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少了光源,慕长洲的五官模糊了边缘,即便看不清,在早晨也听得到她浅浅的呼吸声。 “我今天去给你买了个小东西。” “能透露么?” “买了块手表。表面是蓝色的,蛮好玩,你可以搭配衣服戴。” “好玩?” “看到你就知道了。” “谢谢,到时候给你发压岁钱!” “明晚要去参加一个业内的聚会,可能会很晚吧。” 这件事Easter提过,宁安知道是什么场合,也明白慕长洲烦闷的缘由。她抱着被子低声说:“你便你是慕长洲,也会有力有不逮的时候。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忍个上半场,你能行的。” “待满都不要紧,只是无聊。以前可以多喝几杯,现在不行了。”慕长洲起了心思,故意这么说:“你以为是学术人,就没有娱乐活动么?” 宁安明显睁大了眼睛,随后咬着牙根问:“以前你去过?” “常客啊。”慕长洲承认:“就算打比赛实力顶尖,也需要一定的支持。赢了比赛都会有奖金,那时候很值得我去拼一拼。” “你喝多过?” “是。” “也……”宁安问不出口了。理智提醒她,过去就是历史,即便都发生过,也和她没有关系。刨根问底带来不了真心,反倒会惹人生厌。 “男男女女,平时一本正经,喝多了,不都从于欲望?”慕长洲也陷入不怎么美妙的记忆,没了挑逗的心思,低语:“我不想去,因为骨子里并不喜欢那些场合。从前迫于生计,现在却是为了前途。如果能拒绝,我宁愿看看夕阳发发呆,喝瓶啤酒。” 宁安听出了那些酸涩的过往,庆幸自己没有一时情急口出恶言,也为慕长洲肯说出真心话而如释重负。她宽慰着:“就当是业内切磋,起码露个面再走。Easter别的不靠谱,做公司还是很拼的。她为这个聚会准备很久,连我都听她念过。” “我知道。”慕长洲凑近了些:“起码未来十年EZ目标一致,我只是烦恼,但不打算临时退出。” “慕小洲,你故意这么说的。” “是。被你发现了。” “那你成功了。我很在意,也很……醋。” “如果我在你身边……” “那你完蛋了。”宁安说完,自己都笑了出来,很久后,安静重新回到房间。 “谢谢。”慕长洲轻声告白:“谢谢你坚定告诉我,你会为这些往事生气、吃醋。过去无法改变,但我可以承诺,起码明晚,我为你守身如玉吧。” 玩闹而已,宁安却明白,这是慕长洲在给予她的安全感。她笑着回应,尽量放低放轻,直到慕长洲打了哈欠,歪着身体缓缓入睡。 呼吸声时有时无,吹拂过遥远的距离,仿佛就在宁安的耳边。别离也有几日,最初的惶恐渡过,她既然想通,只会愈加珍惜时光。即便慕长洲不在身边,每一次的对话,都弥足珍贵。 起来喝了杯咖啡,简单运动打开身体,吃了早餐,时间还是很早。宁安放着音乐,躺在沙发上看书,一时间手痒,进房提笔。 笔在指间,自然是虚浮的。好在年幼的功底扎实,写了一阵子,找回些许感觉。 写到额间有汗,手腕也酸胀起来,宁安才停下,翻看着散落满地的纸,更觉意犹未尽。她知道写出来的字很一般,但享受期间自得其乐,对她而言足够了。 走出书房,阳光穿过整个房间。宁安深吸口气,煮了份水饺,一个人享用美食。 宁母打来电话问她到家的时间,宁安没有如实回答自己休了年假,只说三十前一天中午到。 “唉,工作要紧,难道身体就不要紧么?宁宁,妈妈还是希望你更看重自己的。” “妈,我知道。记得让我爸来接我,先不说了,还有工作。” 通话结束,宁安自然明白所谓更看重自己,指的是什么。有一瞬间她想坦诚实情,一了百了。但理智在线,拉扯回了情感的失控,现在还不是坦白的时候。 慕长洲说得对,大过年的,为什么要为这些事添堵?不光是为父母,更是为自己。 慕长洲发来消息,已经是那边九点多了。她要见人,匆匆忙忙的洗漱,换了衣服,和宁安说:“见完吃个饭就要继续谈了,晚上聚会。你按时吃饭?” “知道了。”宁安回了个表情包,心情安定,回到书房静下来写字。 慕长洲到的时候,有个女人站起来,等她走近了问:“Zhou?” “我是。”慕长洲伸出手,彼此礼节□□握,很快松开了。 来人应该到了没多久,外套还没脱下,自我介绍:“邹辰,发起人。你能来,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很感谢。” 时间紧张,两个人点了咖啡和简餐,边吃边谈,几乎没有寒暄。 慕长洲看得出她不是个侵淫人事的主,但讲事情简明扼要,没有什么旁支。这样的风格做生意要吃亏,但这样的事,正是需要这样的人。 一个多小时就谈完了,比预估要快。慕长洲点头:“无论如何,我个人都是愿意参与的。但……为什么要找我呢?其实能找的人,还是有的。” “中国人优先。”邹辰直言:“而且这是一项长期的工作,起码最初参与设计架构的人,很关键。我希望能一直跟下来,但能给出的回报,的确不算很多。” “你很年轻,资历我很看好。不然还得拜托小颜找人,就要折腾很久了。”邹辰流露出个温和的笑意,继而笑:“能初步达成意向,我已经很知足了。年后我会拿出更具体的项目书,再联系?” 