐在餐桌上,看着两位长辈,用十二分的耐心问:“爸妈,有什么不妨直说吧。” 谈话几乎是父母单方面的输出,但和宁安预料的背道而驰。 宁安要留在H市打拼,他们都鼎力支持。宁母甚至拿出一张卡,里面是两人积蓄的一半,给宁安在H市购置房产,宁安添一点就可以够首付了。 只是两人都希望,宁安能将个人的事情再考虑考虑。就算不结婚,也该给自己留后路。 躺在床上,宁安也有些无力。情感上得到了回应,但父母难道不算羁绊么? “宁宁,其实你结婚不结婚的,我和你爸爸不是看不开。作为过来人、作为你的母亲,我必须要提醒你,女人的身体是有规律的。将来你再想要孩子,年纪上去了,是没有后悔药的。妈妈怀你生你,也是经过了苦难,这些也都告诉过你。但我从来不后悔!那么你呢?你三十多了,成熟稳重,有自己的想法,大学后就没怎么让我们操心。从前我们念叨多了你烦恼,可你扪心自问,我和你爸爸真的逼迫过你做什么事吗?这件事是我和你爸爸最后的一次啰嗦,但我们都希望,你能放下心里的抗拒,仔细考虑,思量周全,做好决定。” 宁母的话让宁安感动,他们的改变出乎预料,但一切都出于无私的亲情。生育是中肯的问题,需要宁安谨慎思量。 是啊,时间一直往前走从来不后退,如果将来后悔了,宁安再想要自己的孩子,就算科学进步,该遭的罪,也少不了。所以宁安斟酌之后,忍住了慕长洲的存在,郑重答应下来,好好考虑。 至于那张卡,宁安没有收。 62.春水泡梨花(62) 春水泡梨花(62) 年三十过得祥和愉悦,说透了三个人都纠结的事情,宁父宁母仿佛卸掉了重负,一改往日的唠叨,开始将注意力放在老年生活上。两个人趁着过年活动价,一起报名老年大学,分享了彼此的课表,要用期末的成绩比个高低。 宁安在其中出谋划策,帮着选课,还给报了年后前往云南的自由行。老两口打算在彩云之南待个月余,好好感受云南的风土人情,体验不同的文化和美食。 宁安发挥人脉优势,联系好了当地的地陪,自然也出了钱。 春晚是背景音,唠唠叨叨,尽管一年比一年无聊,但也演绎出一番烟火气。计较了一通,一家三口打起牌,互相谁也不让,但是夫妻的默契宁安比不过,脸上贴满的纸条,实在没新地方了,才结束了牌局。 不知不觉就到十二点了,鞭炮声音响起,窗外看得到璀璨的烟花。 宁安走到窗边,拍下这一刻的天空。这些年她刻意回避,忽略了父母的亲情。在这一刻,宁安感到无比的幸运。她能一个人闯荡,其实是深知自己的底气。 面对着夜空,宁安在心里许愿——希望明年,可以和慕长洲一起守岁,一起像孩童一样放鞭炮,一起喁喁细语,说些流年。 初一走亲访友,慕长洲发了个吉利数字的红包,没说几句话,显得很忙。 联想到邹辰说起的黑眼圈,宁安心疼又无奈。虽然慕长洲在她身边能得安枕,但孤悬在外,时差倒不过去,忙起来灌咖啡和喝水差不多,也不知道这半个月她怎么熬得住。 初二留在家里,父母反而出去逛城隍。她拿出那封信,看了又看,拍照留存,又发给慕长洲,留了个害羞的表情。 谢珽从爸妈家出来没意思,问了她在家,方向盘一转,拐了过来。闺蜜两个躺在床上卧谈,就像从前读书的时候。谢珽不难察觉到,宁安的状态和前几天完全不同了。 说完了父母的转变,那封信还是被谢珽套了出来,甚至拿到了一览究竟。只是这连笔看了半天,谢珽迷迷糊糊的,靠着宁安问:“这都写了什么?” “闲言碎语。”宁安没有念给她听的打算,而她之所以认得清,不过是经年习惯了。 “你妈不会看出点什么,故意试探你吧?”谢珽瞻仰一会儿,原本还给宁安,说起之前的事,对此大感不安。 “应该不是。”宁安将银行卡的事讲了,“真是试探,不用下这么大本钱吧?何况这两天的确没再说什么。” “那不一定。”谢珽离婚前后,父母做了多少毁三观的事,此刻想起也觉得后怕,她提醒着:“你要打定主意不说,就一定瞒住了。否则一旦翻车,有的缠。” “嗯,我明白。”宁安被亲情爱情一起冲昏的头脑清醒一些,和她交待了心事:“其实孩子的事儿,我没什么执念,但如果我们不分开的话,的确得和她聊一聊。” “这不就是你俩的私房话了,我倒是想听,你俩也不带我啊。”谢珽站起来想去找些吃的,宁安拦住了,打算一起出去吃点。 “怎么,你家没有?”谢珽不信,打开冰箱一看,还真只有水果蔬菜,没有别人家的剩菜。 “他俩还真变了。”宁安已经在换衣服了,手机还有一半的电,想着也就到附近的商超吃个饭,就直接走了。 过年期间,商超人更多了。谢珽之前挺喜欢这边新开的一家泰式火锅,两个人也不着急,分别通知了家里,排队一小时,才有了位置。 谢珽点单,宁安先要了杯椰汁解渴。好容易聚一起,真是有说不完的话,边吃边聊的,宁安的手机都断电关机了。 不知不决,又下了雪。结了账出来,谢珽笑嘻嘻打趣:“专门不充电叫我买单啊?” “都回这儿了,当然吃你这个大户。”宁安和她手挽着手,漫步在雪里,这样轻松的日子,去岁却是没有的。 “等我年后休假,去H市玩,到时候你全包啊。”谢珽很得意。 “来,到三月份后保险,直接住我家。”宁安应承下来,没提及新房子,心里却腾起一股奇妙的感觉,连脚下踩着的雪,都感觉更软绵了。 谢珽的车就停在小区外的停车位上,两人聊到兴起,都坐了上去,又叽叽喳喳了一通。 时间已经很晚了,街上行人越来越少。宁母打不通宁安的号码,就打到谢珽这里,叫她们上门,谢珽只说马上要回,宁安就在门口,婉拒了。 “宁安,回头一起看老张,你那些东西都在我家里,到时候我开车来接你一起去吧。”谢珽准备道别了,“保佑我回去了也能安生!” “必须安生。”宁安拉好衣服下车,就要走了。 远处有个瘦高的人面朝这边走着路,在打电话,又放下了。谢珽准备走,看到了自然鸣笛提醒避让。 宁安顺势抬头,看到了人影,先是觉得眼熟。那人往小区门口走了,休闲的灰色长裤,长风衣,略长的短发半遮着双耳,围着围巾拉着大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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