彼此加了微信,留了国内的号码,慕长洲问:“你要回国了?” “是的,现在就去机场。家里人等着我呢。”邹辰虽然没提及,但言语间都是藏不住的幸福,她问:“你呢?听说谈完也就这两天了,不回国过年么?” “回。”慕长洲犹豫了下,问:“你可以帮我个忙么?回国后帮我寄一封信。” 邹辰诧异,但点头答应。 慕长洲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低头开始写。 邹辰特地站起来,没有看她在写什么。然而同类人还是有直觉的,她笑了笑,和自家的人留言,意外得到即时回应。 “怎么没睡觉啊?” “等你登机我再睡,不然不踏实。” “可还要好久呢,唉,每次都这样。以后我还是少跑这些事吧?但是能逮住这样的机会,真是意外之喜。我想将来一定会顺利的。” “你怎么这样相信Zhou?因为和你的姓就差了个h么?” “眼缘吧?她看着怪冷漠的,但肯来见我,我觉得应该还不错。谈下来也没什么架子,只是冷淡而已。” “你觉得好一定不错。” “你在敷衍我。” “没有。” 几句话毫无营养,邹辰心满意足,等看到慕长洲住笔,找酒店前台要来信封,走回来递给她。 “要寄给谁,你把地址发给我。”邹辰看她心事重重折叠好,不经意间瞥见正反密密麻麻的字迹,心里有了数,起了心思,问:“写给女朋友?” 慕长洲没有否认。 “那你一定很爱她。”邹辰边说边收拾好东西,等装上封好的信,也买了单。 那句话慕长洲没有什么回应,却钻进她的心里。 60.春水泡梨花(60) 春水泡梨花(60) 聚会的地方隐藏在街巷,入口很隐蔽。Easter带着慕长洲走在长街上,闲聊的功夫,两个侍应装扮的男人走近,确认信息后,在前带着路,弯弯绕绕足有五六分钟,才推开了不起眼的木质旧门。 门内也很低调,适合捧一本书喝一杯咖啡。侍应留下一人,另一人依旧半弓着腰领路,接连推开三道门,震耳的音乐声,让慕长洲皱了皱眉。里面的气息勉强过得去,酒味香水,和点燃的烟草,混合起来,或许叫人反胃,也可能是奇特的化学反应。 各有各的缘法。 很快就有人迎上来,Easter发挥社牛属性,几句话后,很快都笑成一片。 这个时候慕长洲没有端着,拿过香槟,碰杯之余,随意附和两句,话不多但也彰显了存在感。 她是后起之秀,是业界都看好的新星,更通过两年时间,让行业看到了她的实力。年长七八岁的学长松了下领带,低声可惜:“Zhou,为什么不继续读呢?” 慕长洲笑了笑:“学历于我而言,并不是必要的。现在不也足够了?” “她做什么不能行?别管了。”Easter接过话来,将话题引到公司目前主攻的方向,才说了几句,就被揶揄。 “中国这么大的市场还不够你的胃口?Easter,别太贪心了。”学长很随意的口吻,表情却夸张:“给我留点饭吧?” 觥筹交错的场合,国内外是一样的道理。场内不过十几人,随着酒的消耗,舞池的氛围愈发迷离。 慕长洲脱下风衣,坐在吧台的角落,点了酒,指间夹着烟,百无聊赖地看着摇摆的男女。 什么圈子,说到底也都是人圈出来的。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借着夜色和酒精,放纵平时收敛的性情,变成陌生的怪兽。 她的身上是灰蓝的毛衣,显得身量高挑纤细。宁安定制的眼镜,将凌厉的眼神略作遮挡,没顾上修剪的头发,简单做了个造型,刘海遮下,更让不熟悉的人对她起了兴致。 拒绝了几个,慕长洲抽着烟,开始放空自己。今晚她是陪衬不假,但也得盯着Easter,免得吃了暗亏。 等到无聊,索性拿手机打游戏,网速不怎么好,输赢也不用在意,玩了几把,慕长洲的烟盒空了,她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正要招呼酒保再点一杯,不速之客就坐在了一旁。 “好久不见,Zhou。”Ann径直要了两杯烈酒,两条白生生的胳膊施施然架着,媚眼看过去,仍是欣赏的神情,问:“你们还没有分手?”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慕长洲没有拒绝酒,拿起来与她碰了碰,也是明着将指间的戒指做了展示。 “太不像你了。”Ann自然是为她有过一段情伤,足够回味,但不绵长。她离开中国,先进行了一段旅途,才找了新工作,入职了一家业内顶尖公司,才有今晚的邀请。既然来了,自然不能放过机会,敲定了一笔,谈完了公事,自然过来处理私事。而Ann会来,连Easter也是到场遇到了,才知道的。 “没有谁是一成不变的,不是么?”慕长洲小口喝着酒,也不怕醉倒,大大方方地问:“怎么?还惦记我?” “一点点吧。”Ann释怀一笑,保持了足够的社交距离,感慨着:“没想到我那么设计,她也不上当。其实当时我就输了,但为自己尽力争取,本来也没错,也就不懊悔了。” “她后来怎么和你讲的?”Ann没等慕长洲开口,追问着:“我是真的好奇,按你们的话来说,关心则乱,而她的反应太平淡了。”
62 首页 上一页 51 52 53 54 55 56 下一页 尾页
|